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如玉》凤予

28、第二十八章

　　孟婉情怀孕的消息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整个宫里都沸腾起来，听说皇后正在操办孟贵人的晋位事宜，大家都在猜测这次孟贵人至少是个婕妤了。按孟贵妃的晋位速度，如果生下的是皇子，那还不得升成皇贵妃啊？当然还有人想说是皇后的，可是现在中宫地位还是稳当的，这话没敢说出口。
　　这下，原本就巴结讨好孟贵妃姐妹的更加殷情，就是原先看不上孟贵妃姐妹小家小户出身的也上赶着说起好话来。皇后到看不出什么，有条不紊的按太后的意思操办晋位事宜；宁嫔和慧嫔就没那个好脸色了，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玉颜只是担心这以后的日子逾加难过了。
　　厉骋坐于钦阳殿正殿，正阴沉着脸。他刚从太后那里回来，知道了孟贵人怀孕的消息，太后还要他即刻发圣旨晋封孟贵人。
　　周盛小心翼翼的挨近皇上：“皇上，这不是好事吗？说不定明年天启朝就有皇长子了。”
　　厉骋瞪了他一眼，把他吓得马上闭嘴，退到一边去了。
　　话说他也算是皇上的心腹，皇上待他如兄弟，平时还好，他还可以跟皇上插科打诨，可是只要皇上不高兴，把眼睛一瞪，他就吓得发抖，虽然他知道皇上不会迁怒于他，可驾不住皇上的天龙之气啊。
　　现在皇上明显不高兴，他还是别说话比较好。
　　好不容易，皇帝的脸色好看一点，像是想通了什么，周盛看没什么危险性了，才敢又挨上去。
　　“皇上？”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啊？周盛不明白。
　　“是我太执着了。”厉骋说，把周盛说得莫名其妙。
　　刷刷几笔，写成一份圣旨，递给一旁的伺候的太监：“去传。”
　　太监恭敬的接过圣旨倒退着出门而去，刚出门，门口又进来一太监：“启禀皇上，丞相大人，太师大人和兵部尚书求见。”
　　“宣。”
　　“是。”
　　“皇上，三位大人联袂而来，不会是北边或是西边出什么是了吧？”周盛担心的道。
　　厉骋皱着眉头，在这个时间来见，连明天的早朝都等不及，中间还有兵部尚书陈勇，八成是了。
　　果然，三人一进来就禀告北部狄戎来犯，陈勇自请出征。
　　厉骋大怒，两年前为了守住北部国土，天启朝已失去了几万将士的性命，还搭上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把他心疼得够呛，这都是他的子民啊。不过狄戎的损失也不小，厉骋还想他们没几年休养生息是无力再来捣乱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当我天启朝好欺负吗？
　　“混帐，真当我天启无人吗！”厉骋拍桌厉喝。
　　“启禀皇上，听说狄戎自从两年前退走后在聚居地遭了灾，为了活命，这次恐怕是孤注一掷了。这场仗相当难打，可是一定要打，请皇上圣裁。”丞相道。
　　“臣启皇上，臣愿领兵给狄戎迎头一击，让狄戎知道我天启朝的厉害！”陈勇道。
　　厉骋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陈勇虽然年纪大了，但若论打仗的本事，确实是一等一的。上次在北部折了商天宁，那是狄戎重兵压进，突然袭击，这次做好准备，非得给狄戎点厉害，至少让他们几十年内不敢踏入天启一步。
　　于是，又是一串圣旨发下去，大军马上开始准备了。

　　那些朝廷上的事一般是影响不到后宫的，毕竟唯一有关的陈才人还在冷宫呆着呢，大家也知道狄戎每次都是过来抢抢东西，可再怎么抢也抢不到后宫里来，所以后宫众人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上午才传出孟贵人怀孕的消息，圣旨下午就下来了，直接封孟贵人为昭仪，跳了两级。大家都感叹这孟家姐妹的升迁速度可味是前无古人了，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因为当朝皇帝妃子少，子嗣艰难的缘故。
　　虽然比不上孟贵妃当初怀皇长女时的嫔位，当时的孟嫔生下平安公主后虽然不是皇子，太后有些失望，但为了奖励孟嫔和激励后宫众人，将孟嫔一路破格升为贵妃，也是希望孟贵妃再接再厉生下皇子。但那时孟贵妃已经进宫近两年，而且能忍，又会做人，这才得了太后的青眼相加。
　　而孟婉情进宫才不过半年，不过大家心知肚明，若是孟贵人，哦不，现在应该是孟昭仪了，若是孟昭仪生下皇子，那么皇长子和皇长女都是孟家姐妹所出，孟昭仪一个妃子之位是跑不掉的，到时候别说是宁嫔和慧嫔了，就是皇后只怕也难以和她们抗衡。
　　接下来各种珍宝赏赐，贵重补品像流水似的流入凌脂宫，一时间，凌脂宫气势如日中天，孟昭仪连给皇后请安都免了，偶尔散步遇见宁嫔或慧嫔，只一句有孕在身不便行礼就把宁嫔和慧嫔气得有嘴说不出，只能回自己宫里出气。表面上还得恭喜几句外加要她保重身体，现在谁不知道她是太后的心尖子，要不给她这个面子，她在太后面前抱怨两句，倒霉的绝对是宁嫔和慧嫔。
　　现在，除了太后召见，孟昭仪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只要在太后面前撒娇卖好就行了。
　　这下，孟昭仪更是气焰高涨。玉颜只能把自己窝在飞燕宫，祈祷孟昭仪千万不要想起她来。她还有些庆幸太后面了孟昭仪给皇后请安，这样她和孟昭仪唯一的碰面机会也没了，只要她把自己藏好，孟昭仪现在春风得意，应该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吧。
　　可惜，她想错了。孟昭仪确实是得意了几天，享受了一把全宫上下恭维她的乐趣。可某一天，孟昭仪想起来，好像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给她请过安，道过喜，这当然就是戚玉颜了。
　　不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更气了。好你个戚玉颜，虽然我就没打算放过你，可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就是宁嫔和慧嫔也送了礼，说了句吉祥话，你不过是个才人，竟敢连面都不露？那好，上次的事还没个结果，这回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其实她真是冤枉玉颜了，人家这是躲着她呢，知道她看自己不顺眼，就不在她面前出现了，还生怕她想起来。
　　而且按规矩只有太后和皇后才有资格让众后宫嫔妃每天请安，其他的见了面就分上下，没见着面也不用每天请安。当然，如果是特意讨好就不一样了。最近孟昭仪被各色奉承的人冲昏了头了，把不敬的罪名都给戚玉颜按上了。
　　于是太后再次宣召时，孟婉情先在肚子里得意的笑了半天，和孟贵妃商量了一下，扮上哀哀切切的样子跟着姐姐去给太后请安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
　　“婉情，快扶着点。”太后亲热的喊着孟昭仪的名字，又让身边的女官将她扶起来：“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有孕了就别行礼了，当心把哀家的金孙累到了。”
　　“太后体恤臣妾，可臣妾不能凭着太后的疼爱就失了礼数了。”其实她也就在太后面前懂规矩，皇后那儿还好点。她知道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女孩她至少也能得个嫔为，所以在宁嫔、慧嫔面前这架子不知道拿得多大呢，把宁嫔和慧嫔气得牙痒痒的偏偏拿她没办法。
　　“婉情真是懂事，倾情教得也好，孟家的女儿都是好的。”只要给她添孙子，那就哪都好了。
　　“谢太后夸奖，臣妾愧不敢当。”两人又谢恩。
　　“嗯？婉情这是怎么了？脸色可不太好看，倾情，你要好好照顾你妹妹啊。”太后有些不满意，母亲身体没顾好很影响孩子的。
　　“婉情是倾情的亲妹妹，倾情一直尽心尽力，不敢懈怠。”孟贵妃忙跪下请罪。
　　“太后，姐姐对婉情很好，是婉情不好，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脸色差了，情太后不要怪罪姐姐，是婉情的错。”孟婉情也跪下了。
　　“好了好了，哀家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哀家当然知道倾情是个好的，看你们吓成这个样子，快起来。”太后让人将两人扶起来，又问：“婉情，是不是谁冲撞了你了？好大的胆子，你跟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
　　“谢太后，就是——”
　　“婉情！”孟婉情刚想说什么，孟贵妃低呵一声，孟婉情马上不说话了。
　　这是明显的有事啊：“倾情，你让婉情说。”
　　孟贵妃堆起笑：“太后，不过是一点小事，婉情比较敏感，听了些闲话才这样，我回去好好开导开导她就行了，哪敢劳太后费心。”
　　“那不行，婉情怀着哀家的金孙呢，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就没有小事，你别说话，我要听婉情说。”又看向孟婉情：“婉情啊，你说，有哀家在呢。”
　　孟婉情看了姐姐一眼，孟贵妃冲她摇摇头：“没——没有什么，是婉情胡思乱想了。”
　　“倾情，别以为哀家没看见，不许拦着婉情。”太后瞪了孟贵妃一眼，孟贵妃讨好的笑笑。
　　“婉情，你说。”
　　孟婉情为难的看了看太后，状似无奈的开口：“姐姐说得对，是婉情想多了，其实也没什么，婉情和姐姐本就是小户人家出身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也不怪人家。”
　　“是谁说的这话？婉情你现在可是昭仪，倾情更是贵妃，谁敢乱嚼舌根，给哀家说，哀家好好教训教训他。”太后生气了，又安慰道：“婉情啊，看你受了委屈还想瞒着，哀家也是这么过来的，人家说的话比这难听多了，哀家都知道。”
　　“有太后疼爱，婉情已经知足了，婉情不委屈。太后，您就不要再追究了。”孟婉情红着眼睛道。
　　“哀家也知道，比起其它妃子你们的家世是低了点，不过在哀家心里，你们是最好的儿媳妇。改明儿，哀家跟皇上说说，让他给你们的爹找点实在的活，只要把事情办好了，就再往上提一提，看以后还有谁敢说你们。”总算太后还有点理智，知道朝上的事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插嘴的，就是她是太后也一样，便没胡乱许诺。
　　“婉情代家父谢太后抬爱，婉情一定转告家父太后的恩德，让他好好为皇上办事。”孟倾情高兴的说。
　　“是啊，父亲一定对太后感恩戴德。太后对臣妾姐妹俩太好了，有了太后疼爱，以后就是别人再说我们姐妹比冒充的女子都不如，婉情也一定不伤心了。”孟婉情高兴的道。
　　“婉情！说什么呢！”孟贵妃呵道。
　　“啊？没，婉情什么也没说。”孟婉情慌张的说。
　　“婉情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做比冒充的女子都不如？”孟婉情虽说什么都没说，可该听到的太后一个字都没落下。
　　“没什么，婉情一时高兴糊涂了。”孟贵妃说道。
　　太后板起脸：“你们是看哀家糊涂了吧。”
　　“臣妾不敢。”
　　“怎么回事？说！”
　　“这——”孟贵妃犹豫。
　　“婉情，你姐姐不干脆，你说！”
　　孟婉情也犹豫了下，在太后的催促下只好说出实情：“前一阵，宫里有流言说是戚才人不是戚家的小姐，是戚将军不想送女儿进宫，在外面认的一个‘义女’，充做戚家女儿进宫的。后来在皇后面前戚才人也承认了，可是宁嫔娘娘说‘义女’也是女儿，圣旨上也没说‘义女’不能进宫，皇后娘娘也同意了。这事本就这么了了，谁想到婉情怀孕后却有人说人家戚家的‘义女’也比婉情尊贵——”孟婉情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胡闹！后宫是什么地方？是下面这些人随意糊弄的吗？”太后大怒，其实这搁平常不算什么大事，很多人家特别是五品以上大臣，在选秀时家里若没有适龄的女子，可是又想通过后宫关系固宠，把自己亲戚，甚至是别家的女儿充做养女送进宫的不是没有，只是没被搬到台面上来说而已，太后也是知道的。
　　可如今因为这事，让她孙子的母亲受了委屈那就不行了，万一母体忧伤过度，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个孙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该怎么办？
　　“嚼舌根的是谁？哀家非得好好教训她们，把她们打出宫去。”
　　孟贵妃上前一步：“太后，宫里说话的人多了，难道把她们全都打出去吗？算了，臣妾姐妹忍忍就过去了，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太后，就怕太后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就是臣妾姐妹的罪过了。”
　　太后听了，也有道理，所谓法不责众，既然是流言，肯定议论的人多，真的把人家全打出去了，怕就没人伺候了。
　　“那个什么戚才人呢？她不是承认了吗？那就办了她，反了天了！”太后依然怒气冲冲。
　　“可是皇后娘娘已经说了，这事就算了，皇后娘娘金口玉言，可不好改。”孟贵妃道。
　　“那——那就不让皇后办了，倾情你去。”
　　“可是皇后娘娘那边——”
　　太后一瞪眼：“哀家说的，皇后能不听？”
　　“是，倾情尊懿旨。”
　　目的达到，孟贵妃姐妹很快告退出来，直奔飞燕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