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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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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医院急救室“手术中”三个字亮起,宛霞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刚刚祈朝白毫无预兆的晕倒在她怀里,嘴角还挂着触目惊心的红。还好张季及时赶到,送他们赶到医院,一路上,鲜红的血液一直不受控制的从祈朝白嘴角蜿蜒流出,宛霞搂着他,不断用手帮他擦去,接着流下,接着擦去,手上满了就接着用衣袖,感受着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此刻宛霞,不是回来复仇的sunset洛,只是那个一如五年前爱着祈朝白的,宛霞。
“他怎么样了?”匆忙赶来的陈萧疏还穿着一身西装,看到宛霞急切地问。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宛霞动了动嘴,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对陈萧疏摇了摇头。
“昨天病的那么严重,今天就折腾到医院了,也说得通。”陈萧疏早已习惯了好友的频繁进出医院。
“今天我们去了祈宅。”见陈萧疏好像并不知道今天他们的行程,宛霞道。
“什么?!”看着浑身是血狼狈兮兮的宛霞,陈萧疏硬生生吞回责备的话,“那就更顺理成章了,每次去完祈家他都得病一场。”
“他和他的家人,不和吗?”宛霞终是说出自己的疑问。
“宛大小姐,你们五年前就结过婚,至今连他家的情况你都不知道吗?”陈萧疏有些不解。
宛霞摇了摇头,她了解那些干什么?
这回轮到陈萧疏无语,“罢了,给你简单说说吧,不然以那个闷瓜性格的人,肯定不会主动跟你说的。”顿了顿,继续道:“据说朝白的父母也是因为一场商业联姻在一起的,本来也没感情,他父亲对他更是没什么感情,他母亲早在朝白5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他父亲取了现任妻子,生下了祈远帆。”
原来,莫棋不是祈朝白的生母,他和祈远帆,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陈萧疏继续道:“本来就不受宠,有了弟弟后,小小年纪的朝白更是受尽他继母和弟弟欺凌,好在他争气,他父亲才让他接管祈氏,说白了也就是他们家赚钱的工具,这下又成了他继母和祈远帆的眼中钉,生怕财产被抢走,没少给他暗地使猫腻,可他父亲这些年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理会过。唉,今天你们去祈宅,他们也应该没少给朝白难堪吧。”
“嗯,他们准备了很多辛辣油腻的菜,还喝了酒。”宛霞叙述着今天发生的事。
“几乎每次,他们都这样对朝白,我记得有次还从楼梯上摔下来,害他足足躺了一个月,虽然他不说,我觉得肯定是祈远帆干的,哼,这个祈远帆,胸无大志游手好闲,还和他母亲都觊觎着祈氏。”陈萧疏提起祈远帆就一肚子气。
宛霞确实也觉得祈远帆看祈朝白的眼神,带着怨恨和狠绝。
“也就是他太仁慈,他说毕竟是一家人。他父亲的无视,母亲的刁难,弟弟给祈氏搞得小动作,他这些年都一再忍让,什么都自己承担,只会折腾自己。”提起这个什么都自己默默承担的好友,又是满脸的心疼和无奈。
“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些年他一直过得很不容易,不管你们再结婚的目的是什么,都请你别伤他太深。”陈萧疏这段话说的很真挚,这段婚姻,他们两个不可能不受伤,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好友,能少受些伤。
宛霞听着关于祈朝白的经历,说一点都不动容,那是骗人。她从不曾知道,原来祈朝白是没有童年的,还是小朋友的他失去妈妈,不爱他的父亲,继母弟弟的虐待。之前的那段短暂的婚姻,她也没发现他家里这些混乱的事情。如今还要拖着病体面对这样的家人,还有她?
转念,他明明知道,联姻的不幸,和失去亲人的痛。他为什么,不肯救父亲的公司,逼死父亲,为什么不肯留下孩子。
宛霞纠结着,这样的祈朝白,让她又爱又恨,她承认,回来这些日子,她又渐渐对他沉迷,她还爱他,同时又不断告诫自己,他是害死他父亲和孩子的凶手,她是要复仇的。
闭上眼,将脸埋在双手中,宛霞想赶走这些纠结的念头。
陈萧疏只当她是累了,便不再多言。
这时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首先出来的是一脸疲惫的安雨正。
“他是不是又回那个万恶的祈家了?”安雨正竟然连他怎么病的都知道,看来他和陈萧疏都知道他家事。
“如你所料。他和宛霞一起回去的。”陈萧疏证实了他的猜想。
“哼,我就知道,只有他那些变态的家人才会喂给他这么刺激的食物!”安雨正一脸愤怒的说。
“你也就是趁他昏迷说说,他醒来听见你这么说,你知道什么后果。他怎么样?”陈萧疏有些担忧的问。
“吃了那么刺激的食物,还喝了酒,他那破心脏哪儿承受得了,来的时候心脏病发作的很严重,一度心跳骤停,不过这次更严重的,是急性胃出血。刚刚的手术,切掉了三分之一的胃。”安雨正一本正经的说着专业的医学词汇,听的在场的两人,心惊胆战。
尤其是宛霞,心跳骤停,胃出血……这些听起来,都好吓人,很难跟年纪轻轻的祈朝白扯上关系。他每回一次祈家,都病得这样严重吗。
祈朝白终于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看着陷在被子里消瘦的身体,几不可闻的呼吸,胸口几乎没有起伏,身上插着长短不一颜色不同的管子,刚才吐出的血迹已经被收拾干净,附在脸上的氧气罩几乎将他的俊朗的脸淹没,似璀璨星辰的眼睛紧紧闭着。
最刺目的,是床尾那个盛着茶色液体的透明袋子,延伸到被子里,宛霞知道,那是解决祈朝白生理问题的,导尿管。
“先把他送到icu观察,等情况稳定了转到普通病房。”安雨正吩咐着,接着又对一旁等着的宛霞说,“不早了,你俩先回去吧,明天都要上班的,这里有我,还有护工。放心。”
宛霞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着修改设计图,她再见到祈朝白,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陈萧疏告诉她,祈朝白醒了,被转移到普通病房。
捧着束新鲜的花,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祈朝白努力撑着身体,想去拿旁边柜子上的手机,半边身体已经探出床外,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却还是没够到。
不知为何,每次宛霞看到祈朝白因为身体不便,费力的去完成生活中常人能做到的一些简单的事,宛霞就会心疼,跟着他的动作悬着一颗心。
推开门赶紧去阻止这惊险的一幕,安顿好祈朝白,让他重新靠回病床上,床被摇起一个角度,安雨正说是因为他脆弱的心脏,平躺会阻碍呼吸,给心脏来带负担,而这样,又会对他背部脊椎带来负担,不利于旧伤恢复。
看着倒在床上即使戴着氧气罩,也还是因为刚才的动作兀自喘息的人,宛霞拿过摆在桌上的手机,放在祈朝白手里,在他病床旁边坐下。
“够不到就叫人啊,你刚刚差点摔下来。”宛霞对他说。
“没事……习惯了。”祈朝白看着宛霞给他递过来的手机,回答到,因为戴着氧气罩,他的声音显得更虚无缥缈。
习惯?宛霞听着他的答非所问,看着除了她带来的花之外没有任何被探望痕迹的病房。他是习惯了每次都自己这样拿东西,还是习惯了祈家虐待生病,抑或是习惯了自己住院无人探望的孤寂?
无论他习惯的是什么,他都成功的让宛霞心里又一疼。
“陈萧疏说你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我就过来看看。”想起陈萧疏跟她讲的那些祈朝白的过往,宛霞对他的态度柔和了些。
“嗯……我……没事……了……”听到宛霞说特地来看他,祈朝白心里满是惊喜。
看着这个手指夹着心率检测仪,插着满身管子,戴着氧气罩费力呼吸,一只手虚虚搭在胃部,还口口声声说着没事的人,迎上他带着惊喜又有些探究的目光。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祈朝白的电话铃声打断。
为什么拯救地球是那么容易
为什么束手无策啊 我和你的爱情
为什么……
一段副歌还没放完,祈朝白匆忙并惶恐的想将手里的手机调成静音。
那天就是这首歌触怒了宛霞,他不想再惹她生气,打破这好不容易才有的温馨气氛。
可无奈生病手没有力气,本就不灵便的手,握着手机无论怎样滑动,就是按不掉铃声也接不起来,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宛霞又掉头就走。
祈朝白越按越急,最终啪的一声,一个不慎,手机从手掌滑落在地。
为什么我只能够,眼看着爱燃烧成灰烬……滑落在地的手机依旧顽固的响着。
她又要生气走掉了吧,祈朝白任命般的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宛霞高跟鞋的声音,呵,果然是走了吗,压在胃部的手,又重了几分。
果真应了这歌词,他只能够,眼看着爱,燃烧成灰烬。
直到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祈朝白才缓缓睁眼,看到眼前依然美丽动人的脸,他才反应过来,她没走,她帮他捡回了掉在地上的手机,放回他手掌。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你可以继续用超人的。”宛霞觉得是自己那天的态度,让祈朝白如此惶恐,她其实没有什么立场,阻止他听超人这首歌,只是她很惊讶又疑惑,为什么祈朝白对这首超人有着如此执着的喜爱,从来不听流行歌的他,单曲循环的,手机铃声,都是它。
“我……我……”祈朝白话还没说完,手机再次响起。
不过宛霞没有走,她还允许自己继续用超人的铃声,那就说明,她没有生气吧。低头看向手机上显示的名字:父亲,祈朝白准备接起来。可试了两次,手还是不受控制的没有滑动接听键。
他只能继续尝试……
宛霞再次适时的帮他滑动了接听键,她看到了显示的那个名字,如果不接,他又会不好过吧。
粗鲁的自己扯掉氧气罩,祈朝白恭敬的对电话那头的人叫了声父亲。
“……这么久才接电话……不是要我亲自去接你吧祈大总裁……早晚毁在你手里……滚到公司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宛霞听到的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而祈朝白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像是所有的责备都不是对他的一般。
“是,父亲,我会尽快确定方案,也会尽快和供货方联系。放心,远帆的事我也会解决。”
收了线,祈朝白脱力的跌靠在床上,没有了氧气罩,他呼吸有些困难。宛霞见状,想将被他扔在一旁的氧气罩重新给他戴上。祈朝白阻止了她,对她说:“小宛,可能要麻烦你,尽快交上设计方案了。”
“好的,设计图我基本上已经画好了,只等最后讨论敲定最后哪一套方案。”实在是不忍心看他快喘不上气的样子还要担心工作,宛霞继续道:“你先好好休息吧,养好了病再说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