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利夏尔

309、番外：玻璃墙

　　玻璃墙

　　2-2

　　说到这里，今剑叹了口气，道：“五弟，我再也不想理会那些琐事，这种事也不能再陪你玩儿了，我找到了义经公，可他的灵魂在宇宙间漂流转生那么多次也不记得我了。可我记得他，咱俩这么做，他不知道，这也罢了，知道了，算我偷人。懂么？我不想负了他，你想想咱俩的前世都是什么人，背着他搞上了，他心里肯定自在不了。”

　　岩融听了，道：“你这算什么偷人？转生前后都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了，现在的你第一生不了孩子，第二脾气不好，第三你长得也不像前世的样子，他也不记得你我，这算欠债还清了。你没必要把他拴在你的神域，这样他反倒欠了你的情债，过得不自在。”

　　今剑听了又冷笑一声，道：“我知道，可万一我前世的记忆也是假的呢？那时候我还能是谁？我从什么地方来？我欠了谁，又要还谁的情债，这些都解答不了了。”岩融道：“你把你记得的事情用魔界语再说一遍，说不上来的就是假的。”

　　今剑听了，黯然道：“我可不敢说，还是那句话：万一这也是假的，那样我就什么也不能相信了，什么也不能相信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活不下去的。”岩融笑道：“你心思真多，我和你一样不也活的好好的？”今剑道：“你出家的，这时候也看得开了。”

　　岩融也坐起来，道：“和出家根本没关系，不出家就看不开了？我是说，遇见事少想多动才好，难得你回来，明儿咱组个野队，江户城打草谷去。”今剑听了，道：“还是只能去夜战？”岩融道：“还是那样，日战图去不了，不过，屋里，雨天倒是没问题，若是夏天，连江户城下都去不了。只要被阳光晒着，没一处不是疼的。二哥，不是我说你，你也收收心，多挣点钱，少谈诗论道的，那些玄理连烧鸡都当不了。”今剑一听，道：“我留给你的酒，卖掉也够你吃烧鸡了。”

　　岩融道：“可是我舍不得，万一你一去不回，我卖了酒，岂不是没了念想？”今剑也不答话，躺下眯着眼，却能隐约听见三日月在厨房教李信唱一首很古怪的魔域歌，歌道：“园圃雪绒花似锦，河沿松畔风如铃。野鸟啼鸣心方静，之子何时入梦中？”

　　李信却没有学他的歌，而是唱起了催马乐《我家》：“我家翠幕张，布置好洞房。亲王早光临，请来做东床。肴馔何所有？此事费思量。鲍鱼与蝾螺？还是海胆汤？”

　　今剑听了心里有些奇怪，问岩融道：“老四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我看审神者不像是生过的，莫非是捡来的？”岩融苦笑道：“仔细地说可就说不完了，不然你留下来，等三日月仔细说给你听。”今剑一听，就道：“那就不听了，没意思。”岩融老大无趣，就翻了个身，随手拿起枕边的《雀牌战术》细细地看了起来，道：“明天下午咱打几圈麻将。”

　　（3-1）
　　堀川国广正在生火，去戏院打工的清光就穿着一灰一黄两件棉衣，哆嗦着蹦了进来，凑近炉子烤了半日，方才缓过来道：“街上也下雪了，回来时候偷他们剧组的两套衣服穿了，没想到是下脚料凑的柳絮棉，冻死老子了。”国广头也不抬地道：“把戏服脱了，偷人家的怎么能暖？”

　　宗三在一旁嗑着瓜子，道：“真是low穿地心的玩意，戏服怎么能暖？”清光就脱了戏服，换上神衣，道：“还是神衣保暖，不过那也不还回去了，不高兴的时候扯了当柴烧。”宗三冷笑一回，道：“就说你是个猴财神，见什么都往家里拉，这破行头值几个钱？烧了都嫌那烟气卡嗓子。”

　　清光听了，道：“你倒不是猴财神，你哥天天往池田屋跑，还吃独食，你哥儿仨又是和尚，攒的下钱，这前院没准就你们钱多。别说小夜将来的彩礼钱，你的彩礼钱没准都攒出来了。我都不忍心把你和你哥的那档子事告诉国广他哥了。”

　　宗三听了，道：“我至少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听说你在剧组里因为扮相太好看不像反派，被导演要求上妆时候在额头上画个王字。可有这事？”清光听了，同样怒从心起地道：“王字又怎地了？我也是坦坦荡荡，上工赚钱，搞不好混成角儿了，赚的还多。”

　　此时只听陆奥守吉行笑道：“清光，你演的那个戏我在看，你倒是一点篡改历史的自责都没有。反正我是打死也不信昭和前期的日本陆军吃得起马卡龙。”宗三在旁边敲边鼓道：“还是蔓越莓酱加奶油的马卡龙，在那戏里，你还是真吃！兄弟，你喝咖啡吃马卡龙的那个镜头重拍了几次？重拍了你今天就别吃饭了，反正你吃饱了。”清光一听，道：“蛋！两个月之前拍的那场戏，小爷在那儿才吃了两个马卡龙，你就这么想替小爷省饭钱，小爷吃的又不是你的！”

　　陆奥守吉行听了又道：“和你演对手戏的那位高老板，有一场戏是他在山洞里，穿着二十世纪初期的灰布军服，石头桌上有一张二十一世纪后期的地图，地图旁边还有两个香喷喷的蓝莓蛋挞，那蓝莓蛋挞在镜头里过了半分钟。说吧，你们收了甜品行多少钱？”

　　清光并不在意，道：“反正结局没给他篡改就好，过程改成什么样也不是咱们这等平头小百姓能关心的。”陆奥守吉行笑道：“半点正义感都没有啊你。”清光正色道：“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和安定都饿着呢，对我来说钱才是正义，管他做什么事，给钱就好，不然怎么办？你这么好心，安定的药费你掏啊？”

　　宗三道：“芈老军门可是你丈母娘，他有的是钱，他这几天又把安定接走了，论理他也应该出点钱帮你。倒是你拍戏赚钱，每天早晨起来就得去上工，何苦来？”清光道：“好汉不吃陪嫁饭，我穷是穷，我的钱来路也不好，可我不能伸手向他要钱。他给钱帮我是情义，不给钱是本分。”

　　堀川国广道：“有道是什么？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有人连饭都吃不上，你要他有正义感？要他去爱？要他有尊严？咳，挨饿的不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有钱人。”

　　清光听了，道：“算了，国广。真话难听，有人一辈子睡里梦里糊涂着，你说点他不爱听的，他纠结一帮糊涂蛋过来责以大义，他理直气壮地犯蠢，咱被他气个半死不活，倒是何苦。你相好呢？”堀川道：“睡觉呢，他今儿爬桥回来着了凉，我煮点红糖姜水给他。他心烦着，你可别找他泄火。”

　　清光听了就走进屋，只见和泉守兼定倚着靠枕，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酱红大氅，半身埋在被子里，一瀑青丝松松地披在背上，手里揣着许久没有上地面的南泉一文字。

　　清光见了，笑道：“你哪儿来的闲情逸致玩猫？听堀川说你发烧了，好点儿没？”和泉守兼定眯着眼睛，道：“刚打了个盹儿，头还有点晕，不碍事，出些汗就好了。”又道：“南泉么？他和光世打起来了，光世钳了他的尾巴，他不敢回去，你今儿不是一个人睡么？让他睡你屋里行不行？”清光道：“没门儿，南泉这货几年没洗澡了？一股子猫骚气熏得人头疼，让他去江雪那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