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24章 分海 ...
-
摩西向海伸杖，耶和华便用大东风，使海水一夜退去，水便分开，海就成了干地。
——《出埃及记》第14章22节
*
“我可以叫你小绿吗？”
吴邪总算见识到金头发说过非常amazing的模型是什么程度。绿眼睛将十诫石碑扫描过，发现圣碑后三个小时，她不吃不喝眼都不眨在那里研究。她的电脑跟她一样属于超长待机型的，至少他就没见过她拿电源和充电器。她进行3D重构，能再现每条纹理刻画的时间，还将缺失的部分补了起来。
吴邪问是不是因为他们拿了圣碑导致天启发生，她说不对不符合逻辑的假设作证明。
吴邪，解雨臣和胖子三个都是非常懂得享受的人，搞不到绿茶，吴邪泡了一壶阿拉伯恰特草茶，胖子还在生气绿眼睛糟蹋了他的好酒，拒绝喝茶。喝了半杯，吴邪就问了这么一句。
绿眸丢给他冷冽的一瞥。
吴邪根本不在乎她的冷眼，都被小哥抱着睡过了，是自己人了，“有什么关系，GE也不是你的真名吧。小哥，小花，小邪都有了，再来一个小绿刚好凑一桌……”
“等那两个同意被叫做小胖和小黑再说。”她转移目标。
黑瞎子的墨镜反光亮得可怕。
“小胖……”胖子捧着心口，觉得童年梦魇再度闪现，“不如叫绿爷，和花爷，胖爷，小三爷这才是一桌。”
“还是小绿可爱一点。”吴邪想了想。
“还是绿爷霸气一点。”胖子不同意。
她无语。
吴邪找了一个破旧的国际象棋棋盘，边喝边跟自己对弈。
“真的没人跟我下吗？”吴邪道。
解雨臣哼了一声，“谁不知道小邪从小跟爷爷长大，棋艺练的很精。”他和胖子都不愿意跟他下，小哥和黑瞎更不在话下。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吴邪托着腮道，“小绿，你会下棋吗？”
“嗯。”
吴邪眼睛一亮，“跟我下一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绿眸终于对上他的眼睛，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你确定要跟学数论的玩象棋？”
吴邪知道很多计算机牛人都是数学高手，而且是象棋而不是围棋。不过就算她再会算又怎么比得上他多年的经验。
他挑衅，“你可以不玩。”
她推开桌子，转了个方向，对着他的棋盘。
吴邪的背脊微微挺直，拿起壶给她倒了一杯，摊开手，姿态娴雅，“白棋先手。”
在国际顶级象棋大师的胜率统计中，先手是占有一定优势的，但他们这种级别也就无所谓了。
她并不推辞，拿起兵e2走e4。吴邪笑了一下，象棋并不像围棋那么讲究手势姿态，但看得出她并不经常执子。黑子也回了一个e7走e5。最简单的开放式布局，她的落子也全在他的估计中。
“也没啥特别嘛！”他撇唇，“小兵都快成炮灰。”
她不以为意的捻起一个兵，“任何冒险任务里都要有几个炮灰的。”
“嗯？”
“因为如果主角死了就没戏唱了，但如果没人挂掉，就显得这些冒险并不真的危险刺激，所以一定要有几个弃子。”
好像之前下地也都是这样，这一次裘德考队伍也是如此，真是太精辟了，吴邪不由笑出声了。
刚开始几步她下的很快，吴邪也几乎不思考，因为所有开局几乎都烂熟于胸了，“别让我赢得太容易。”他持杯笑道。
她充耳不闻，出动了主教。
“这么早出相会很被动哦。”他忍不住出言提醒。
国际象棋里开局几乎不会出动强子，因为很容易被反制而被迫走动，给对方机会完成出子和布局，所以她这一手让他很惊讶，再一想，她不常下棋，自然并不懂这些规则。
她却把主教放在腮边微微一笑，“此子斜走，全盘不限，像个剑走偏锋的高手。”眸光转向黑瞎子。
他觉得这样的比喻有趣，“那骑士呢？”
“可突破障碍，越子而行，但是格局有限。”眸光投向了解雨臣和胖子。
“有点道理。”他也来了兴致，“那城堡就是小哥了，威力是仅次于后的强子。”
他冲她笑了笑，“你自然就是王后了，斜走横走竖走，百无禁忌，格数不限，棋盘上的最强子！”
她不置可否，“那你就是王。”
他“啊”了一声，“因为我最重要？”
“因为你最弱。”胖子在一旁吐槽。
“不懂棋的少插嘴！”吴邪恼羞成怒。
解雨臣哈哈大笑。
吴邪聊得高兴，低头一看，她的布局已经完成大半，国际象棋的棋盘小，子也少，布局相对简单，但她的布局打破传统，既不占领中心，布局也并不对称。可是吴邪越看越觉得她的后招无限，而且她刚才明显有干扰思路之嫌，也警惕起来。
小哥走了过来，手中握着根铁棍，对她道，“来流流汗吧。”
“你用铁棍？她还有伤呢。”吴邪道。
“她说好了。”闷油瓶脚尖一拨，一踢，地上的铁棍朝她直扫了过来。
啪的一声，那棍子就像磁铁一样吸在她手上，“想试我？”上次交手她有伤，他也并没动真功夫，他一直对她有所防备，所以找机会试她。
“你可以不打。”他拎着棍子转头走开。
绿眼睛低哼了一声，谁说他清心寡欲？这人明明挺记仇嘛。
她起身，扯下外套。圆润的肩头露出来，三角肌的线条结实优美，但雪白的肌肤一点瑕疵也没有，完全看不出来受过伤。吴邪只觉得白的晃眼，像被人塞了一大口冰激凌。
“那我们对弈暂停？”吴邪问。
她回眸，“why？我可以多线程处理。”
“你要下盲棋？”吴邪觉得被小看了。
她跟着闷油瓶走了过去，小哥一回身，面对面而站。
胖子嗷嗷叫着跑到另外一边去，对阿拉伯人他们大叫，“小哥和绿眼睛要打架了！”结果一群人全都飞奔来观战。
她如英国皇家部队的持枪而立，“让我见识下吧。”
棍子在小哥双掌上眼花缭乱的一转又接住，是传统的中国功夫，“我会手下留情。”
“D1-H5。”她道。
吴邪一愣，低头一看，她竟然出动王后了。
话音未落，她的棍子已经到闷油瓶眼前。他扭转半身，手腕竟然好像从背后长出来一般，棍子挡住了她的攻击。她立刻缩手，转击向棍头。她出招多变，很少一招用到老。
“进攻全力以赴，不要让对方看出你留有后手。”他犀利的道。
绿眸一闪，他这是？
“骑士F6。”因为她看不到棋盘，吴邪报出自己的出子。
“城堡A6。”她出子紧逼吴邪。她的棍法更像是西方的长_枪，攻击速度极快，但小哥把棍子舞成一朵花，密不透风。
吴邪不敢相信她真边打边下棋，干脆不看他们过招，集中精神，出子攻势也越来越紧逼。
果然，她回子开始减慢，小哥逮住这个机会，招式凌厉，进攻。“啪”的一声，她的背后挨了一下，皮肤一下子就泛红了。
吴邪同时道，“城堡B1。”
闷油瓶淡淡的道，“注意走位。”
她痛的闭了下眼，显然小哥下手不轻，这才道，“王E2。”
她的王被迫出逃，吴邪自信满满的一笑。
面对两强进攻，绿眼睛疲于应付。
“真没劲。绿爷，我出去找点吃的喝的。”黑瞎子的称呼也从善如流。
绿眼睛点了个头，已经没空纠正了。
胖子一跃而去，“我也去。”
小哥的铁棍在地上敲打出火星来。她只能后退闪避，他趁机抓住她的棍子，一个翻身将她过肩摔在地上。一步跨上去，用棍子指着她的咽喉。
吴邪刚好道，“王后B2，将军！”
绿眼睛倒在那里微喘。
闷油瓶垂首道，“认真点！”伸手把她了起来。
吴邪在一旁道，“喂，我这里还将着你的军呢！”
绿眼睛回身就跑，小哥追了过去，她突然站定回身，一手轻握，一手用尽一推，棍子嗖的一声朝小哥飞去，同时喊了一句，“王车易位！”
声音从工厂那头传来。吴邪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棋局，王车易位，他的后固然可以吃掉他的城堡，但是她的后却在E8，所以这一招，她拿城堡拼掉他的后。
她的古怪招式袭来，小哥一愣，侧身闪开。绿眼睛倒地滑了过去，捞起棍子，回身一个横扫，啪的一声正中小哥的肋骨。
“卧槽，你狠！丢车保帅。你舍得小哥这么厉害的子吗？”吴邪搓搓手，也挺兴奋。
绿眼睛把棍子往上一丢，趁他视线往上，一脚踹了过去。
“骑士G6。”吴邪看来看去，也只能认了，转为守势。
这时，她将棍子往地上一杵，双臂一抓，侧踢，整个人像飞了起来，朝他踢去。小哥横棍在胸口。她落地，脚下一踢，一蹬，将棍子横踢，朝他弹去。这招式更是他没见过。往后仰头避开。她学小哥的棍法趁他后仰避开时，抓住他的棍子同时脚下一扫，一连串道，“主教B5，你王走D8，骑士B7，王走D7，城堡G7……”
这一连串发展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她边说边打。吴邪慢慢的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如她所说，好像有个棋盘清清楚楚在她脑中，而且能够看到三步甚至五步以外，“不会吧……”
她将小哥一下子扫倒，用棍子指着他的咽喉，同时道，“Checkmate！”
吴邪瞪着棋盘，没想到自己会输。
“不错嘛。”小哥躺在那里静静的道。
她伸手将他拉起来，“为什么训练我？”她感觉到小哥的意图很明显。
他拿起毛巾来丢给她，“确保你行动不会出差错。”
“我从没失控过。”她哼了一声。
“差点两次。”
她知道他是指在灯塔上。但另一次？她望他。
“船上，霍秀秀的心跳停止时。”他道。
她无法看着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人洞察力真是太可怕了。如果他站在她的对立面，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时，她的电脑突然发出告警。
“怎么了？”吴邪问。
她走过去，屏幕上那个天气预报的云团，“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儿？”吴邪一直搞不明白她的行动模式。
她回眸，“分海。”
*
黑瞎子和胖子也算是个神通的人物了，他们竟然在一片冰雹饥荒之中找到了几辆越野吉普。
“现在能告诉我们，你的目的地？”前排的小哥回头问她。
原来他还不知道，那他还让她带着他们？吴邪觉得快被小哥整死了。
“本来我也不知道。”她也是一脸无辜。
吴邪一手扶额，觉得迟早被这两人玩死了。
“我原来想回欧洲。现在决定去耶路撒冷。”她答。
“去耶路撒冷做什么？”吴邪问。
她冲他的包袱示意，“完璧归赵。”
“你的意思要把十诫圣碑放回耶路撒冷的圣殿？”吴邪对其他人解释，“巴比伦入侵耶路撒冷时，十诫圣碑就在耶路撒冷的第一圣殿。后来被藏在了第三圣殿，直到我们把它拿出来，才发生了后面这一连串灾祸？”
胖子舔了舔唇，“妈的，水变成血，天上掉星星，一会儿蝗虫过境，一会儿雷电冰雹，老子从没想过从墓里拿点东西会导致世界毁灭！这次玩大了。”
吴邪问道，“难道你真认为是我们拿了圣碑造成天启吗？放回去就能结束这些灾祸？”
绿眸不离电脑，屏幕上有着瞬息万变的云团，“因为暂时找不到天启和圣碑的联系，只好把它放回原来的所在。”
吴邪不解，“这种不科学的推论不太符合你的个性。”
“我推测第三圣殿地磁位置很特殊，启动约柜拿走圣杯会导致磁场紊乱，或许与磁暴有某种关联。”
“这也太牵强。”
她扬扬眉，“柯南道尔爵士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事实了。”
胖子哈哈大笑，“这不跟我的排除法英雄所见略同，这个爵士是谁？”
吴邪懒得给他扫盲了。
绿眼睛望向前排的闷油瓶，“还要跟吗？”
小哥的绝俊侧脸露出‘你再说废话’的表情。
吴邪发现自己挺喜欢看绿眼睛拿小哥没办法的样子。
他的表情落入绿眼睛眼中，“你很得意？”
“嗯，你的全能让我已经有点厌烦，我总想挑点错，来证明你还是个人类。”吴邪笑嘻嘻的道。
“你不会希望我犯错的。”她的口气很慎重
“没关系。自己造成的末日危机，跪着也要解除它。”吴邪已经从被动逃跑的心情转变成救世主的使命感。
风越来越大。因为绿眼睛下令，黑瞎子耍了一把车技，一路狂飙。幸好吉普车地盘较稳，没出什么问题。急行了一日一夜之后，终于来到阿拉伯半岛北部。
在山顶上，刚好可以眺望苏伊士运河。这一条古老河道的开凿可追朔到古埃及的第十二王朝，将非洲大陆和阿拉伯半岛切割开来，贯通地中海和红海，它是从欧洲到印度洋和西太平洋的最近航运。控制了苏伊士运河，就等于控制了欧亚非三大洲的海运贸易。
此刻，水位大涨，苏伊士运河变成一片内海，风浪很大，船只停运，航空港也封锁了。欧洲和亚洲的贸易船只只能远远绕过非洲之角，航行时间比之前要多过一倍以上。
“现在怎么办？”吴邪问。
“等。”
“等什么？”
“大东风。”
他笑了，“刮东风又刮不来一艘船。难道要我们学孔明求雨？”
绿眸瞥了他一眼，“Exudos。”
吴邪知道她一向不做无用功，回想着出埃及记，突然想起来这么一段话——摩西向海伸杖，耶和华便用大东风，使海水一夜退去，水便分开，海就成了干地。
他一惊，“你的意思是，真会有东风分海造陆吗？你找到摩西手杖了吗？”
她又不说话，只顾看天气模型。
“十灾也就算了，操纵天气，即便是她也太夸张了吧！”胖子不信。
“操纵天气又不是什么难事。”绿眼睛口气淡漠。对黑瞎子打了个手势。他立刻会意，“原地扎营，休息一下。”
“不是难事？这是科幻小说吧！”吴邪丢下包袱。
“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人工降雨也算是控制天气的一种方法。”解雨臣开始生火，“北京早就开始用冰雹催化剂等来进行特殊日子的提前降雨。”
其他人负责扎营煮饭，她就抱着电脑，“超强功率的电磁波就可以改变空气离子浓度，形成巨大断层，将正常天气气流前锋阻断，从而制造风暴，形成连续数月的旱灾或洪灾。”
“听上去还是很像科幻电影耶。”吴邪开了个罐头，递给她，突发奇想，“如果让你制造个全球性的灾害，会怎么做？”
她想也不想，“在南北极炸掉冰山，让冰川融化流入海水中，就可以改变洋流浓度，就能破坏全球暖流……”
“然后呢？”
“然后就是下一个冰河纪了。”
“这么容易，那你为什么不做？”吴邪只当她是开玩笑。
她唇角牵动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没做？”
“啊！！！”吴邪浮想联翩，越想越寒。
她垂眸，“我花了很久才懂得，真正的强大不是随心所欲，而是自我控制。”
睡到半夜，风声越来越大，帐篷被吹的鼓鼓作响，吴邪刚要起身，就见帐篷被拉了开来，小哥对他们打了个手势。他们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经过这几天被绿眼睛的折腾，他们已经习惯了各种快速扎营和打包方式，绿眼睛让他们把必备物资放在随身行李里，随时都可以背上跑路。有她在，不需要特别多的工具，她的那个大黑包就好像百宝囊，她的电脑也让她可以坐着不动就控制一切，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当技术宅。
风大的几乎快把车掀翻，大家默然不语的坐在里面，驶到了岸边。
车停下，他们听见阿拉伯人在那里高喊着什么，声音充满了恐惧。他们也赶紧跳下车，纷纷跑过去。然后所有人都突然呆住了。
只见月色下，血色的海水已经远远的退开，露出一片光秃秃的海底，船只歪歪斜斜的搁浅在起伏不定的光裸海脊之上。
“我的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喃喃的道。
没人吭声，因为他们的词语也变得如近海一样荒芜。
数亿年来，最年轻最有希望的一片海域，如今竟然干涸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可怕力量？
人们常用海枯形容历史久远，万物已变，而用于盟誓，反衬意志坚定，永远不变。可真正看到，只会觉得自然的力量远远胜于人的意志，根本就不可能又那么一种情感。走到历史的尽头，只会让你觉得万物荒凉的可怕。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