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配角真题指南》百户千灯

14、父慈子孝（十四）

　　木生应声而至，站在桌旁取过墨砚，低头将墨锭细细研磨开。他刚来时是不懂这些的，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出身贫寒的夫人为何会对这些士人之道如此精通。但他胜在不多话只听话，虽然从小的遭遇让他显得有些内敛寡言，却没有磨灭掉他的心性和灵气。

　　迄今为止，木生也算是对陈氏防备最低的一个人——他的命是被陈千切捡回来的，之后又一直在陈氏身边看顾起居。所以陈千切才会选择先从他开始进行，以免遭到太过严重的阻力，再惊扰到其他人。

　　陈千切是第一次尝试将自己的神思运用在旁人身上。这种感觉与武技内力中借用耳目的方式并不相同，如果真的要说以实物推演，倒有些像礼教分支中的陆王心学一脉。

　　心学以自我为天地之准，讲求“吾心即是宇宙”，要求习练者向内挖掘世间真理。礼教心法的修炼虽并不如心学一般唯己独尊，但其修炼方式与心学有相通之处。

　　陈千切初来时刚刚开始修炼，对于心法上的内容也颇有些一筹莫展。这本心法与他之前所有的修习都截然不同，且别无他人可以求助，他尝试过用礼教的各类成熟理论去推演，仁义礼智没动静，格物经世也没反应，却是在心学这一颇多限制条件的分支上，引发了些许共鸣。

　　陈千切隐隐能够察觉，心学修习之技与礼教真正的心法修炼仍有较大差异，但最起码这个方法帮他完成了入门，那本价值颇重的珍稀心法也总算没有在他手上蒙尘。

　　此事说来也是侥幸。除在外与道禅两家三足成鼎之外，礼教内部亦有分支。不同时期自有各家分支演变为主流，其他旁落者拥有的资源则会被大大挤占。至少像陈千切这样能去想去遍览礼教各支的人并不算多——大贤们专心于愈易精尖处钻研深造，下士们忙着以己身巩固各支地位，也或者是凭各支巩固己身地位。礼教典藏浩瀚，通览主流□□已是不易，谁又会翻出早已落灰的心学经著去看？

　　在神思以日益可察的速度愈发增益之后，陈千切于修习一事上的摸索也愈发顺利。白日与殷家父子相对已是累心，也只有殷仁的糕点和夜晚修习的进步，能给他在这处前路未卜之地带来些许慰藉。

　　控制神思的过程有些玄妙，尤其是尝试用神思去触碰他人神魂时。除额外传叫之外，陈氏居所附近并无侍者待守。此刻院内只有两人，陈千切看着站在桌旁老实研墨的木生，慢慢尝试着，用自己几日来从奇经中查明却从未真正演练过的方法去接触木生。

　　这种感觉非常地难以言喻，像是有什么旺盛的东西从思绪中伸头出来，生机勃勃地去尝试去探知。如果真的要形容，陈千切此刻倒是觉得自己的思绪很像个初生的幼苗，连轻悄的芽苞生长声都能听见，一点一点地抽展出无形的枝杈。

　　这种微妙的生发感并不长，等陈千切的神思真正碰触到木生之后就消失了。

　　陈千切的全部心神也都被神思探察的结果吸引了过去。

　　木生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仍在垂首向砚台中添入清水，像是对外来的探知没有任何的反应。陈千切不是很清楚木生现下的反应是否合理，但是他确确实实地能够感受到，他探知到了木生的神魂。

　　探察的结果……似乎也没什么特殊。陈千切所能探知到的并不是木生的思维，他还没修习到可以悄无声息读懂人正在想什么的地步，所能看的，也不过是木生体内神魂的状态。

　　木生的神魂非常普通，普通到几乎没有什么发现。陈千切曾经探察过自己的神魂，因为是向内的自察，他能很清楚地看清自己神魂当下的饱满情况，以及各处脉络之间的运转状态。但看木生时并没有，陈千切只能隐约察觉到，木生体内神魂正常，旁得再没有什么有力度到可以吸引他看过去的东西了。

　　甚至可以说，木生的神魂，比陈千切之前所想象的状态……要苍白许多。

　　探察过一圈之后，木生将砚台摆正墨锭收好，又将保管得当的细毫拿出端端正正地摆在一旁，就退到了一边。陈千切顺势将自己的神思收回，他尚且不知神思离体的后果，尽管奇经中说神思探察不过是最基础技能，但他初尝此道，到底还是小心为上。

　　吩咐木生退下之后，陈千切又将自己刚刚的过程细细回想了一遍。木生是个极为普通的仆从，自有失怙，无人照看，似是被柴房老仆收养，磕磕绊绊长大成人。之后老仆去世，再无人看顾他，是以虽然有了生存能力，陈千切在柴房将他捡来时，木生的状态也与饥寒濒死相差不到哪里去。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木生是没有丝毫修习经历的。莫提陈千切原本地域中的礼道禅三家之法，就连基本的护身武技木生也未曾接触过。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神魂才会如此苍白单薄？

　　白日不便修炼，陈千切只得等到晚上，确认过自己在今日之举后并无差错，才暂且放下心来。

　　因为已经确知神思探察不会惊扰被查探者，第二日，陈千切又专门找了些习练过武技的侍者去试了一番。这些侍者的神魂比木生要强力些，但查看起来时也并不算真切，像是迷迷茫茫隔着一层雾，掀不开又吹不散，实在有些恼人。

　　白日里他又出门一趟，确认无人尾随之后，还曾去过之前通信的当地贤士家宅附近，隔墙探知过他们的神魂。因为无法视物，陈千切探察是将宅内所有神魂全部探察之后才得到的结论。与昨日只试木生一人不同，简单总结过流程之后，他已经摸索到了迅速探察的技巧。

　　这种进步速度可以称得上是叹为观止。但陈千切收获的成果仍有待商榷，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陈千切的确可以辨别出贤士的神魂——他们的神魂与宅中普通家人以及习练武技的仆从都不一样，但于力量强度而言，其实并没有太明显的拉开档次。

　　不知是不是当下神思修炼的时间太短，没有达到可以正确探察的水准？陈千切暗中皱眉，不管是此地的殷氏父子，还是原本地域中的四伏危机，留给他的时间都不会足够充足，他着实耽搁不起。探察殷仁一事，必须得尽快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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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吃鸡吗小姑娘和QAQ的地雷~
一直有同学问攻，他的确一直在，只是在的形式难以描述而已……
如果非得剧透的话，那么攻先生的最明显属性应该是深情吧=v=舍命护君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