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入骨》死去的作者

3、第 3 章

　　我的妈妈十分抵触周冶的存在，她让我伤好前别出门，有人敲门时，她也得小心翼翼地问了外面的人是谁后才开。

　　后来，我的腿情况越来越糟，渐渐地连下床都难了。她送我去了医院，为我忙前忙后好一阵，消瘦了很多。我慢慢地跟她有了感情，也很难对她开口说，我很想周冶。

　　在医院度过的大部分时光都是无聊的，我只能死盯着天花板，想一些事情。我实际上也没什么事情可想，我具有成年人的思维，却只拥有十几天的记忆，能够让我反复去咀嚼和体会的，除了我和我妈这层感情联系，就只有周冶了。我多次地想起一个场景，他把我抱起来，脸贴着我的头发，和我说：“跟我到国外结婚吧。”

　　糟糕，我的眼睛猛地睁大，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美化记忆里的周冶了。我觉得愧对一直想让我回归正常生活的母亲，又怔忪不安，怕自己正在掉入陷阱。

　　我是不是太多疑了？我不知道。

　　我想找到一个办法，和过去建立联系，补全我的人生。但是我住院，也没人来看望我。我想通过妈妈问一些以前朋友的电话，她说她不清楚，我不怎么跟她介绍我的朋友。我的手机里应该存了很多号码，里面肯定还自动登陆了一些社交软件的账号。

　　可我的身边没有自己以前的手机。

　　被车撞坏了还是丢了？我无从得知。

　　我还是想早点儿康复，回家。周冶只知道能在那里找到我，我也很想在那里看到他。

　　当我回家后，忍不住开始想：我的年龄已经很大了，该去工作了，可我能干什么呢？我会什么？

　　我妈说：“腿脚还在恢复期呢，先不要想这些事情，妈养得起你。”

　　“那我是不是该去见见以前的老师同学什么的，方便恢复记忆。”

　　“不恢复更好，我不允许你和周冶谈恋爱。”她的声音像憋着怨气一样，让人听着难受。

　　我没有再说什么，回到卧室，趴在窗沿上，看向外面。阳光照在我发白的手臂上，混合着庭院里不知名野草的芬芳，让我在昏昏欲睡中感到舒适。

　　“林泽！”

　　我睁开已经不自觉合上的眼睛，朝下面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性，他朝我用力地挥手，大声叫着我的名字：“林泽，真的是你吗？我都大半年没见着你了，你去哪儿了？”

　　我也冲他喊：“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才出院不久呢。”

　　“啊？发生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你等着，我上来找你。”他转身向楼道大门跑去，我也迅速跑向客厅，打开了房门。

　　我心里异常激动，关注着电梯，两个电梯都在向上升，一个在三楼，一个刚到五楼，不知道，那个人坐的是哪个呢。2号电梯的门缓缓打开，我与电梯中的人四目相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先到一步的，是周冶。我已经等了他很久，但这次，迫切等待的对象却并不是他。他快步走过来，把我拉进了电梯。

　　“想你。”他垂下头去吻我的耳后，“想和你马上结婚，获得无论哪个国家，反正法律许可的结婚证……”

　　“这种话太过了，听着很假。”我伸出手去推他的头，又在碰到他脸颊的时候开始手抖，十指连心，心颤得厉害，手也不可能有多稳。

　　他说：“我知道你其实想说的是听着恶心，一段时间没见，你身上的刺都没那么扎人了。”

　　不行，不能跟他这样聊下去。有人还在等我，那个人，可能是联接我与过往一切的关键人物。

　　1楼到了，周冶说想带我去以前的学校散散心。

　　“我妈等会儿发现我没在屋里，会急坏的，你也知道，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是啊，让她担心就不好了。我会努力跟她证明，我是一个可靠的人，不会辜负你的。”他情绪低落，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手机给我，“我打电话过来，你会接吗？”

　　“会。”我眼神躲闪，再次站回电梯口，习惯性地把两个电梯的向上按钮都按亮。按道理说，1号电梯在三楼，离我更近，会先下来。但它不知道为什么，停在三楼一动不动，最后，我又回到了2号电梯，在电梯内，跟周冶告别。

　　奇怪，刚刚下来时，1号电梯就在三楼，楼层停留得也太久了。

　　当电梯到达五楼时，门打开了，有人进。我往外瞥了一眼，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从安全通道下行至三楼。1号电梯的门此刻紧闭，楼层显示已经到达1楼，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除了地面上红得扎眼的一小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