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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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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夏天,祝芮从旧金山出发,经西雅图转机,十九时五十分飞机准点降落在首都机场。
行李里面的东西没有多大变化,两年前带走了什么现在就带回了什么,就像有些暗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愫一样,从来不曾想起却永远也不曾忘记。
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独自前行,恍如隔世,有的事她能轻易转头就忘掉可有的无论如何都走不掉,像狗皮膏药似的背在她身上。
一晃眼,两年已过,如今再回来,她依旧一个人,有些怅然若失。
“师傅,鼓楼走吗?”
“上来吧。”
把自己装满衣服的行李箱装进后备箱,祝芮坐在车上,怀里还抱着一把吉他,两年前背走的那把。
车开了起来,祝芮安静的侧头望着窗外,出租车里放着吵闹的的音乐,她无心听,只是看着眼前疾驰而过的路发呆。
“姑娘,刚从哪儿回来呀?”司机师傅向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问。
祝芮愣了一下,“从美国回来的。”
“去鼓楼是回家吗?”司机又问。
“嗯,回家。”祝芮把吉他往怀里拉了拉,她浅淡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情绪,其实鼓楼的那间小平房在她离开北京后不到半年就被人收购扩建成了音乐酒吧,说回家只是搪塞罢了,那儿早已经不是她的“小家”了。
与祝承毅的关系这两年似乎是好了一点,没了鼓楼的家她还能选择回部队大院住。
至于一回来就直奔那里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那儿发生太多关于她的故事了吧,关于理想的,关于生活的,关于爱情的。
所以她想一回来就去那个地方看看,迫不及待。
司机师傅又啰嗦了将近半个小时,祝芮时而点头回应时而颔首微笑着听,视线里的景物逐渐熟悉起来,曾经无数个深夜里滑着滑板走过的路也出现在眼前,祝芮的心逐渐安顿下来,就像回到了家一样。
车停在离鼓楼不远的地方,此时北京闷热潮湿,刚从空调车里下来没走几步,有些热,她把吉他包换到了右肩上,继续往胡同里走。
———
“帅哥,我能坐在这儿拍张照吗?”
擦着玻璃杯的调酒师头都不带抬的回答,“不好意思啊,老板说了,这儿的所有展示品都只能看不能碰。”
“我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一定不会弄坏的。”穿着红色短裙的妹子撒着娇说。
“不好意思,不能碰。。”
“为什么?”
“对不起,没有原因。”
“小气死了。”小姑娘说完把酒杯“哐”一下拍到吧台上转头就走了。
调酒师摇了摇头,对这个问题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其实他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老板会对那些破铜烂铁有那么深的执念。
那冒冒失失往外跑的姑娘与刚迈进这里一步还没落下脚的祝芮撞个正着。
“你不会说句对不起嘛?”那姑娘咄咄逼人的样子突然让祝芮想到了多年前还不知人间真伪的自己。
祝芮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作出回应,她真的没经历和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与她女孩擦肩而过后刚一抬头就看到了吧台背后的那扇门,两年前她离开时什么模样,现在那门还是什么模样,连琐都没有变。
这道门与这酒吧的现代简约风格搭在一起显得突兀而老旧,能把这扇门以及那个几平米的房间留下的原因一定和她有关系,想到这儿,祝芮心里咯噔一下,时隔太久了,这儿竟然还有她离开前的模样,那些酸甜苦辣突然像又回来了一样,荡在她心上,没法呼吸。
祝芮加快步伐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与那扇门又近了一步。
“您好,喝点什么?”调酒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新走进来的顾客。
祝芮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扇门上,调酒师看到这背着吉他的女客人望着那扇门望眼欲穿的模样,又问了一遍,“您好,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啊?噢,给我一杯柠檬伏特加,加冰。”她说的时候眼睛仍然没有离开那扇门。
调酒师被她望眼欲穿的样子搞得有些诧异,见过对这里奇怪的装修风格提出质疑的,见过对那些录音设备抱着好奇心非要摸一下才过瘾的,可像这女人一样对身后那道门感兴趣的还是第一个。
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柜子里,挠着脑袋解问:“那扇门有什么问题吗?”见祝芮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继续:“这屋子装修的时候都没动过,老板说要留着,不能变。”
“你们老板是谁啊?”祝芮问。
“不好意思,这个我们规定不能说。”调酒师摇晃着手里的杯子。
把调酒杯里调好的酒倒进一个蓝色玻璃背后,他拿夹子又加进去了几块冰块。
“这儿我比你熟悉。”祝芮看着酒杯里晶莹剔透的杯子回答。
见调酒师一脸惊讶,她转身指向身后的那架混音设备,“哝,就那堆,我的。”
看着那年她决定离开后留在这儿等着别人随意处置的设备,祝芮解释道:“我的歌都是靠这些东西做出来的。”
它们安静的被摆在落地窗下,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看上去既亲切。
不同于大多数酒吧里昏暗的暖黄色灯光,这里的光线显得更亮一些,时隔很久的故人重来,那些旧物仍在,祝芮觉得有一些清冷。
“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不要了呢?”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既然那么重要,我为什么就不要了呢?”
祝芮没有正面回答,一句反问语气的话便轻描淡写跳过了这个问题。
内心波涛汹涌的她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只是与调酒师笑眯眯的表情不同,她的神色虽然微笑着但还是掩不了发自内心的失落。
当初离开前对于这个问题她是有答案的,因为太重要了,所以不敢轻易尝试拥有,当时周公子对于她这个说法反对异常。
现在呢?
看着眼前的这些熟悉物件,一种强烈的想念扑面而来,就连她自己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
原来她也没那么伟大,做不到让自己毫无感觉的去祝福他。
这老板到底是谁祝芮心里逐渐有了答案。两年的光阴蹉跎,越是不往那方面想那个人的模样却越清晰的出现在心里。
想起他的音容笑貌,祝芮轻轻笑了一下。
离开他的前一天,他还在鼓楼这小平房里吃过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早饭,那些日子因为外界的压力她经常无端闹脾气,可他永远都一副没脾气的样子。
有天早上,祝芮打给正在录节目的他:“鹿晗,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只是顿了顿,语气毫无任何情感上的变化:“你确定?”
祝芮没有犹豫,“嗯。”
于是,她的生活里再无他的身影。
突然一串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将祝芮拉回现实中,看着门口高高挂起来的风铃,祝芮长叹了口气,一口把杯子里的酒都喝进了肚子里,伏特加度数但一口灌下去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灼热感,烧的脖子都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