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领让望

4、相亲

　　涂栩所在的胡同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花半胡同。

　　涂栩在胡同里传承了二十年的文艺气息，本该成长为一个清新脱俗的森女系少女，可偏偏老天爷不如她意，扔给了她一个如饥似渴的狼系少女余娅。

　　如饥似渴……表面意思。

　　狼系少女此时正双手托腮星星眼状盯着咖啡店的小哥流口水，期间不忘邀涂栩一同赏盛世美颜：“啧啧啧，这腰啊，劲瘦有力，不知道把腿盘上去是什么感觉……”

　　绕是阅色女无数的小哥也是一个踉跄，哆嗦着将咖啡放在两人面前：“……您好，请慢用。”

　　余娅趁机想一摸小哥柔荑，被涂栩劫拦：“这位施主，今日不宜破戒。”

　　小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托盘逃遁。

　　余娅泄气地拍了拍自己的手，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空？不应该醉卧美人乡，鏖战万千吗？”

　　涂栩扶额。

　　在她不长的二十二年人生经历中，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充斥着一位少女的不羁身影，这位少女自然也知道她和宋骁之间的陈年往事。

　　她两岁半被亲生父母送到花半胡同，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宋骁――八岁的小屁孩穿着开裆裤坐在石凳上做数学题，见有人来只是抬了抬眼皮，不受丝毫影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学霸世界。

　　日后，涂栩每每零星想起一缕关于那时的宋骁，就会遭到义正言辞地反驳：你见过有人穿开裆裤做石凳？而且当年我已经八岁了！好不是年龄问题，但是我妈说过我从小到大没穿过开裆裤！对就是没穿过！

　　这位从没穿过开裆裤的少年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个腿部挂件，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大有甩不掉的趋势。

　　他上小学的时候，涂栩还搂着自己的小皮碗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学怎么用筷子，每次见他放学必定是筷子一扔，就冲过去叫宋骁哥哥；
　　后来宋骁读高一的时候，涂栩才上小学。宋骁是住校生，一周才回来一次，每次听到对门咋咋呼呼有了动静，涂栩必定会探着一颗小脑袋瓜叫他。

　　那时宋骁风风火火，整天叫着一群狐朋狗友打篮球打台球踢足球，反正就是各种小涂栩挨不上边的活动，那也没办法，涂栩就是愿意挨着他。每每宋骁眉头一皱烦的不得了了，可一听她眨眨眼睛叫声宋骁哥哥，就什么火气都没了。
　　得，拎起来放车前杠上，一溜风骑出去，满街都能听到她的笑。

　　后来宋骁高中毕业，他妈得了大病，把家里积蓄花的底掉，宋骁蹲门口葡萄架下一夜，被咬了满腿包，第二天就收拾了行李扔了高考志愿表，挑了个有奖学金的职院走了。

　　毕业后折折腾腾地开了这家宠物诊所，从抗水泥装修到贴墙纸室内设计都是宋骁自己一个人。偶尔哪天放学涂栩会背着书包给他送晚饭。

　　那时他全身心都投在了这个诊所，等突然发现涂栩不见了，才听涂母隐晦地说她被原来的父母送去了隔壁省重点高中，一个月才有两天假。

　　高中三年两人见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清，最深刻的一次是涂栩最后一次家长会，涂母生病卧床，涂父仍泡在酒缸里，宋骁关了一天诊所接下了这个重任。

　　那天宋骁第一次知道涂栩还有个双胞胎妹妹。

　　两个小姑娘剪着相同的齐耳短发，穿着学校统一发的校服，只是涂栩更矮一点儿，学习更好一点。

　　宋骁骄傲地看着涂栩站在讲台上代表学生发言，矜持地朝她爸妈颔了颔首――座位按名次排，涂栩妹妹刚好低一名。

　　家长会结束后涂栩送他出学校，宋骁慢半步跟她身后，看着她半膝长的短裙随着走路的幅度划过一条弧线，一阵错愕――女大十八变，古人诚不欺我。

　　临上车，涂栩叫了他一声“宋骁”，仓促地一个拥抱后，她倒又大大方方地笑了，说：“等我毕业回去给你帮忙。”

　　那时宋骁隐约察觉涂栩的感情，但那时他对涂栩没什么旖旎的想法，再加上涂栩马上高考，就没点破也没回应。

　　只是没想到涂栩直到现在也没跟他说过半个喜欢，两个人在一起含含糊糊，分开也是藕断丝连，除了滚床单时恰和心意。

　　唉！愁人！

　　……

　　宋骁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照着桌角一磕，牙齿衔出一根，就这样咬着没滋没味地听自家老妈跟涂栩妈妈聊这一路上的见闻。

　　今天一大早涂栩就陪着余娅去看大鱼了，诊所人多，他凑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瞪了眼。

　　结果一直到现在丫头都还没回来。

　　两家老妈叙完，各回各家做饭，只留宋骁一个人乘凉。

　　嘴里的烟被上下颠着，没几下就看见涂栩沿着墙边走进来。每次都这样，怕晒又懒，只好沿着所有能盛得下她的阴凉走。

　　涂栩没想到他能坐在这里，愣了愣才朝自己家走去，被宋骁一把攥住了手腕。

　　“怎么了？”宋骁一眼就看出了她不高兴，跟和他怄气摆出来的不一样。

　　涂栩挑了下眉，想甩开他手。

　　宋骁直接用力将她拉坐在了自己身上，涂栩挣扎，低声呵他：“放开啊！一会儿我妈出来了！”

　　“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宋骁拧眉，搂着她腰又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

　　涂栩心里郁闷极了，“哎呀！热死了！”

　　“谁让你整天乱跑。”宋骁说着拎起来旁边的扇子要给她扇，涂栩一巴掌打过去，“吧嗒”一声扇子落在了地上。

　　宋骁看了眼扇子，又看了眼她，再次问道：“怎么了？跟余娅吵架了？”

　　涂栩一听这把她当小孩子的口吻就气，“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宋骁大掌直接盖在她脖后颈，压着她靠近自己，“只要你没结婚，我就是你男人！”

　　涂栩被这逻辑打败，气的乐了：“我结婚？呵！我不结婚也不用你做我男人！”说着一拳怼向他肚子，借机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
　　宋母想见涂栩，两家人晚饭就凑门外石凳一起吃的。涂栩端完最后一盘菜回来就只剩下了宋骁旁边的位置，她想换个位置可又太明显，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宋母从小就喜欢涂栩，将近一年没见是更喜欢，一直把涂栩碗里的菜叠起了尖才停，问她：“南边热吧？”

　　涂栩夸张：“可热，每次出去都瘦两斤回来。不过还好寝室有空调。”

　　“有空调也不行，吹多了容易生病，哪儿跟咱家一样出门就是树。”

　　涂栩点头应下：“我们学校只有装饰树，没咱家凉快。”

　　宋母又问了问她的生活情况，突然转到了年龄，问了句：“涂涂是二十二了吧？”

　　涂栩筷子尖一抖，一粒花生米咕噜噜跑去了宋骁脚下，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涂母在旁边接腔：“是啊，二十二了都。”

　　“那在学校谈朋友了吗？”宋母怕她不好意思，直接拿宋骁开刀，“你现在都大姑娘了，有喜欢的就抓住，别跟宋骁一样！”

　　宋骁也是一愣，他也没问过，涂栩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他一直理所当然。

　　一瞬间，四个人八双眼睛都钉在了她身上，涂栩抿了下唇，干巴巴笑：“哪能呢，姨，我这不还是学生嘛！学生哪能早恋。”

　　涂梦静突然轻叹了口气，宋母打圆场：“也是，我们涂涂还是学生，又这么漂亮，不急！”话峰一转又对准了宋骁，“你呀！二十八马上三十了知道吗？你想跟你店里宠物过一辈子啊！”

　　宋父也慢悠悠插嘴，“可能是想跟宠物店过一辈子！”

　　宋母继续埋汰自己儿子：“你这德行别到时候没人喜欢你！”

　　宋父帮腔：“要我是小姑娘，我也不喜欢你。整天板着脸谁看呢！”

　　宋骁也不答，由着自家父母狂怼了几句，直到旁边小姑娘没忍住偷笑了下，才慢悠悠盛了勺花生米给她。

　　宋母摇头，拿手机划了几下：“这几天你赶紧给我收拾收拾自己，我帮你联系了一个姑娘。”

　　宋骁一挑眉，原来还在这儿等他呢，干净利落地拒绝：“不去。”

　　又偏头去看涂栩，她只低头啃着自己的花生米，才没在乎他去不去相亲。

　　宋母还在介绍这姑娘，“小姑娘才二十五，跟你也差不了几岁，一个人自驾游，我跟你爸路上遇到的……”

　　宋骁“呵”了一声，“您心真大，随便个路上姑娘就把自家儿子推出去，万一她骗财骗色怎么办。”

　　宋父一脸无语：“可拉到吧你，你就一小诊所还骗财，人姑娘是富二代呢还。”

　　“老宋同志。”宋骁义正言辞，“你这思想不可取――你这是想卖儿子啊。”

　　“揍你了啊！”宋母嗔他，“卖你能有几个钱！你什么时候这么谨慎了，枉称大老爷们。”说着又滑出几张照片给他，“不见这姑娘也成，这两个里挑一个，反正你周末得去见一个。”

　　宋骁笑：“周末啊，那真不成，我和严森得出去交流。”

　　涂栩终于分了他一缕余光。

　　可拉倒吧！
　　她今天可听见严森说了周末也要去相亲，是交流相亲心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