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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阵雨前 ...

  •   年末,秋风混了冬霜,更寒过腊月里的一两天。成都人性懒皮薄,照以往都会雷打不动地呆在家里。不过今年杨光修路搞得大张旗鼓,就算你蒙着被子躺床上也能听见外面的闹腾,翻来覆去睡不着,还不如穿好衣服出去看杨军长压路的热闹去。
      而且,人家还请了好几个班子的人来敲锣打鼓,不看白不看!只不过那些大红绸带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哪家娶媳妇儿,伸长了脖子找蒙红盖头的美娇娘。结果看了半天都没有美人,只能见着个留小胡子的大檐帽左招呼右招呼,不亦乐乎。
      特别是新修好的路,杨光还让老举人江子鱼来起个名,春熙春熙,好一派春光融融,和乐生平的好气象。
      调皮的小崽子坐在爹爹肩上,眼睛睁得溜圆,左闪右闪还是看不着那一抹白影。
      “爹爹!再高点儿!”
      下面可怜的爹爹都快累趴在地上,但身上的命根子高兴,还是得拼命垫脚哄着,“坐那么高你到底要看什么?”
      “那个人,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好漂亮啊!”小崽子终于能好好看着白影,于是咧开小嘴咯咯地笑,怎么看也不腻。
      爹爹一听有美人看,连忙伸脖子,让视线穿过人粘人留下的缝隙间。哎呀,那像用玉雕出来的模样不是刘家二少爷是谁啊?...唉,也难怪,别说女人就是男人看了都会荡漾个半天。而且那模样要笑起来肯定是神仙下凡了,美得不得了。
      刘洺遥站在人堆里,尽管不喜欢这种场面,但杨光开口自己就得来。低头锁眉看着脚下平整的路面,心想,这下杨光一时高兴成的好事,....还不定撑得了几年。
      敛上凤目,勾着嘴角向杨光走去,白衣带过人群,貌似还有阵风薰得几人晕陶陶的,
      “刘二爷?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洺遥见军长忙着呢,就不添乱了。”
      杨光扶了扶大檐帽,挥手叫整理军装的副官退下,“刘二爷这么说就见外了,修这路你还是功臣呐,怎会添乱?”
      刘洺遥斜眼望向一边举着灯和相机一脸虎视眈眈的人,“军长不需要应付那些记者吗?”
      “唉,对了,正说要同他们介绍刘二爷,若没有你这路别说修了,估计连土都动不了。”杨光假笑两声,压低声音凑在刘洺遥耳边,“呵,难得上次报,刘二爷,这可随了你的意?”
      刘洺遥也抿嘴低笑,看在别人眼里暧昧得很,“...军长也是,准备一刻不容易吧?”
      说罢,相互会心一笑,一旁乖巧的小记者立马按灯拍照,手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动着,脑里不断构思明日加油添醋的头条。
      “刘二爷,等这会儿闹完了后,再去公馆上品茶可好?”
      “....今日有些要事,恐怕不怎么方便。”
      “这样啊,那改日吧。”
      “也好,待洺遥回去准备下,下次好让军长尝尝正宗的三花茶。”
      “刘二爷这样说,难道之前的都不是正品?”
      “三花的学问可大了,...军长之前尝的都是其中一点,还不知道它最销魂的味儿。.....洺遥也不便多说,到时候便会知道。”
      “哈哈哈,那就好!...不过刘二爷可别让我失望。”
      “军长放心。”
      刘洺遥笑着退向一边,那些迫不及待的相机立马冲到前面咔嚓地响。杨光见状拍拍衣服钻进小黑车内,侧身对着外面假笑挥手放足姿态。等敲鼓的人忙活完了,杨光才笑呵呵地踩上油门把车开到路面,其余的人纷纷跟上车屁股在新路上踏来踏去,四处瞎闹。
      成都人向来有一人起哄,大家跟着闹的习惯,老人冲新气象,小崽子冲稀奇,一时间整条路上黑压压全是人。前段时间刚结下的仇转眼便忘了,左一句好路,右一句好军长,几乎把杨光给夸上了天。最高兴的还是沿街的商行,全都挂上大红鞭炮噼啪地响,加上吹锣打鼓的人,除了正月那几天,成都还从没这么热闹过。
      “洺遥。”
      远远地看见一头银丝的人向这边过来,刘洺遥招手笑道,“师傅也来凑热闹?”
      江子鱼穿着蓝色的粗布长褂,手里提了几块还腾腾冒着热气的发糕。拨开人群走过来和刘洺遥并肩站着,“修这路虽然折腾了挺久,却可以方便一段时间,...杨光也算做了件好事。”
      “师傅不也是?...众人熙熙,如登春台,春熙春熙,真是好名字。”
      江子鱼瞪了刘洺遥一眼,“你小子,明明知道我在拍杨光的马屁还说?!”
      “哈哈,拍得不错。用春来暗喻他,熙又说和乐生平,杨光肯定算准了有人会拍这个马屁,...才叫师傅来起名,不是么?”
      “...连我都拿来刷,你爹岂不是被你当成傻子在玩?”
      “呵呵,...有的玩总比没有好。”
      江子鱼笑着将手里拎的纸带递到刘洺遥面前,腾腾的白烟,还带着四下飘散的米香,诱人得很。
      “刚刚老字号买的,还热着呢。”
      “咦?师傅不是喜欢坐在房里就酒吃吗?
      “唉,现在不当以前,醉了就不好了。。”
      “哦?”刘洺遥挑眉稍问,“师傅不是说人都活得醉生梦死,醉或不醉还有什么区别?”
      江子鱼摇头将发糕凑近嘴边吹吹,松软酥口,丝丝暖意温了被秋风吹寒的身子。等半个糕点下肚以后才开口说道,“你要知道这个时候变了,再也醉不得。...现在四处都是豺狼,喝醉酒走夜路也添一分危险。”
      刘洺遥闻着香喷喷的东西,也不再跟他客气,随手拈起白晃晃的糕点塞进嘴里,“也好,若真遇了豺狼,喝醉酒可就跑不动路了。”
      “哈哈哈,说得对,还是手脚灵活点儿,头脑清醒点儿好。”江子鱼皱眉吐气,新蒸好的白糕烫得他合不拢嘴,“....对了,易文回来也好得差不多了吧?上次见他苍白个脸,人也瘦了不少。”
      “哥没事,在庄中养了几个月,现在都能由绍恩陪着在城里谈谈生意。哎...大嫂怀的那孩子还想叫师傅给想个名字呢?”
      “不急不急,等孩子生下来看看面相再说。不过洺遥,.......你以后有过什么打算,你爹还是想抱抱你的孩子啊。”
      “师傅,.....他又找你说了什么?”刘洺遥想这段时间某人一直在面前晃来晃去,支支吾吾地什么也不说,早料到他又是在烦什么破事儿。真是,....人一闲着怎么就这么三八。
      “没有没有,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听听就算了。”
      “师傅.....。”正欲回话却见着在人群中晃过的影子,微眯了眼睛又被它晃不见了。刘洺遥偏头看了眼吃发糕吃得一脸幸福的人,笑着摆手,“师傅先看着,洺遥有事去去就来。”
      江子鱼点头看着刘洺遥消失在人流中,不消一会儿,一抹的白已没了踪影。
      “这小子,...还是像以前那样,比兔子都蹿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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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洺遥在人流中再找不到刚才的人影,只感觉有视线一直跟随自己,恍惚间听见身后有人轻唤刘二爷,蓦地回头还来不及看清就被人给拽进路旁的黑巷中。木牌把光线隔在外面,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是我。”
      “琳玉?”
      黑影点点头,黑披风下隐约可见一张白净的脸。待她把帽子摘下一看,果然是那个把两张脸孔换着用的八姨太。
      “为什么现在出来?这里四处都是杨光的人,你就那么有把握不被看见?”
      “今天必须得冒这个险,好在杨光把公馆里大部分的人都带走了,我才好混着出来。”琳玉从身上掏出一个纸袋塞在刘洺遥手上,“二爷别误会了,不是要你送信,而是请二爷帮我保管好这东西。”
      “怎么了?”
      “杨光最近好像在查着什么,我也是有所察觉。二爷知道.....馆里没一个地方跑得出他的眼睛,我想把这些东西移动出来好。...以防万一,还是麻烦二爷了。”
      刘洺遥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纸袋放在手上,“...现在我们都绑在一条绳上了,我推脱得了么?”
      琳玉稍微低了头,“....二爷,能再答应琳玉一事吗?”
      “唉...说吧说吧。”
      “不要看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不是信不过二爷,只是不想再把二爷拖下水。”
      “.......我已经泡在水中了。”
      “...至少,我不想把二爷往深处拖,....。”
      “.....好吧好吧,我不看。”
      “还有,...最近局势紧张,杨光加多了公馆里的守卫,.....我暂时不会再让二爷送信了。”
      “这样也好,.......八姨太不要太过于逞强,凡事多想想自己为好。”
      琳玉抬头将帽子重新戴好,白净清秀的脸又藏进黑影里,“二爷也是。”
      刘洺遥眯眼一笑,哼,...这女人还反过来教训到别人头上来了,在杨光身边呆了这么久都还好好的,果然精明。一时间外面的光线突然暗了一下,隐约还有皮鞋沙沙的声音从远而近,心理暗道声不好,想叫琳玉跑开却还是慢了一步。
      “谁在那儿?!”
      刘洺遥转身低头叫身边的人不要出声,拉着她慢慢向巷里走去。琳玉也合拢披风遮住整张脸,不徐不疾地跟在一旁。
      “说话!!”
      来人显然按捺不住了,一脚踏上小巷边上铺了干草的石块,沙沙的声音让人觉得刺耳非常。随着军靴的鞋扣发出的叮当声,刘洺遥心里一震,...是国民军的人,转眼环顾下四周,并没有多余的岔道,...看来只有走出这条巷子到下一条街上,运气好不碰着巡逻的人就行。
      “你们两个!站住!!!”
      刘洺遥加快了脚步,拉着琳玉,但又觉得自己是被她在带着走。身上明明裹了那么多东西,却步履轻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自己也算手脚灵活的人了,可要跟上她的速度还是得费些劲。渐渐不知是谁先加快速度往前跑,身后的人见状跟着追了过来,脚下叮叮当当响,嘴里也没闲着哇哇地嚷。刘洺遥一边跑一边笑,...杨光手下的人货色也不怎么样嘛。
      “好了,他们还没巡逻过来,快走。”两人一路跑到巷口,这条街虽然不若新街的人多,不过也是人来人往的商业区。刘洺遥把琳玉往人堆里面送,“八姨太好身手,洺遥见识了。”
      “...二爷小心些。”琳玉点点头侧身擦过刘洺遥身边融进了人群里,眨眼的功夫就溜没影了。
      刘洺遥目送她走得远远的,追在身后的人才一头撞上来。晃稳身子,揉揉眼睛,看清眼前一身白衣笑得闲闲的人。
      “刚刚就你一个人?”
      “军爷说得是。”刘洺遥寻了面墙,叉手靠上去,“怎么,军爷在找什么人吗?”
      那人从帽子下面狐疑地看着刘洺遥,刚刚也是一身白衣,可惜就是没见到样子,...这样好看的脸看一眼肯定能记着。
      “要不军爷说说那人长什么样,我也好想想刚才有没见过。”
      “不用了。.....等等,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刘洺遥抬手把纸袋拿在手上晃晃,“....在新街买的发糕,枣糕店旁边的那家。”
      “胡说,新蒸的糕还能被你这样拿在手上?!”
      “凉了呗。”
      “拿来我看看!”
      刘洺遥挑眉把纸袋递过去,“军爷想看尽管拿去,只要别偷吃就行。”
      那人瞪眼伸手,却被从身后过来的人给挡住,眼睁睁地看着纸袋又回去了刘洺遥手上。
      “你干......,......李...李副官。”前一刻还嚣张得像大黄狗,见了来人却像拔了爪子剔掉牙的花猫,缩在军装里面的样子让刘洺遥看得好开心。
      “刘二爷,...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他就想尝尝我这袋发糕味道如何,你说是吗?”
      “....这.... 这....这。”那人头上急了一大把汗,又不敢伸手擦。妈呀,原来他就是刘二爷,....得罪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军长手下混?....心里暗暗打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就不长眼睛呐你!
      “...刘二爷,这人才刚刚调过来,难免会有得罪到的地方。”
      “不用这么说,他追着可疑的人撞见我,盘问下也是应该。”
      李副官嘴角挂了笑,点头示意让那人先行退下,“刘二爷是个明理人,就别同他计较了。”
      “当然当然,...哎,对了,李副官,杨军长不是在新街压路么?你怎么没陪在他身边?”
      “呵呵,军长下车后就看见江先生,现在两人正说去望江亭那边品茶。...也叫我来找找二爷,想问二爷去不去?”
      刘洺遥笑着摇头,“军长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才同他说过,稍后有些事要去处理走不开啊。”
      “嗯,军长也说要是二爷实在抽不出时间就不勉强了,...就改日再约个时间。”李副官将白手套穿好,向后做个手势,身后一群巡逻兵漂亮地一个转身,整整齐齐向前走了,“那我也先走一步。”
      “等一下。”
      “刘二爷还有事?”止步回头,军帽下的阴影挡住眼睛,在刘洺遥看去同以往一样的面无表情,也还算是毕恭毕敬的。
      “老字号买的发糕,不想尝尝么?”刘洺遥把纸袋在他面前晃晃,仔细一听还能听见里面的东西在沙沙地响。
      李福官皱眉看着眼前带笑的凤眼,侧身的角度将脸上微妙的表情隐藏得很好,但也没能打发掉某人。
      “不用了。”
      “....哎,真可惜。”刘洺遥冲着拉下帽檐转身离开的人晃晃手,又小声嘀咕了两句,“..哼,真不给我面子。”
      之是那人也走远了,再多的猫腻他也看不见,刘洺遥勾着嘴角坏笑两下才转随着人群一起往前走。
      一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很快就把他给融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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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大爷回来啦?”
      刘易文摘下头上的西式礼帽,...绍恩送的玩意儿自己怎么也习惯不了。就拿这帽子说吧,夏天热冬天冷,有个檐儿也不挡风遮雨,真不知道那傻小子每天顶在头上做什么?摇头将礼帽挂在架子上,...可别再指望我会戴这东西。
      “嗯,今天外面新路修好了,挺热闹的。”笑着回身向床上看看,棉被叠得整整齐齐,却不见了人,“少奶奶呢?”
      小丫环一边擦桌子一边回头,手上嘴上都忙活,“来凤夫人去找王婶了。”
      “肚子都那么大了还乱跑?...这丫头老让人操心。”
      “呵呵,大爷不知道,来凤夫人喜欢跟着王婶学做小点心,...想让大爷回来能吃些可口的小东西。”
      刘易文皱眉,自己最讨厌吃甜点,特别是过了油的那些果子。.....前段时间看着来凤高兴只有硬着头皮吃,要不就是绍恩厚着脸皮来讨,自己一个没碰全给了他。
      一家三兄弟除了绍恩从小粘着甜食不放,还没人喜欢那种腻腻的味道。
      小丫头看刘易文清淡的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还以为他在担心来凤,连忙摇手走过去,“有王婶看着呢,大少爷不用担心,...啊!”抹布带过桌面,一没留意把来凤的梳妆盒给扫在地上,金的银的,镶了珠花的首饰掉了一地。小丫头吓白脸,连忙跪在地上摸索起来,“怎么办,镜子都破了。”
      “不碍事,我回头同来凤说说就行。”
      刘易文看着自己在碎片中映出的影子,一时觉得头昏,刚刚砰的一声却像打碎了所有的回忆般,裂在地上等着有人让它重圆如新。蹲下身刚一触到镜片,从中看见的又不是自己,...而是白衣的人在那边笑着,每一夜回到园内的梦中,他都在那边挑动嘴角和眉梢,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头。
      “哥,别碰,让我来吧。”
      “......洺遥。”恍惚地指间传来一下揪心的痛,低头一看已有一点血在上面,滴破镜花水月,然后蔓延了开来。刘易文嘴里被牵动着说不出一句话,只有睁大眼静静看着他摇头叹气,然后酸了鼻子,模糊双眼。
      “都叫你别碰了,就是不听。”嘴间暖暖的气吹在手上,疼痛消散无影无踪。刘易文只是静静地看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地落在镜片上。
      “洺遥。”
      “哥,你知道吗?你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老惹麻烦。....一会儿头疼,一会儿失忆,连叫你保管些东西都不行。”
      “我...我真不知道你给过我什么?...我醒来的时候就没有了。”
      那人笑了笑,像小崽子一样撅起嘴,“就在那儿,你自己看吧。”
      刘易文眨眨眼睛,转头看去,一盒子金光闪闪中确实有两块老旧的东西睡在里面。不起眼,也不容易被发现,但它又偏偏被刘易文看去了。包括上面的红线,缠缠绕绕成了死结,似乎也解不开。
      “哥,...你一个我一个,弄丢的人就要被罚。”
      “罚什么?”
      “.......。”
      “洺遥?”
      刘易文蹲在地上,对着空空的房间说洺遥洺遥洺遥,仿佛那人就站在他面前一样。衣袂飘飘,是人是鬼都是一样颠倒众生,让人为他生为他死,不去想后悔。
      小丫头早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拉刘易文的衣服,可就是拉不回来。满地的碎片还有一个双眼痴傻喃喃自语的人,却又没人懂其间最深的情。
      原来一切恍然大悟的时候,却发现空得不能再空,.........所有的情都化为一声长叹,长过天涯最远的那边。
      “哥,...我等你,......你不来,我一辈子也不走。”
      凤眼微闭,再睁开的时候已全是赖在路口不愿离开的晚霞,迤逦了漫漫的天幕,将连天的碧草染成血一般的殷红。
      “....一辈子都不走。”
      从那一天起,...他却真的等了很久,没有一辈子,也有半生了。
      用相思来算,一天是一年,到如今,已快过千年。
      那么多的时间,就是思念也会成灾。
      而且,...那人也总说,爱和恨要还到两清才可以,相思一样,只有用相守才可以偿还。
      只有相守,....相思才有了终点。
      刘易文直起身却被人从身后抱着,来凤细白的手缠在腰间死都不放。
      “易文!! ......别走。”嘴里幽幽然吐出的话全是乞求,泪眼藏在那人背后,不想让别人看了,也不想让自己看着。
      “.....洺遥在等我。”刘易文将来凤的手从身上掰开,生生扯离了相扣的指尖,让它找不到归依,在空中不断挣扎。
      “不要!!!易文,别走。”
      “.......他在等我。”
      来凤想再去抱紧他,却被刘绍恩拉着手,泪眼如梭之际每句话都撕心裂肺,连魂儿也要哭断似的。可再怎么那人青白的长衫还是渐渐变成一抹浅蓝,和着刘庄里的雾气再分不开。
      “易文,...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在等我,....天要下雨了,他一直都在等我给他送伞。”
      来凤挂在刘绍恩身上,睁大双眼看着刘易文彻底融进雾气中,连回声都消失不见。一边哭,一边又笑,两行泪痕顺着脸颊慢慢流下来。用手捂紧嘴,断断续续的呜咽随着泪水滴在地上,再一下却又像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易文!不去!不能去!....回来!你回来啊!!”
      “来凤!!!!”
      身后的刘绍恩怎么也抓不住她,一咬牙,伸手将她搂紧。双手在细瘦的肩上,又流连了不知怎样的疼和爱,稍不留意,.....心已经变得万劫不复了。
      “快!...去把他叫回来,不能让他去!!!!”
      “来凤!......别这样,你一哭我心都在痛。”
      “.....你怎么还在这?!快去啊!”哭花的脸上泪珠还是接二连三地掉,模糊中却看不清刘绍恩眼里的深情,比谁都还要深的情。来凤双手扯着刘绍恩的衣服,张嘴嘶哑地吼着,“....洺遥,洺遥,...为什么还是洺遥。...............还不够吗?”
      “.... 我知道。”
      “.......什么?”
      “我知道。”刘绍恩擦干来凤眼角的泪水,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背,“你还有我啊,来凤。”
      来凤坐在地上,黑色眼睛里映出的人,....好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是谁。...周围的雾气渐渐弥漫过来,最后将自己也裹在其中,露水沾上皮肤就是一阵冰凉,每晚在梦中惊醒的时候也是一样。即使是那时候一个人面对黑压压的天幕也没现在害怕,...没有,从来没有过像现在那么害怕。
      因为在这片雾气中,哭声喊声,都只有自己能听见。绝望,就是这样慢慢地把人给逼成了疯子,傻子。
      ...........可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又有几个人还能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阵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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