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物语》无忧的斑尼

7、蜕变

　　冥王以让自己最舒适的姿势躺在自家的沙发上，心情却有点浮躁。按银河时间法，他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水星了；按自己的自转时间，是十天。那次他在去水星家的路上遇上埃尔夫，他却说将近有两个月水星没回来了。
　　乱糟糟的。
　　他只知道，他现在即使去找水星，也只能看着她黑灰色的小房子不断绕着太阳公转。任凭冥王敲多久的门，都不会有人来开门。冥王不会不经允许就闯进水星的家。除了逆星，不会有星星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
　　维纳斯更是天真地问过冥王：“怎么会没见面呢？你们两个现在都是战士，不应该常常都能看到对方吗？”
　　面对如此单纯的维纳斯，冥王只能苦笑。即使同为战士，他们也被分在不同的队伍中。冥王目前身处的是银河系第三十分队里，担任副队长。主要负责范围在银河系以内，除非被紧急召集，才会到别的星系去。
　　水星显然很受天狼星军官看重。她虽然还是一位在受训练的实习小兵，却已经被归纳在星际分队里。一旦晋升为正式的战士，整个宇宙都在她的责任范围之内。同时加入战队的火星，加入的是和冥王一样的银河系分队。
　　他翻过身，换了一个姿势，心情依然没有好转。他本来一开始就强烈反对水星成为战士。当她在众人面前答应天狼星军官时，冥王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焦虑和气恼。她曾对他说过自己害怕战争，害怕逆星。冥王也理解了她一开始拒绝军官的心情。
　　可是现在呢？
　　没有人比冥王更了解水星。他知道水星的反悔是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她本来就是应该成为战士的星星。就像她对星云舞的天赋使她成为最优秀的舞者一样，她对剑术的天赋也会使她成为最勇敢的战士。所以当冥王知道她被邀加入战队时，他是焦虑的，深怕水星会答应。他绝对不希望水星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事情。
　　冥王这才明白：即使了解一个人，也不一定会认同他所做的所有事情。
　　不行。冥王告诉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他必须找个人来谈谈，否则他和水星之间的距离只会渐渐被拉开。
　　他站起来，走出房子。冥王的家，地理位置并不是非常理想。他离太阳最远，接受到的光芒和温暖都是最少的。所以他第一次去水星家时，他是十分惊讶的。原来太阳系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不需要靠炉火获取暖气，也不需要星树叶灯来照明，但同时也奇热难耐。水星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她认为太阳系中最理想的位置，就是埃尔夫的家，温度适中，不冷不热。
　　冥王走出屋外就能看到卡戎——他的卫星，就像他绕着太阳转一样，卡戎也围绕着他转。就去找卡戎吧，自己只是要找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只要是可靠的人都行。

　　“你不用说，我什么都知道。”冥王才坐下，卡戎就对他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是为了水星的事。”卡戎打断他，“不止是我，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水星的事情。优拉纳斯和尼普顿哥哥还说想狠狠地揍你一顿，让你清醒一点。”
　　冥王竟无语以对。为了一个女孩而伤神，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应该很可笑吧？但他心里已经被水星给填满了，纵使知道自己可笑，也只好继续可笑下去了。
　　“冥王，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卡戎一脸嫌弃，指着他说，“以前你是多有活力的小伙子啊！就算是打了一场差点死掉的战，你第二天也能乐呵呵地继续去集训。你知道吗？只有小孩子才为情情爱爱的事情要生要死的……”
　　他狠狠地瞪了卡戎一眼。明明只是颗卫星，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看来尼普顿他们在他失神的这段日子里都把卫星们教坏了吗？
　　“……倒是现在，你无病无痛的，却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你看看你自己……”
　　卡戎不是一般的罗嗦。自从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水星身上之后，这孩子都学了些什么？
　　“我应该走了。”冥王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喂！我还没说完！”
　　任凭卡戎在后面大呼小叫的，冥王溜得比什么都快。虽然和水星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但至少冥王的心情不再浮躁。他以为离开卡戎的家就能逃离听教，结果一推开自家大门，就见尼普顿摆出一副主人姿态，坐在他刚刚躺着的位置上。看来冥王错了，除了逆星会无礼地擅闯民宅之外，自家的兄弟也会，而且还会把你准备送给女朋友的小点心吃得一干二净。
　　冥王心疼地看见他从别的星系找来的，原本打算送给水星的银花糕被尼普顿解决得只剩下碎屑。
　　“这点心不错，还有吗？”尼普顿问冥王，连头都没转过来。
　　“你懂什么是礼貌吗？”冥王扶额，反问。
　　“不懂，我只懂你近来私藏了不少好东西，没经过我这边就送给别人了。”
　　冥王只能无奈地走到尼普顿对面的地板上坐下，仿佛他才是个客人，而且还是个不受欢迎的卑微客人。
　　“别摆出这副沮丧的样子，你以前是一个多有活力的小伙子啊！”尼普顿的话让冥王更加相信，卡戎是被他给教坏的。
　　“唉，不就是和水星之间的事情吗？”尼普顿以花丛老手之姿，对他说，“找一天，拿点东西，找藉口去看看她，不就能见面了吗？随便什么花呀，点心啊……”
　　“刚刚被你全数消灭了。”冥王指着地上的碎屑说。
　　“再弄点来吧，顺便给我带一点。不要满脑子只有女人，没有兄弟。”
　　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反驳他厚脸皮的兄弟，同时也庆幸优拉纳斯没有在场。见者有份，但他真的没有心力去弄来这么多银花糕。
　　“没有礼物同样可以去找她。”尼普顿继续说，“你为军官效命这么多年，他没有理由不让你见水星的。”
　　“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真的。”尼普顿虽然一脸严肃，却很难让人信服，“见上一面，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再想想吧。”冥王回答，其实只是希望尼普顿快点离开。
　　“接受了我的建议就要给点酬劳。”尼普顿依旧岿然不动，“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通通交出来。”
　　冥王恨不得把他轰出去，但他知道，就算尼普顿今天走了，明天、后天他都还会来的。冥王还能怎么样？尼普顿的到来简直比逆星还可怕。

　　虽然和尼普顿吵吵闹闹过了一天，冥王依然还是接受了尼普顿的建议，空手来到实习战士的训练星云，却被人拦下来了。
　　“我是银河系第三十分队的副队长冥王，我来找人。”冥王对看守人说。
　　“什么名字、星系？”
　　“银河太阳系的水星。”
　　看守人似乎想了一下，说：“没有这个人。”
　　冥王一惊，还没来得及详细问，却听见身后传来一把浑厚的声音：“水星已经不是实习战士，自然不在这里了。”
　　那是一张和天狼星军官一模一样的脸孔，但却没有那道由眼至下巴的伤痕。冥王想起来了，他是军官的伴星。人们是怎么叫他来着的？对了，是副军官。实习战士都由他管教，冥王以前也是。
　　“副军官。”冥王向他敬礼。
　　“水星目前已转移到星际集训星云去了。”副军官告诉他，“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是，我明白了，军官。”
　　告别了副军官后，冥王又直奔另一片星云去找水星。这一次，他迎面遇上了真正的天狼星军官。
　　“军官，我来找水星。”冥王一边敬礼一边说。虽然天狼星对战士们十分严厉，但私底下其实并不太在意礼数。他在意的，是战士们的想法，时刻注意他们是否有产生成为逆星的念头。
　　“水星的训练时间已经结束，她现在的训练，是自己自愿的。”天狼星对他说，“你可以都后面的那片空地看看，她应该就在那里。”
　　跟着天狼星的指示，冥王来到远离集训星云的空地上。只见水星手持阿波罗之剑，正在练习剑术。她的一挥剑一踢蹬，就像她跳舞时一样美丽，却没有了娇弱感和妩媚。她的眼神是坚定的，挥出去的剑是凌厉的。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就是这样。
　　“是谁？”她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大声地问。看来她的警觉性也已提升。
　　冥王从后方走上前来。水星一看见他，嘴角就不可抑制地上扬。
　　“是你呀！冥王。”她显得非常兴奋，“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冥王见到她，自然也是兴奋的，但他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问她：“你为什么要答应军官？一直当个平常的女孩不好吗？”
　　他的质问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水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然后渐渐从脸上褪去。
　　“我想……我可能一开始就想答应了，只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她支支吾吾地说，“可是，这也是很平常的呀，有时做出了决定，心里却一直很不舒服。后来再被人刺激一下，才发现自己原来的决定不是自己真正心想的。你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这些我都懂，可是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和战争扯上关系。”他的语气十分严肃。
　　水星撇撇嘴，不再看着他的眼。冥王突然一把拉起她没有握剑的左手，说：“我现在就带你去和军官说清楚，说你不过是一时意气用事，说你现在要退出战队。”
　　冥王说完拉着她就要走，她却用力挣脱了冥王的手，反过来捉住了他，大声说：“你胡闹什么！”
　　看着自己被反握住的右手，他才意识到，水星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跳舞的弱女孩。她可以反抗冥王，甚至还可以反抗很多冥王想不到的事物。
　　“冥王……”水星委屈地看着他，接着又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可是要是我也让你退出战队，你又愿意吗？”
　　冥王一愣，还没等他作出反应，水星继续说，“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这样不好吗？你说过，你要保护身边的人，所以必须成为战士。我也一样。逆星的袭击，酒星的陨落，这些事情让我明白，我不能总是躲起来，看着这些可怕的事情发生，我也要变得强大，保护自己，保护大家。”
　　望着不再柔弱，而是变得更加坚强的她，冥王不可能责怪，更不可能生气。既然不能改变水星的决定，冥王唯有选择接受。
　　“你保护大家就够了，因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