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利夏尔

256、药系列恐怖短篇

　　药·换舌羹

　　（二）

　　至于在那个本丸的经历，他不说，小辉也不敢问。但她半夜全无知觉地溜出去害人，纵使有魔界伞可以遮掩，也总有穿帮那天。他不能给司马穆之和阿史那嘉尔添麻烦。尤其是这个紧要关头，他还有妹妹呢。

　　YHWH洗培养皿爱用蒜汁，这会儿他忙不过来，身体又不好。妹妹要帮忙，捣蒜，倒蒜汁，当哥哥的只能递捣蒜锤，不能直接去捣蒜。也不能让培养皿里出了差错的东西看见。

　　有一样东西可以治，但得不循人情事理，合情不合法。他也爱她，愿意为她变回一个圣骑士，然而他这问题，她却答不上来。

　　小辉心里空落落的。

　　老实说，以前她上课时候的确会感到一丝自豪的，尤其是看见什么大工程啦，新成果，考古发现证实某样东西起源于本国的时候。何时无影无踪的？看来，应该是那日。

　　身强力壮的电工，将她强拉上车，肆意折辱，临了还放下一句狠话：“让你去告！校长是我二伯！”

　　吓，原是富家公子，校工只是做来玩玩的，不然为何有车？她不信邪，告了一次，因为是‘未成年人’，人家懒得相信。东窗事发，还得向上帝祈求祷告，请上帝原谅她的‘失贞’，一败涂地，除了得到处罚之外没有什么。同学的嘲笑欺凌，老师白眼呵斥，与日俱增。一个月后中国位于土卫六的城市顺利竣工，她不知为何，确实无法感同身受，心灰如死，国仇家恨一概打动不了。书救不了命，新闻也是一样。

　　那日下学回来，见孤儿院管事嬷嬷与人讨价还价。

　　“时之京有个本丸里要个孩子玩儿，刚好你们也有不干净的孩子，又是有点灵力的，送过去各自都好。”

　　“十万啦。”嬷嬷说。

　　“哇你抢钱啦，你卖的这个又不是童女身，人家万一嫌脏不肯神隐她，你们也得被罚钱，一万。”

　　“一万？衣食医药都不够，五万。”

　　“三万，反正这种没了清白身子的脏货也不算稀罕。”

　　“三万就三万，金货两清。”

　　这样就被卖到了人类的希望与正义所在之地，成了保护历史的光荣一员。

　　直到遇见三日月，被他皮相所惑，一滩死水竟然返青，从此生死都是为他，别的一概不管，就算他把地球炸了，她也绝不拦着。可惜他心里也无此意。傍晚小长谷部过来，带来一个消息。

　　“要不要做兼职？”

　　“什么兼职？”

　　“走无常，也就是地狱使者。”

　　“哗，好中二。”小辉说。

　　“日结的肥差。”长谷部似乎有点生气：“不做我去找别人，要不是因为你是主公，我才不荐这个工。这个月有工，下个月没工。”

　　“什么差事？”

　　“简单，逛街时候顺便进一下庙，跑一下教堂，逛一下神社，将被人类供奉的假神。”小长谷部吹吹口哨说：“收拢起来，处理随你，父神只要庙里没有假神。”

　　“什么是假神？”

　　“就是被人类供奉的人类灵魂。”

　　“真不赖，一天两个offer。”小辉说：“可忙了。

　　“也不算忙。”三日月说：“找动天使和收集假神，可以一块做。”

　　“算了算了。”一提工作小辉便头大：“我还欠着杂志社一篇时评，明天必须赶出来。”

　　“不写作业啦？时评我帮你写。”

　　“不写了，你前夫怎样？”

　　“他还好。”三日月说：“死不了的，就是得吃些不见天日的药。”

　　“悲酥清风还是三笑逍遥散？

　　“才不是那些。”三日月说：“后天晚上又是七月十五，要不要回地球？”

　　“不用啦，回去没好玩儿。”

　　“跟我回新东京。”三日月邀请到：“吃冰激凌，看烟花，跳盆舞，买糖苹果吃，苹果心里还有条虫。”

　　“这个我懂，可为什么苹果心里有虫？”长谷部问。

　　“现在虫都是珍稀动物了，有虫的苹果比没虫的贵一半。”小辉说。

　　“还要带上伽罗和鲶尾，还有秋田，再……长谷部你不介意和如之兄一起去吧？”三日月问。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多大仇！

　　“别这样，你也不介意帮你们父神的忙，是吧？”

　　长谷部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小辉却想起了一件事：“鹤丸不行？”

　　“不行，他留下来照顾光忠和国俊。”三日月说。

　　“鹤丸？那老妖怪，上次去池田屋，他一只咸猪手摸到了我后腰上。”长谷部也借机下刀。

　　“男人嘛都那样。”小辉说。

　　“他就想着揩油。”三日月说：“若不是相交多年，我得让刀剑里面多个太监。”

　　七月十五大家借着夏日祭的光回了现世，不过衣服却是一水黑蓝，轻便暗淡，毫不引人注目。小辉特意离‘同事’们远远的，不知为何，她不喜欢‘她们。’新东京居民不算少，日本人毕竟恋旧。卖小吃的摊子也多：炒面，丸子，鲷鱼烧，棉花糖，苹果糖。鲶尾买了些非常甜的波板糖，苦里一点甜，借以度日。秋田拿着金鱼抄子打金鱼头，一个一个地，打得翻了肚皮，老板不高兴，他一袋钱扔了过去。

　　夏日祭的烟火会结束之后，鲶尾和小辉在一面大广告牌旁边看见了三日月。大俱利伽罗在旁边抱着肩膀，李奈和长谷部彼此站得远远的。鲶尾拽着秋田的领子，三日月则将小辉拉过来，问：“好玩吗？”

　　“太热。”她说。

　　“珍惜一下吧。”三日月有点不高兴：“下次想看烟花可就不是在这里了。”

　　李奈拿出地图，说：“现在好戏刚开锣。”

　　他们的目标，是新东京排名前十的十个大神社里供奉的所有人类死鬼，也不管是不是旧主了，只要是‘伪神’就一律收来。这些脏东西的用途很大：炼药，吸取灵力，砍着玩儿。自然要做这事，有‘载体’可用，各自都有法宝。鲶尾带来了骨喰的项链，三日月有一个项坠和那三本书，小辉有YHWH发的‘走无常’证书，长谷部除了打刀之外又带了一支装填银子弹的柯尔特，还有一面水晶帘，秋田带来了十三个水晶头骨，大俱利伽罗有一个聚魂鼎，李奈本身就是法宝。

　　鲶尾跟了长谷部，小辉跟了三日月，秋田跟了李奈，七个人两两分组，还剩一个大俱利伽罗，任务一开始，他就不知去向了，不过反正他也是来做偷神社的无本钱工作，无关紧要。一人望风，一人用法宝聚灵。在二十三米高的鸟居外面汇合之后，众人清点一下战利品，鲶尾拿出一支笔来，饱蘸墨汁，鸟居顶端写了七个大字：

　　“韩蛮子到此一尿。”

　　三日月看着他笑，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将帕利儿的灵体碎块从战利品上剥下来，剥一下就能听见一声惨叫，战利品在叫，人听见了也只当是风声。

　　自此本丸里畜丁兴旺，前院养的鸡算是补上数目了，放养的兔子小鹿不约而同地大了肚，鸡鸭也不间断地生起了蛋。小狐丸抓住一只大肚兔子，放在盘子上方，一托肚子，再一揣，几个鲜红活亮的兔胎就下来了，连毛发都没长，只能在盘里滚两下，小狐丸手法极好，母兔安然无恙地蹦去。偶尔有个兔胎上面飘起怨气，长谷部就对它们狠狠一瞪眼：

　　“一群罪鬼，吃了不该吃的祭祀，还敢有怨气？”

　　小辉交稿回来，三日月正煮着一锅汤：鲜活的兔胎鹿胎肉，配上笋片，牛奶，秘制香料，精心熬煮，难得一见的换舌羹。

　　三日月见她回来，盛了一碗，恭恭敬敬地放到她面前，笑：

　　“好香，趁热喝，这就是不见天日的药了。”

　　小辉舀起一勺，笑道：“娘娘一口菜，百姓一生衣，真是造孽。”

　　“义辉公，想想您这一辈子是哪国的，再想想他们该着什么报应，就吃得快活。”三日月有把握：这东西好滋养，吃了这个，自然睡得好，也不会梦游。有灵魂入住时候留的灵力和不见天日的鲜活好吃，也不用担心什么报应，毕竟这些恶灵前世犯下烧杀抢掠等种种恶因，又受了世人邪祭，自然该罚永生永世做人们嘴里的‘一口菜’求出无期。他们子孙也不得安宁，每日梦着祖宗在锅里受着油烧水煮，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悔改。也算报应。

　　三日月自是毫无慈悲，他的慈悲，早在丰臣家用刑迫他交出魔法书时候就用尽了。他对本国人下手自然不留情面：谁让他不舒服一阵子，他自然让谁不舒服一辈子。小辉知道这些灵魂来路，也就不再求情。饶是如此。

　　她还是没有爱，不爱国家，不爱同类，他也同样，所说所作，口不对心。难免被世人口诛笔伐，跳脚谩骂，却是同心同气，相互依存。

　　毕竟此情此心，天地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