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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Episode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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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州地图摊开,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二的桌面。
一只甲虫在上面缓慢移动,它原本光滑黑亮、没有杂色的背壳,如今长着斑斑红点,不看头上的两只角,就是只配色相反的瓢虫。
两双眼睛紧盯着它从布鲁克林北端开始,一路向北北东,爬到威彻斯特郡和普特南郡的交界处,拖出一条颤抖的红线,然后六脚一翻,不动了。
男人伸出指头拨弄它朝天的小脚,「这是死了?」
「它完成了任务。」
墨堤斯将死甲虫捏起放一边,又从她调配的神秘溶液拿出上一只取出就放进去,此时刚好又过了二十一分钟能够使用的第二只甲虫。
男人先是对甲虫一号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再懒洋洋地丢了第三只进再度空出的溶液。
「甲虫泡了这玩意儿之后就能看得懂地图?这玩意儿的重复利用率也太高了吧。」
墨堤斯铺开两份区域地图,一份属于威彻斯特郡,另一份则是普特南郡,以上方为北向,排好相对位置。
「我想是看不懂的,大概只要是施法人能够理解的地图,它都能指引方位。」
第二只甲虫没从地图上开始,被放在了地图外的桌面,威彻斯特郡地图的南边。
「所以这里,」男人指着开始迈动细脚的甲虫,「是你理解中的布鲁克林。」
女人点头确认,他的语气突然兴奋,「那我随便画个圆代表美国,一个点当作这里,再点另一个你知道的地点定位,你就能让甲虫找人了?」
「理论上,没错。这是泛用型魔法,不限定人类。」
「只能用头发?」
「牙齿指甲都行。」
他夸张地倒抽一口气还不忘用手遮,眼睛瞪得老大,嘴型浮夸地放大又放慢十倍以气声惊呼:「Ma~gic~」
甲虫二号这回爬了它前任三倍的时间,在威彻斯特郡的北赛勒姆区停下。
它旅行的期间,墨堤斯遵从了男人的意愿,另外调配一份混了他提供的不晓得谁的指甲的溶液,在简略得连构成地图的三个字母笔划加起来都比较多的『地图』上,四号甲虫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男人屈指弹开甲虫尸体,任由它划出一个抛物线掉到地上,捧着他那张『地图』兴高采烈地跑了。
临走前还在墨堤斯双颊都亲上好几下,留了一句『把拔爱你呦』,尾音不知道被他施了什么手段,在空气中回响了足足一分钟才消失。
墨堤斯耐心地再重复一次所有步骤,用甲虫三号定位出目标当前的所在地,精确到街区。
拍下画红圈的地图传给康斯坦丁,她收拾掉甲虫尸体和残余材料,扫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石块放一边等等随便找个公园安置,点开手机上的浏览器,查询附近提供安装窗户服务的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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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维特夫人一大早出现在事务所门口时一身套装,随时可以去上班的模样,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办公室主管,妆容完整锐利,气势强盛,金棕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髫,连根不符贴的发丝都找不到,完全不像是会寻求驱魔师协助的类型。
说第一句话之前,她先用挑剔的视线打量几秒明显刚睡醒的康斯坦丁,重点逗留在他乱翘的头发、惺忪的眼、没打好的领带、少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上。
「说实话,」她身材娇小,扬起的下巴却像在俯视两位驱魔师,「我并没有对你们放太大的期待,没想到你们给了我个惊喜。」
没期待还能掏那么多订金出来也是豪气,钱多没处花是吧?
康斯坦丁故意打了个大呵欠,手都没从大衣口袋拿出来遮掩,张得比看牙医时还要大的嘴正对着特维特夫人,末了还抠了眼屎。
此举成功让特维特夫人额角抽动,细致描绘的红唇抿成笔直的线。
她用苛刻的目光再次扫视康斯坦丁全身上下的细节,彷佛眼睛内建扩增实境,每扫到一个部份旁边就会跳出相应的数据,并带有『叮』的音效,迅速总结出对方衣着总价,发现比自己的还高档,准备往下撇的嘴角顿时一僵,一连串话语卡在喉咙出不来。
强硬终止的内心活动让她的脸色很不自然,只好将注意力从讨厌的人移开,落在看起来比较难说话,但至少目前都表现得很有礼貌的墨堤斯身上。
未免又少一个让她愿意说话的对象,特维特夫人开口时仍然是祈使句,不过语气少了点盛世凌人。
「带我去找赛门。」
特维特夫人自己的车停在事务所附近的停车场,坐进了墨堤斯的福特——后座,在她要走向副驾驶座的时候,站位相较之下远了有五步的康斯坦丁看也不看她,用大长腿优势越过矮他两个头的女人,抢先一步开门,车门还差点刮到她的鼻尖,让她踉跄地后退一步,气得她差点崩不住形象。
特维特夫人坐驾驶正后方的位子,扭头将脸面朝向窗外,拒绝任何不小心瞥到康斯坦丁的可能性。
儿子离家出走以来的种种情绪交织而成的复杂感情,都被康斯坦丁照面以来的成心粗鲁气到忘了,车上没人说话才又从深处浮出来,混合著愠怒让她胸闷得不行,无视车内开着冷气,迳自打开窗透气,没发觉墨堤斯透过后照镜看了她一眼。
委托人抵达前,驱魔师组合又确认了一次,即便街区换了,赛门.特维特依旧在威彻斯特郡的北赛勒姆区逗留。
他们很幸运没碰上高速公路塞车潮,布鲁克林开过去车程大约一个半小时。
定位地点是间青年旅舍,煞车才刚踩,排档没调整手刹车都还未放下,特维特夫人就从后座冲出去,等停好车的驱魔师们走进旅社,只看到她上楼的背影。
在车上补眠今日二度起床的康斯坦丁懒洋洋地靠上柜台,指着特维特夫人对一脸八卦的少女说:「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跟她一起的。」
「那男孩到底是谁?」顶着一头粉毛的柜台小妹倾身,压低声音自觉这样神秘感十足地问,「你们是第二波拿着照片来找他的了。」
第二波?
男人闻言站直,精神好了不少。
「你说的第二波是什么意思?」
「大概你们进来的五分钟前,有一男一女跟刚才跑走的那位一样,给我看手机里的照片问我那男孩在哪。」
她省略了原本不想说,却被女人一口气说出十个不合法规的地方,威胁要检举这间旅舍违规才不得不开口的状况。
既然都说过一次,再说几次也没差。
「所以他在哪?」
跟康斯坦丁大眼瞪小眼了三秒,柜台小妹见这位帅哥没有透漏内幕的意思,不由扁扁嘴,无精打采地趴回桌上。
柜台掩藏了她的身形,一根手指探出台面水平线,恹恹地指指楼梯再往左勾,语调恍若行尸走肉。
「三一二房,上三楼左转。」
不知道是旅舍隔音太差,或是特维特夫人的声音穿透力太强,他们才到二楼就听见她尖锐的质问:「你说你去上班!」
两人并不因为委托人遇见意外状况加速,慢悠悠地上了楼,特维特夫人正跟一男一女对峙,显然是柜台小妹说的第一波寻人组。
其中男人搂着此次目标人物的肩膀,强制将身形瘦削的少年固定在身边,从飘到楼下的上一句判断,那位是特维特先生。
他蓄胡但整体打理得很干净整洁,身穿Polo衫休闲裤,衣摆扎进裤头搭配真皮皮带,身材以中年男性而言保持得不错,面貌气质比妻子平易近人多了。
站在一个置身事外的位置,却没远到看不出与特维特先生同行事实的女人,在看见墨堤斯的脸后惊讶地喊道:「墨堤斯?」
被喊的人微微点头,一如既往的冷静。
「日安,琼恩。」
康斯坦丁挑高眉毛,「你认识的人。」
第二次问搭档这句话,也不算问,他用的是叙事句。
「我的邻居。」她回想了下琼恩的用词,「警方的顾问侦探。」
这边相见欢,另一边气氛剑拔弩张,夫妻俩原因不明只顾着互瞪不说话,两者的无言却有相异的气质,男方是习惯了遇到冲突时的沉默,而女方的不语简直把不满写成身大字报只差没喊出来。
少年夹在两人中间,低头不语,看不清神色,大了一号的外套衬得他更消沉。
走廊上的门都开了或大或小的缝,甚至有直接大咧咧敞开表达住客就是在看八卦的房间。
身为在场最富有同理心的人,为了委托人着想,琼恩出声劝道:「特维特先生夫人,我想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比较好。」
特维特夫人的瞪视倏地转移到琼恩,对着她淡定的脸,鼻间喷出一声轻哼。
「赛门,去拿你的东西。」
夫妻俩这时又很有默契,像是怕他再跑掉,一左一右『护卫』着儿子下楼。
严格来说,找到赛门.特维特,两位驱魔师即算任务完成,再加上特维特夫人看样子有别人能提供回长岛的交通,他们随时可以走人,康斯坦丁也是如此打算。
不过重返一楼时,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男士,尤其是对方的自我介绍,引发他对委托后续发展的兴趣。
柜台小妹不知所踪,大厅除了轮椅男士空无一人,隐约可见门外站着几个俨然在看守入口的人影。
他面目和善,给人的起始好感度高于平均,声线温柔诚恳、语速平缓,不会激起听者的防备之心,湛蓝的双眼轮流和每个人对上,笑着对众人打招呼。
「诸位好。我是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的校长,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泽维尔教授。听我的学生说,这里有一位小先生符合我们的入学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