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如玉》凤予

16、第十六章

　　“婉情！”回到凌脂宫，孟贵妃再也控制不住。
　　“又怎么了，这么大声。”孟婉情满不在乎。
　　“你——我刚刚才跟你说过，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可是你呢？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有啊。”孟婉情言不由衷的说。
　　“有？那陈洛儿是怎么回事？”
　　“她的腿关我什么事，她都说是她自己跌的了。”孟婉情还想狡辩，殊不知自己的话已经把她的卖了。
　　“你——你还不承认。”孟贵妃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做了事却不敢承认，还不懂得遮掩，如果不是有她在，婉情早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累了，去休息了。”说着也不管姐姐被气成什么样子，回房去了。
　　孟贵妃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想她孟倾情聪明一世，怎么有个不懂进退，不知好歹的妹妹！当初怎么鬼迷心窍的把她给弄进来了，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地位，难道真要败在这个妹妹手上吗？

　　陈洛儿在侍女的扶持下一瘸一拐的回到宣和宫。在后宫中想要坐轿被人抬着走，那是只有太后、皇后及孟贵妃才有的权利，实际上本来连孟贵妃也没资格的，但是孟贵妃在怀孕时借口身子不便让太后主动下旨允许她坐轿子，生产完后孟贵妃却一直没有归还太后赐下的步撵。不过太后不说，皇后不提，其他人想说什么也要掂掂自己的分量。从那以后，孟贵妃就成为后宫实际上的第三人。
　　其他妃子要想坐轿的话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被皇帝宣招在钦阳殿侍寝。
　　待沐浴后会由四个身强体壮的太监抬进一抬软轿，侍寝会被这顶轿子一直抬进钦阳殿，这是所有后宫嫔妃的梦想。
　　不过这种机会也不是常有的，因为钦阳殿是皇帝的寝宫，而且如有国家大事来不及在朝上商议，皇帝就会宣招大臣们进钦阳殿偏殿议论，可以说是非常神圣的地方，所以除非是特别受到宠爱的女子，历代以来一般皇帝并不直接在钦阳殿招寝，而是会直接去嫔妃所在的宫殿。
　　而在天启朝，这种情况就更少了，除了皇后大婚两人在钦阳殿圆房，厉骋就再也没有招过妃子进钦阳殿，就是孟贵妃也没有，这也是孟贵妃一大憾事，并一直为之而努力。
　　陈洛儿刚进宣和宫，就见宁嫔好整以暇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陈洛儿进来，马上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有些夸张的笑容。
　　“哟，陈妹妹这是怎么了，腿瘸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来看笑话的，嘴巴也不饶人。
　　在这宫里，本就没有什么秘密，一个时辰以前的事，现在只怕全宫都传遍了，只是在于有没有人在意，有没有人管而已。
　　有孟贵妃在，陈洛儿自然不敢告状，皇后也乐得息事宁人，苦主陈洛儿就只有打破牙齿往肚里吞了。
　　“谢宁嫔娘娘关心，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交。”陈洛儿艰难的一蹲身，行了个礼，待宁嫔叫她起来已是满头大汗，只怕伤口又裂了。
　　欣赏够了陈洛儿的窘态，宁嫔才大方的放过她：“既然受伤了，那就好好休息吧，姐姐我下次再来看你。”说完掩着嘴在众侍的簇拥下嬉笑着离去。
　　“恭送宁嫔娘娘。”
　　送走宁嫔，陈洛儿再也忍不住，不顾正在流血的膝盖，猛冲进房门扑在床上蒙头通哭。在家里她是千人宠万人疼的千金大小姐，何曾想到在这宫里是这么的残酷，几番的打击让她再也承受不了，却毫无办法，这时的她不禁埋怨起送她进宫的父母来。
　　“父亲！母亲！女儿好苦啊，女儿想回家。”陈洛儿哭着喊道。
　　“小姐！”从小跟着她的丫鬟香儿心疼自家小姐的遭遇，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自家主子一哭，刚被陈洛儿挑选回来伺候的两名宫女秀萍和秀禾顿时没了主意，只好默默的跪下来。
　　哭了一阵，还是秀萍注意到陈洛儿的裤子上已经浸出了血迹，陈洛儿已经伤心的顾不上了，可她就是再落魄也是主子，如果这样下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她们这些做宫女的可以承受得起的，怎么也要问个伺候不周之罪。
　　“才人，您的腿又留血了，让奴婢给您换药吧。”秀萍道，还好在飞燕宫看过伤后尚婕妤又向太医要了几包更换的药，不然现在还不知如何是好了。可是陈洛儿只是哭，理也不理她。
　　没得到回应，秀萍只有转向香儿：“香儿姐姐，您劝劝主子吧，主子的身子要紧啊。”虽然大家都是侍女，但是香儿是陈洛儿从家里带来的，自然比她们这些新分来的宫女受宠信，所以秀萍对香儿很是客气。
　　“哦，是啊。小姐，请换药吧，身子可是您自己的，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还不心疼死了。”到底是不如在宫里浸淫多年的秀萍有主见，刚才见小姐哭，香儿也跟着伤心起来，都忘了自家小姐是受了伤的人了，听秀萍提醒，这才醒过来。
　　“这样活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陈洛儿仍只是哭着。
　　“小姐，您要为老爷和夫人想想啊，他们那么疼您，您要是有个好歹，老爷和夫人可怎么办啊。”香儿的眼泪又下来了。
　　到底是跟了陈洛儿十几年的心腹丫头，香儿的一句话正说在陈洛儿的心尖上，怨归怨，父母对她的好是抹杀不了了，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父母能受得了这个打击吗？特别是母亲，气喘病已经好些年了，一直在调养，别为了自己生出个好歹来。想到这里，陈洛儿渐渐止住了哭声，任由秀萍给她换药。
　　“主子，您才刚进宫，这种事是勉不了的，等您得了宠，看谁敢这样欺负您。”还是秀萍会说话，陈洛儿心中一动，抽泣声也小了许多。秀萍见话管用，三两下绑好了换上的白纱，又说：“就像孟贵妃，刚进宫的时候是只是个答应呢，费了不少手段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您现在再看她，连皇后娘娘也让她三分呢。”
　　“手段？什么手段？”陈洛儿追问道。
　　“啊？这——”
　　“你倒是快说啊。”
　　“奴婢看主子伤心才一时嘴快，奴婢该死，奴婢不敢说。”秀萍这才醒悟过来一不小心竟然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退到一旁连连磕头。
　　“有什么不敢的，快说。”陈洛儿急道。
　　“这是贵妃娘娘的禁忌，要是让贵妃娘娘知道奴婢多嘴，奴婢就死定了。”秀萍仍是磕头，渐有血丝渗出。
　　“这是在我房间，你们都是我的人，我不说，你们不说，谁知道。”
　　“可是——”秀萍仍在犹豫。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赶回长春宫去。”
　　“不要啊，主子，您要是赶我回去，嫫嫫们会打死我的。”从长春宫里出来的宫女都是由宫里的女官及教引嫫嫫严格训练出来的，要是才领出去就被退回来，这不是打她们的脸说她们能力不足吗？这还了得？那些主子们不敢得罪，这些被赶回来的宫女可就倒了霉了，不折腾死你也得脱层皮，因此一听陈洛儿要赶她回去，秀萍立刻吓得浑身颤抖。
　　“那就快说。”
　　“是。”秀萍直起身子，想着该怎么开口：“其实这事只要在宫里呆了三年以上的基本上都知道，当年选秀是由太后主持的，沈皇后一进宫就是皇后，慧嫔是贵人，宁嫔和尚婕妤都是才人。而孟贵妃进宫后因为家世不好，只是凭着美貌封了个答应。她长得最漂亮，位分又最低，当年宁嫔和慧嫔没少折腾她，进宫三个多月都没见着皇上一面，更别说得宠了。”
　　“那后来呢？”威风八面的孟贵妃还这么一段啊，看她现在的样子，仿佛与生俱来就是高高在上，原来也有不堪的时候。
　　“后来孟贵妃不甘心就这样被打压下去，那年的中秋，后宫大宴，她做为答应原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可是不知怎么买通了排练歌舞的公公，让她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舞了一曲‘月圆’，在后宫中大大露了一把脸，可是这样皇上还是没有招她侍寝。她又买通了掌管御汤的主管太监，在皇上沐浴的时候主动伺候，这才得了宠信，后来才被封为才人。
　　为这事，宁嫔和慧嫔没少奚落她，说她是媚惑皇上，主动邀宠，不知羞耻。可是人家就是得宠了，那一段时间，皇上只往她那儿去，不久又怀上了平安公主，连太后也很高兴，将她一路封赏，等平安公主生下来，她已经是贵妃了。
　　刚开始宁嫔和慧嫔仗着自己的家世还对孟贵妃多有不敬，冷嘲热讽的说她是靠狐媚得的宠，可是在孟贵妃借机打死了慧嫔的贴身大丫环，慧嫔找太后和皇后评理却吃了亏后，就再没人敢说孟贵妃的不是了。”
　　“原来是这样。”陈洛儿若有所思
　　“难怪不让人说呢，这么得宠总有点不太光彩。”香儿一向都看不起那些烟视媚行的女人，认为女人就应该端庄贤淑，哪能为了争宠采用狐媚的法子呢。看孟贵妃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原来是这样上位的啊。
　　“不光彩的得宠总比失宠被人欺负好。”陈洛儿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香儿一惊：“小姐，您不会是想——”
　　“哼，我家世比她好，长得不比她差，凭什么我不能成为第二个她？我要让那些欺负我的人都看看，我陈洛儿得宠的那一天，我要她们都跪在我的脚下求饶！”陈洛儿的眼里迸射出强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