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多（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55、52

　　求影十锋站在天机新村一号楼下，抬头望着眼前黑洞洞的破烂居民楼，只有三楼的一扇窗户里透出黄黄暖暖的光。
　　经过剑子仙迹的指路，求影十锋绕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摸到了这栋楼，原本满腔欢喜，真的找到了地方却又犹豫了起来，他在楼下徘徊了好久，始终不敢上去。十一年未见，也不知道太君治还记不记得他？
　　求影十锋今年二十六岁，刚刚教育学研究生毕业，很顺利地考上了教师编，成为p城中学的一名初中数学老师，目前还在实习阶段。曾经求影十锋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爷爷是p市的退休老干部，父母都在机关工作，还有一个哥哥，加上奶奶一家六口人生活美满安逸。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在求影十锋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的父母在一场事故中丧生，听闻噩耗，爷爷受到打击而中风瘫痪在床，奶奶则哭得一只眼睛瞎了。
　　家庭的变故使得原本活泼外向的求影十锋变得沉默寡言，奶奶身体不好又要照顾爷爷，对兄弟俩也是疏于照看，求影十锋又长得眉目秀气，很容易受到同学的欺负。求影十锋的哥哥比他大三岁，倒是很保护弟弟，但是哥哥很快上了初中，隔得远顾不上，使得求影十锋更受同学排挤。小孩子无心的伤害反而更为致命，造成了小时候的求影十锋很大的心理阴影。
　　如果是一直这个状态下去，很难说后来的求影十锋会变成什么样，而幸运的是，他在上了初中之后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当时也是二十六岁刚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的太君治。
　　求影十锋是太君治带的第一批的学生。太君治第一次担当班主任，一心都扑在这群孩子身上，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求影十锋。虽然年龄只相差了十三岁，求影十锋和太君治的感情既是师生，更是父子，初中三年，太君治一直都非常关心爱护求影十锋，求影十锋也慢慢走出了父母双亡和被人欺负的阴影，成绩从入学时的中等，慢慢成为班级前几名，到初三时已经稳定年级前十，性格也开朗了许多。成绩好长得帅，让求影十锋一度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
　　可是求影十锋最终却给这段师生缘分蒙了上阴影。那是初三下学期，快要中考前夕，和求影十锋关系不错的几个学生因为翻墙去网吧被太君治抓到了，太君治狠狠地批评了他们，那几个学生因此怀恨在心，反而向学校诬告太君治体罚学生。那正是全国都在提倡减负和素质教育的关键时期，之前又出过老师体罚学生致死的事件，学校很重视这件事，专门进行了调查。调查到求影十锋这里的时候，因为害怕失去难得而来的朋友，也因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求影十锋竟然选择了默认。即使知道太君治是被陷害，当年还不满十六岁的求影十锋没有勇气站出来帮助护了他三年的老师，这件事的结果以太君治被勒令书面检讨，并记过而结束，求影十锋至今还记得那天太君治从政教处回来，神情悲伤而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没过多久就中考了，求影十锋再也无法面对太君治，连最后去拿成绩单都是他哥哥代领的。上了高中之后，这种愧疚之情折磨地求影十锋夜不能寐，他最终忍不住回去初中学校，想要跟太君治当面道个歉，结果去了才知道，在求影十锋这一届学生刚毕业，太君治就自请去乡下学校支教去了。
　　此后十一年，求影十锋再也没有找到过太君治，只依稀听人说太君治支教的地方换了好多次，换到后来甚至离开了p市范围，好像是去西部一个山区的学校去了，就再也没了音讯。因为对太君治的愧疚和思念，求影十锋高考的时候毅然报考了师范类专业，之后又进修教育学研究生，最终回到p市做一名初中老师。想跟着老师的脚步走下去，也想试试能不能得到太君治的消息。
　　说来也是巧，求影十锋实习那个班的班主任叫万军敌，当年在乡下中学和太君治搭了好几年的班，是很要好的朋友。偶然听求影十锋提起在找太君治，这才告诉了他太君治现在已经调回p市了，不过身体不太好，所以不在一线教学，目前在p市中管后勤，相对比较轻松，同时把太君治的住址说了。求影十锋难掩激动的心情，一下班就去买了东西，然后直奔太君治家。
　　最后求影十锋还是鼓足勇气上楼了，不单单为了探望一下十一年未见的恩师，也是为了那一个错过了十一年的道歉。沿着老旧楼道黑黝黝的楼梯爬上去，这栋楼的设施算的上是极差的了，连楼道灯都没有，太君治家的大门还是里面一扇斑驳的木板门，外面一层栅栏防盗铁门那种式样，那防盗门的栏杆上还插着不少广告纸。
　　求影十锋摸了好半天才摸到太君治家的门铃，“叮咚”一声，门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谁呀？”求影十锋一听就听出来那个声音，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撸了把头发整理一下形象，刚站直了身体，里面的门就开了，太君治穿着居家的睡衣，一脸疑惑地看着求影十锋：“你是……”
　　求影十锋后退两步，深深鞠了一躬：“老师好。”然后头就撞太君治家的铁门上了，太君治吓了一跳，忙打开铁门拉求影十锋进来，有点心疼地说：“这孩子，怎么一开口就给人鞠躬，撞疼没有？”太君治听喊他老师，就下意识觉得是自己以前教过的学生，但具体哪一个就不晓得了。求影十锋知道他没认出自己，抚摸着被撞的脑门说：“没事没事，老师，你不认得我了？”
　　“怎么没事，都擦红了。”太君治皱着眉头说，听求影十锋这么一问就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求影十锋和十年前长相变化不是很大，太君治眼神一亮，激动地说：“你是……十锋？求影十锋！”求影十锋也一下子激动起来，眼睛发红：“是我，老师，是我，你想起来了。”太君治笑着说：“真的是十锋啊，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说着把求影十锋往屋里让，“来，别站着，进来坐。”
　　求影十锋有点不好意思，趁隙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是那种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房子，大概也就六十几个平方，虽然很旧了，但是被太君治收拾地干干净净。太君治大概刚才正在吃饭，桌上还摆着吃了一半的饭菜，就一个菜，还是全素的。求影十锋把带来的牛奶水果放在桌上，说：“这是给老师带的。”
　　太君治说：“来看老师就看老师，还带什么东西。”他应该是很高兴见到求影十锋的，立刻去厨房拿了个杯子，拿开水烫了准备泡茶。求影十锋站起来说：“老师你别忙了，我不喝水。”太君治笑着说：“来一趟怎么能不喝水，你是嫌弃老师吗？”说着去翻箱倒柜找茶叶，顺便问：“对了十锋，你是怎么找着我家的？唉，当年我那些学生啊，我一个个都找不到了，能见着你真是没想到。”
　　求影十锋就把自己当了老师又和万军敌搭班的事说了。太君治给求影十锋倒好了茶，拉着他的手一起坐下，高兴地说：“真的啊，想不到十锋也当老师了，真是太好了，万军敌是个好老师，你要多向人家学习。”“嗯。”求影十锋应了一声，见太君治好似对当年的事全无芥蒂，埋在心中多年的愧疚之情一下子爆发了，低着头说，“老师，其实我是一直不敢来见你，当年……”太君治摆摆手说：“都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求影十锋红着脸，太君治越是这样，他越是心中不安，忍不住就对太君治把当年的事和他这些年的所思所想都说了，并诚恳地说：“老师，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太君治耐心地听着，拍拍求影十锋的手说：“其实我从来没怪过你，你这孩子就是心重。”他回忆着说，“当年他们说我体罚学生，我本来也是很生气，后来自己一想，也是我太严厉了，有些地方做的不够，惹学生讨厌。你们一群初中的毛孩子，我哪能记恨你们呢。倒是后来我自请去支教，都没跟你道别有些遗憾，现在好了，咱们又见上了，把话说开就没事了。”求影十锋愣住了，半天才说：“老师，可是我……”太君治说：“我能理解你当时的想法，再说都这么多年了，没事，啊，咱们翻篇不提了。”又东拉西扯回忆好多当时两个人相处愉快的事，终于让求影十锋放下了心中多年的大石，松了口气。
　　求影十锋环顾四周，太君治家里的东西都是单数，显然是独居的，但他记得当初太君治已经有对象了，于是忍不住问：“对了老师，你还是一个人……”又觉得自己有点唐突，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太君治倒是不在意，笑着说：“我结过婚，后来又离了。”求影十锋一脸惊讶，太君治接着说：“那时候你们不是知道我有对象嘛，那人是我师兄，你们毕业没多久我们就结婚了，开始的时候千好万好，结了婚才发现性格不合，后来我去西部支教，就跟他离了，也算好聚好散。”求影十锋说：“老师脾气这么好，怎么会……”太君治哈哈大笑：“脾气好就不能离婚啊，性格不同何必勉强过下去，对了，那个人你应该也认识啊。”求影十锋问：“谁啊？”太君治说：“就是你们p城中学的教导主任弑道侯啊。”求影十锋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太君治等求影十锋缓过劲儿来了，又说：“好了好了，不说我了，再说说你，十锋现在做老师了，有对象了吗？”求影十锋脸一红，低下头说：“没有，我没想过那事。”太君治说：“怎么能不想呢，我和弑道侯在一起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这都算晚婚了。”求影十锋盯着太君治的脸愣愣看了片刻，冷不丁来一句：“我心里有人啊。”
　　这话没头没脑的，不知道怎么的太君治心头一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头。为了缓解这略微尴尬的气氛，太君治只好转移话题：“哦，那你要好好争取。呃，对了，鸦魂现在怎么样了？”
　　鸦魂就是求影十锋的哥哥。当初求影十锋刚上初中不久，太君治召集开家长会，别人家来的不是爸爸就是妈妈，就求影十锋的座位上坐着个看上去一脸稚气还没满十八岁的男孩子。太君治不知道求影十锋的情况，就去问是怎么回事，鸦魂挑着眉说不是开家长会吗，我就是求影十锋的家长，我是他亲哥鸦魂。太君治只觉得好笑，说那你家大人呢？鸦魂说我爸妈死了，爷爷瘫痪奶奶是聋子，求影十锋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我是他监护人。太君治笑着说你知道什么是监护人吗，没满十八你自己都是需要监护的人。鸦魂说书上写的古代长兄为父，我怎么就不能监护我弟了？面对鸦魂，太君治第一次沉默了，从此，他就记住了求影十锋，也记住了鸦魂，并在之后的三年里给予兄弟两个不少帮助。
　　求影十锋说：“我哥大学学的兽医，毕业以后就去集境镇的畜牧站工作了。”太君治点点头：“那还挺好的，我记得当时他就很喜欢小动物，高考前还跟我说过希望能学相关专业，也算得偿所愿了。”求影十锋说：“嗯，之前为了我，他选择先工作没考研，现在我也毕业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哥他打算再继续考个在职研究生。”太君治欣慰地说：“你们兄弟都是不需要人操心的，挺好的。”
　　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聊了不少，太君治起身给求影十锋添茶，突然看见桌上已经彻底冷掉的饭菜，这才想起来说：“对了十锋，你晚饭吃了没啊，你看我这一直拉着你说话，都忘了问你了。”求影十锋说：“没呢，我一下班就过来找老师了。”太君治一看时间都晚上8点了：“哎呀，都是我疏忽了，饿坏了吧，要不……”他刚想说就在老师这儿吃点，一看桌上就一个素菜，于是一拍大腿说：“哎，一个人习惯了简单的，你看我都没什么准备。”
　　求影十锋连忙站起来说：“是我耽误了老师吃饭，那我先告辞了。”太君治说：“别，我冰箱里还有材料，你等会儿，我再给你炒两个快菜去。”说着转身去开冰箱，求影十锋说：“老师别忙了，我自己出去吃点就行了。”太君治弯着腰在冰箱里翻东西，一边说：“现在这个点儿外面有什么吃的，就留下来吃吧，饭是我晚上新煮的，够咱俩吃。”求影十锋说：“这太麻烦老师了。”太君治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忘了你初中那会儿还不是经常吃我带去的饭，都是我做的，你不嫌弃就行。”提起这茬，求影十锋突然想起当初自己老是晚到食堂，结果学校食堂过点儿就剩下点残羹冷炙的，导致他老是吃不饱。后来太君治发现了这件事，就常常多带点自己做的饭菜，等吃饭的时候把求影十锋叫到办公室一起吃。“是啊，也好多年没吃老师做的饭了，还真有点怀念。”
　　“怀念就对了，尝尝老师的手艺退步没。”太君治拿了两个西红柿塞到求影十锋手里，然后又从冰箱里掏出一堆食材，“银鱼炒蛋，茭白炒肉丝，再做个西红柿蛋汤好不好？”求影十锋知道拗不过太君治，再加上他也觉得有点馋太君治的手艺，连忙点了点头说：“好，那我来帮忙。”太君治说：“嗯，你把西红柿洗一下吧。”
　　师生两个亲亲热热地在厨房里忙活，太君治问：“十锋也学会做饭了啊？”求影十锋不好意思地说：“会一点，我哥老是毁厨房，我就自己学了点。”太君治笑眯眯地说：“学一点也好。对了，以后你和鸦魂要是有空，就常来我这儿吃饭，我一个人住也挺冷清的，现在也不怎么忙了，你们常来，我也能热闹热闹。”
　　求影十锋愣了愣，转过身看着太君治的背影，一时心中感慨，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