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利夏尔

274、偶然假日

　　偶然假日
　　第十三卷
　　却说众人到了约好那天起来，梳洗罢了，开了时空门，上了大道，有马车来接，马却是东宫羽林那儿养着的飞马，拉车的十来匹高头大马身如凤凰，翅似蝙蝠，背生一层闪光鱼鳞，全身上下只有头是马头，头顶挂着白霜。马车也不是轮子着地而是浮空的，没有车轮，赶车的也是几个年纪尚小的东宫羽林卫，长光依旧在用他本来的马车。上车之后小辉发现少个人，数了一遍发现大俱利伽罗没有过来，转念一想他本来性子孤僻，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正在此时却听见一阵金属刮擦声音，不多时两匹三彩马拉着一辆轻车停了下来，大俱利伽罗站在车上拉着缰绳。在看他身上穿的，和平日也大不相同：头戴十二钗鎏金凤冠，身上穿着一件鎏金明光铠，铠下是纯黑魔纹布做的内衬，披着一件霜打纹黛色斗篷。见不少人都在看他，也不理睬，径直走到长光的车前，道：“光忠。”
　　原是今日长光和光忠坐的是同一辆车，长光掀起车帘，看到他的打扮之后，皱眉道：“你这个打扮，是要去戏台吗？”大俱利伽罗没理睬他，道：“光忠给我。”稍后又道：“你照顾不了他。”长光怒道：“我怎么照顾不了他？你这个样子才照顾不来他。”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莺丸急忙道：“你们先别吵，听听光忠怎么说。”
　　却说这次去长光庄子上度假的，除了后院里的人，几个六翼天使，还有负责采买小家伙的鹤丸与鲶尾等人，大家一见伽罗和长光又闹了起来，个个摇头叹气，鹤丸爬回车子对小辉道：“罪过罪过，这两人拆了后院的房子，好像还不够，要跑庄子上去拆了。”小辉道：“今儿又得另找地方睡么？”鹤丸道：“看情况罢，要是他们被路西法扣下了，承明公也说不了情，到时候咱们都得另找地方睡。”三日月道：“你别担心，马车是东宫羽林的，跟他们说好了，万一有事，若和咱们没干系，咱们就去青炎兵的旅舍，那里干净，也不贵。”李奈道：“还是去我的神域吧，卡达斯可比你们谁的神域都阔气。”这边说着话，却不曾想光忠抱住了大俱利伽罗，笑嘻嘻地说：“伽罗别生气了，你的车真好玩儿，我能坐你的车么？”伽罗道：“没问题。”光忠乐道：“哇——耶！我们走吧，走吧走吧。”
　　长光无可奈何，只得让伽罗把光忠拉过去，叮嘱道：“你可得照顾好他。”伽罗也不再说话，给光忠裹上了一条大氅，让他坐在马车里头。长光实在不高兴，他实在不想让这人做自己的兄弟媳妇，却也无奈。好在一段路走得倒是顺。
　　吸血鬼们大多喜欢安静，宅子坐在树林里，道边全是大树，树叶如同水晶，莹莹闪光，也能照明，并不刺眼。林深之处虎啸龙吟，清雅绝妙。出了林荫道，道边是一人多高的玫瑰石南结的花墙，道上铺满青石，走出花墙石板道，走进结界，又拐了几个弯，就看见了长光的宅子。整座府邸就是一座城堡，城堡周围是平整草地和带花的草坪，砖墙青黑光滑，如同墨玉。
　　马车停在正门前面，众人下了车，只见大厅里飞满了蝙蝠。长光笑道：“这是我庄上的雇员们，还有我的几个徒弟，他们不全是刀的付丧神，有附在锤子上的，有附在盾牌上的，还有几个没有学附魂，我给各位引荐引荐。”正说着长光的小徒弟们一个个过来拜见，长光逐个介绍：某人本体某物，是某家第几代骑士，某人没有本体，是某家第几代男爵。介绍完徒弟，又介绍雇工们：某人管厨房，某人管家务，某人管采买，某人管货卖，某人管庄田打理，某人管账，除了管账和管厨房的头头们，却是少有正式工，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另有学业。
　　引荐完后，长光就给众人安排了卧房，由于光忠不愿意和伽罗分开，因而忍着火气给他们安排了同一间，小辉和三日月一间，骨喰兄弟一间，大包平和莺丸一间，山姥切国广和他哥一间，来派挤了个三人房，膝丸兄弟一间，日本号曾经是正三品爵爷又爱喝酒，所以独自一间。鹤丸没办法和长光挤了一间，原是小三日月留下看家，鹤丸枕边空虚，长光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呆在一间屋里，因此鹤丸只好看在长光同样会飞的份上聊以解馋。
　　小辉等安静下来之后走进房间，这间房子是英伦制式：石头墙砖，米色小碎花墙纸，窗上肉松色窗帘常年拉着，不过人们视力都不错因而不觉得有什么。床软被轻，窗边也有壁炉，架上排满诗书，此外八音盒，糖盒，猎枪，妆奁，字画，电话，琴笔棋瓶，都是英伦古制，颇为风雅。
　　三日月进了屋就在沙发上窝着，拿张绒毯盖着腿，小辉怕他着凉，就推他一把，道：“哥哥别在这儿睡，床是铺着的。”三日月睁开眼，道：“我就在这儿歇一会儿，睡不熟。”又道：“义辉公不和国永一起去奈洛京采办么？”小辉道：“不了，我就在这儿看看书。”三日月道：“奈洛京可比这儿好玩多了，你能想到的，书上写到的好东西，奈洛京的店里都有，手工作坊，工厂农庄之类的也比这儿有趣，对了，奈洛京还有一间大图书馆，你想看什么书都有。”小辉道：“你老是忘了吃药，我得盯着。”三日月道：“你把我当老头子？”小辉道：“你不是么？”三日月道：“我最年轻。”小辉道：“和一万年前的石刀比起来最年轻。”三日月似乎有点生气，道：“不理你了，真失礼，怎么能这么冒失地谈论女孩子的年龄？”
　　她这才想起他有性别认知障碍，暗道：“夭寿！忘了他这病了。”又见三日月顺手将桌上的收音机打开抱在怀里，就信步走到书架前面，拿了一本《田居小言》来看。这本书和《菜根谭》《围炉夜话》是类似的书，字体是手写体。全是一段一段的，每段最多三四行，有许多惊心粹语，夹杂着些志怪异闻，倒是将世情说得透彻刺骨，字迹又刚劲有力，爽直清秀，越看越有意思，就读了几段给三日月听。
　　三日月闭着眼道：“不错，这是长光写的书。是手写的，对不对？”小辉道：“是。”三日月又道：“他以前最擅长写汉字，颜筋柳骨的一手好字，如今永远不会有了，废了。”小辉道：“他怎么失忆的？”三日月道：“承明公说过，他的主灵受伤太重，就用汉字记忆交换了解开对人类的契约，没办法，审神者想要害死他的分灵很容易，时之京的人类也在他外出修行的时候给他上刑洗脑，他熬不住了，刚好该隐找到了他，他就解开契约跑了，按理说他不该拿这个换的，换了这个，还怎么保护历史呢。”
　　小辉叹道：“以前我也是一头热血想要留下人类的历史，可越是研究，越觉得人类的历史根本不值得被保护，人类是会说谎的，无论是人类把持下的时之京还是溯行军，根本不值得去相信，他们维护的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历史，对自己不利的历史，谁都不会说半个字，同样是拿破仑东征，法国和俄国的教科书说的都不一样，查证半天，原来是双方嘴里都没说实话，非得一些对两国都不喜欢的人才能记下最可能的事，但也只是最可能，他们指不定打着客观的幌子掺什么假，谁把教科书上写的历史全都当真，谁的脑壳才是坏掉了的。”
　　三日月听了，道：“你就当故事看罢。”小辉道：“有些东西，不当真也不可能，比如今剑的事。三日月道：“今剑么？与其说是概念刀，不如说是他转世之前，灵魂为了让人们记住自己的男人，他要替自己的男人活下去，选择了这个概念，可他转世之后就忘了不少事。”小辉道：“谎话流传几千年，是不是也有了灵力了？”三日月道：“谎话和传说不同，传说一般是平行空间所发生的事情和人物的投影，或者比喻之类，投影一般都能够引出灵力，形成实体，让灵魂依附。谎话涉及到的一般是利益，为了明显的利益编造的谎话或传说，大部分是一戳就破，没有力量的，即便重复一千遍有了力量，招来的也不是对人类友善的灵体。”小辉道：“既然时之京和溯行军都说了谎，为什么时之京能够招来对人类友善的精灵呢？”三日月道：“溯行军方面抢先一步招来了兽人，精灵就去帮时之京杀兽人，很正常的事情。实话说，精灵也只是个笼统的称呼，凡是除了人类之外的灵体，都可以算在‘精灵’之类。一些强大的鬼魂，也可以称为精灵。” 小辉听他说话，觉得他和李敏的音色一样。要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