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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偶然假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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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假日
第十八卷
却说三人停了片刻,三日月方道:“我这几天也是总做之前攻略江户城的噩梦,虽然现在出战没问题,可总会梦见之前的情形,几乎没办法。”
长光听了,道:“我也是,自从觉醒之后就总做噩梦了,后来才好的,多亏了我家慈的一句话。”小辉道:“他说了什么?”长光道:“他说:下次做梦的时候,梦见敌人不要去打,要逃,拼命地逃。有山就翻山,有水渡水,有墙翻墙,有督战队就将他们干掉。你要想着给我家里留个后。我这样做了,就觉得身上轻快多了,也不做噩梦了。”三日月道:“可以逃?”长光道:“完全可以逃,再说我没孩子呢。你有孩子就更该逃了,你死了孩子没人养。”三日月摇头道:“有人养,我也没什么用。”长光道:“可你到底是他们爹。”三日月道:“我说了,我不是他们爹。”
长光听他说魔语,心里一惊,就道:“你自己生的?既然你承认是你的,又不承认是他们爹,也就有这个可能了。”三日月道:“我自己生的又怎样?海马咒不是人人都会么?”长光听了,知道他是在暗暗褒贬自己不敢生,就道:“好了,不提这事了,我身上也有些事情呢,小时候我跟剑术师傅学武,他有次罚我在冰水里站着,结果我也落下病根了,说话久了就心悸咳喘,上不来气,一直没有治好,现在说的也够多了,晚上我再来。”三日月答应了,长光就出了门。
却说长光出去没多久,鹤丸就回来了,却也不回自己和长光的屋,抄近路直接来了三日月屋里,一进门,放下手里的小家伙,说:“切国怎么了?我见他哥正对他叨叨。”三日月道:“没有要紧的事,他吃多了酒,心里不舒服,和我们不相干,过一会儿就好了。”确实没说李炎的事。这里小辉看看鹤丸买的东西,笑道:“都是些没彩色的东西,要搭春秋的景么?搭雪景太肃静。”鹤丸道:“家私要什么花里胡哨的新鲜么?日本号要买些花哨东西,我没答应他。”原是鹤丸买了几个颜色灰暗的黄铜手炉,手炉套是黑白方格布棉套,塑料水盆是一色蓝灰的牛筋塑料盆。碗盘全是糙白瓷的什么花样都没有,砂锅不是成套的,而是从一堆零卖处理件里随便拿的。花盆也是最便宜的无釉白陶。小辉看了,摇头道:“房子里这么素净随便,也不吉利,总得添置点带颜色的。”鹤丸道:“懒得选,就这样吧。”三日月道:“选黑的白的你倒是不懒,我还有费晓楼的一个赏花仕女图呢,给你挂上?”鹤丸叹道:“不用了,没兴趣看画。”三日月道:“国永,你最近想什么?是老病犯了么?”鹤丸道:“可能罢。”
正说着,鲶尾冲了进来,将一个刚买的小打火机往鹤丸面前一竖,一按,打火机的火苗腾地窜起来。鹤丸将火熄了,又将他的手按下去,斥责道:“没教养,这儿是你撒野吓人的地方么?在哪儿都要守规矩,你没记着么?”鲶尾笑道:“你不是挺喜欢吓人么?”鹤丸道:“还是意料之中更好,世界上所有的事要是都在我意料之中,那就稳妥了。就怕一点意料之中的事情都没有,那样才苦恼难受呢。”鲶尾盯了他半天,道:“我以为你修行回来后沉稳了,现在看来你不是沉稳,你是抑郁症,我早该在十年前就晓得的。”鹤丸道:“你不是早就晓得么?”
却说三日月听了,道:“床够大的,咱躺下罢,我今儿在胸口抹了点丁子油,你们可舔不舔?”小辉道:“腿不疼了?”三日月道:“疼也没一点办法,越想越疼,不想反而没事。国永你也别想什么事了。”鹤丸道:“不行,我明明说了不想了,结果还会一直想,想要停住伤心,结果会越想越多。”三日月道:“那就任你想罢,别停,最好是哭几场,哭死也不要紧的,当年闹干眼瘟的时候,人才不会哭呢。”小辉道:“干眼瘟是什么?”三日月道:“是种曾经流行在人世的利害眼病,得了干眼瘟的人类高烧,眼胀,脸肿,流不出眼泪来,十天之内流不出眼泪来就死了,身体好的扛过去也会瞎掉眼。”小辉道:“有点像红眼病。”三日月道:“比红眼病厉害多了,国永你要是怕被误会得了干眼瘟就哭吧。你看你眼眶边都红了。”鹤丸道:“狗杀才!我怎么会有干眼瘟?你这——”说着突然止不住地落泪,话也不说了,三日月也不劝他,就把他揽过来抱着。许久鹤丸才道:“你费心了,我这病治不好。”
三日月道:“有眼泪了就哭,别忍着,又不是不让你哭。”鹤丸道:“那你怎么办?”三日月道:“我挺好的,这会儿身上没淤血了,就是虚着,总忍着眼泪其实不好,眼泪流不出来,也就成淤血一类的东西了。”鹤丸叹道:“可我现在给不了谁什么东西,我也不会玩把戏了。”小辉道:“你不会耍把戏那有什么关系?”鹤丸道:“那你要我是为了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要的?我现在出战时候,半点勇气都提不起来。”小辉道:“你别乱想,我是因为你之前待我好。不然我当年过来的时候,别说是借着上辈子的光,就是借了十个上辈子的光,也都交代了。”
鹤丸道:“你真怪,我这么说,你不当真,也不讨厌我。”小辉道:“情义不是教育出来的,那样来的情义一会儿就没了,可哥哥是讲情义的。那些满嘴甜言蜜语,恨不得死死粘着的人,才够可怕呢。”鹤丸道:“可怕什么?武士对主君甜言蜜语是很正常的。“小辉道:“正常的拍马屁!那样的多半是在讨好。孔圣也说过:友善柔,损也。我呢本来想要结交一些说话直爽的,结果全因为时之京的缘故变了损友。这才让人灰心丧气。”鹤丸道:“可我现在就想这么甜。我知道有做作气,无本色人这句话,可不做作就活不成,性命第一,直言还在最后。”三日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小辉道:“还是别这么想得好,我就不太喜欢别人奉承。”
鹤丸也不再说话,突然觉得身上乏得慌,就睡了一会儿,直到饭前才醒了。却说晚饭又是一番景象:银烛高烧,蔷薇罗列。餐具都是银制的,却不是很耀眼,桌上台布另换了一块雪色亚麻的。相比之下中午的台布是蓝白格塑料布,就不算很正式了。菜色比起中午来明显地多了,桌上摆着油光光的黑椒烤牛肉,黑椒香肠,白生生的奶油鸡茸汤,红菜头拌蛋黄酱,虾仁拌生菜,水煮西蓝花,另有大块油轻火嫩的白面包,倒是松软如绵,香甜可口。还有玉米粥,麦片粥等几样胃口不好的人喝的粥汤,却是不见五辛。
饭后小辉想起长光送的蓝莓酒来,就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一小口酒喝了,这酒倒也有用,一整夜安睡无事。次日醒来却是临近饭时了,却听见楼下客厅里有人小声说话,一个显然是长光,一个用的是英语,只是口音比长光更纯正。须臾两人又用起了汉语。片刻,李奈从对面过来,道:“长光的二舅来了,在客厅里跟长光拌嘴呢。”小辉道:“咱还去劝架么?”三日月道:“尽管去,换身衣服,不要偷偷地听。”小辉道:“知道。”当下就换了一身蓝绸过膝长袖高领小礼裙,平跟绣花绸鞋,内穿自己的神衣胸甲和护腿。李奈道:“苏茉尔这东西一见面就挑别人的穿着打扮,你打扮成天仙,他也能给你挑出刺儿,他说的话你就当放屁好了,不然又得烦心。”小辉道:“我穿这个,他除了笑我土气还有话么?”李奈道:“他会拿你的种族和国籍说事,上次他还嫌我黑来着,虽说我真长得黑,可他这么说倒也不该。”小辉道:“要不怎地说没办法。”李奈笑道:“圣骑士打术士还是有优势的。他是个大刀,跑得慢,你就趁着他念咒开了无敌,之后近身给他一下子。”小辉道:“说起无敌我倒是想起来了,我的盾是有时限的,三日月哥哥的盾没有,但他开盾的时候力气就弱了。”李奈道:“无时限的无敌是从天地自然之中拿来防护力量,施法的时候要用一部分腕力做抵押,所以会降低攻击力,战斗结束后还会无故受伤。这也是不少圣骑士不喜欢这种古代技术的缘故。不过灵力强了之后必须学的,很多时候他能保住一命呢。”小辉道:“原来如此。”
两人一面说着,到了楼梯口,小辉按照之前所演练的那样,伸出手让李奈扶着,另一只手将裙子提起些许,款款下了楼,暗自庆幸三日月临时教给的台步没怎么走样。一面早看见苏茉尔端坐在长光对面。
苏茉尔年纪也不很大,外表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肤色惨白,眼仁酱红,脸颊清瘦,笑不露齿,一头短发削得干净利落,倒是个端正秀丽的人物。也有不足之处,就是嘴唇薄些,没有血气。
众人分别见礼之后,寒暄几句,苏茉尔便道:“奈亚拉托提普,这儿是长光的家,又不是敌兵的据点,你何必带一个小门小户没见识的孩子玩你那调包把戏?”李奈道:“偏偏这位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孩子,他是郎君前主的转世。”苏茉尔听了,瞥他一眼,道:“你家郎君送走的主子多了,这位有什么地方让他记得?”要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