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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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傻孩子，”颜赫解释道，“你父亲并没有吓唬你，这些年家里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他用自己的私房贴补的。你叫我如何能与他和离？没有他，颜家早就垮了，我将来哪还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本也是我对不住他在先，他怨我，恼我，我无话可说。”
“原来是母亲时运不济。”颜珈恍悟。颜家早就变了味，难怪每次一回家，她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好在这些年和祖父住在颜家庄，守着庄子上百亩良田过活，并不曾参与大宅的是是非非，否则只怕更难过。
“我当初和你父亲成亲时，曾与他发过誓，此生绝不纳侍，只一心一意待他。可后来......我看上你亲爹，想抬他做叔父，你父亲坚决不同意，我......我私下和你阿爹来往，就.....有了你。”颜赫回忆道，“这件事情对你父亲打击很大。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男人，我颜家当初规模没有现在这么大，你父亲嫁妆丰厚，扶持甚多，他自视劳苦功高，若是哪日不痛快，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阿爹。”
说起阿爹，颜珈终究忍不住问道，“我自记事起，就未见过阿爹。他年纪轻轻就去世了，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是受了什么折磨？”
“.....也......没......，就是.......过的辛苦些，侧侍不比正夫，那个时候他受你父亲使唤，起早贪黑服侍他，这事情要说起来，也合情合理。”颜赫说着说着，声音开始颤抖，“只是我又没能耐护着他，他本就身体不好，后来累倒，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就没再起来......”
颜珈的心头渐沉。阿爹就那么不值钱？这都是谁造的孽？旁人都道祁氏悍夫毒辣，可归根究底，这笔账真的只该算在祁氏的头上么？她看着母亲颜珈满脸悔意，冷冷道，“既然没能力保护阿爹，就不该招惹他；既对结发夫君誓言在先，就该言而有信。母亲所为当真令人.....”
不齿那两个字她没法子说出来，可心头总归是不舒服的。此时此刻，已不愿再和颜赫说下去，转身出了花厅。
颜赫望着颜珈笔直的背影颇为无奈，虽说她是家主，可这个家里，谁都敢给她甩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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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珈回来的时候，洛小猫穿戴一新，已经在院门口候着了。见了她，笑嘻嘻地道，“娘子回来啦。”
“嗯，”颜珈应一声，“管事的没有为难你？”
洛小猫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有。”
颜珈抬头望望天，长声一叹，将心中的郁结疏散干净，吩咐道，“天晚了，早些休息吧。明日早起要温习功课，准备来日乡试，你记得按时来书房就成。”
“好。”洛小猫见颜珈一脸倦怠，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也只乖乖地点点头，转身回耳房去了。
洛小猫第一次以人的形象来到明州，还住进凡人的家里，说不兴奋是假的。只是大户人家规矩多，这里不能走，哪里不许去。这也就罢了，还要时时听管事的训话，大意就是叫他好好做事，要是有所差池，谁也保不了，照样将他轰出去。
他就是个半大孩童的模样，一时半刻下来，还能装的乖巧，管事的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只说颜二娘子独来独往惯了，身边从不要人服侍，他能叫娘子看上实属不易，往后就好好伺候着吧。长安听到颜秀才唯独对他青眼有加心里高兴，咧着小嘴儿笑的非常灿烂。管事的心里笑话他就是个小屁孩，训完之后就将人打发过来，安排在颜珈院子里边的耳房里住着，方便伺候颜珈笔墨事宜。
洛小猫不敢叨绕颜珈休息，径自回到小耳房里，才推开门，一股熟悉之气扑面而来。一只有着五彩羽毛的胖山鸡，稳稳当当卧在床榻上，见到洛小猫，扬扬翅膀喔的一声，算是打个招呼。
“——天！”真长安假小猫大吃一惊，咻的变回本相，摇着尾巴拿小毛爪去掀胖山鸡，“凤来你疯了！竟然跑到这里来！”
洛小猫的眼睛简直要瞎了：凤来你不是和我吵架了么！你不是离家出走再也不理我了么！我如今有了安稳的去处，你却悄没声儿跟着来，你几个意思啊你？！
“哼！”凤来不屑一顾：他俩经常为鸡毛蒜皮的事情闹翻，哪回不都和好如初？偏这回你洛长安就不乐意了？他将鸡眼斗在一块儿，灯盏底下竟显得炯炯有神，“你都能来，凭什么我不能来！”
“我.....我怎么说还有个人样，”好歹是多年的兄弟，洛长安哪能不知道他所想，遂辩解道，“你一个鸡，不好好在洞里修炼恢复人形，干嘛跑来找我？”
凤来还没说话，长安惊觉大事不妙，伸出爪子非常灵巧地扒上床，瞪着碧蓝色的眼珠子质问他，“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看上了颜秀才？好啊你个胖山鸡，敢挖你兄弟墙角！”
胖山鸡炸毛，恨不能啄他一嘴巴，偏有求于他，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骂道，“你当小爷我跟你一样眼瞎！我这不是觉得回洞里修炼，孤零零地也不安全，再说那个捉妖的混蛋鸟人似乎没走远，万一找上门来怎么办，孤掌难鸣嘛，我没办法，所以只好来找你喽。”
说完之后，凤来心情猛然间好了很多，转了转眼珠子，戳着尖嘴道，“嘿嘿，我跟着你多好。你现在是秀才身边第一书童，必定每天都能吃上好的，你到时候给我匀点，偷偷拿过来就成。”
长安：“........”敢情你已经把情况都摸清楚了嘛。
“咳！”凤来清了清嗓子，“谁叫咱们是兄弟呢，旁人请我吃香喝辣我还未必给面子呢！”
凤来你脸真大！长安白他一眼，“对，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你要坏我的事儿，我真的真的跟你绝交！”
“不要这样嘛，”凤来放低声音，“瞧我多讲义气啊，怕你孤单，为了陪你，偷偷趴在颜家马车底下颠簸了那么久，头晕眼花，羽毛都蹭脏了！趁着天黑，好不容易才溜进了你的住处，你还要赶我走，我容易嘛我！你给个好脸呗，当初要是没我，你怎么会勾搭上颜秀才！”
得了，又拿这茬开始邀功了。洛长安丧气道，“说那么多干嘛！如今可不比在明山上，你放老实点，没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出门，免得被人看见给宰了吃肉！”
“哪个敢！”凤来的毛又竖起来了，“我要加快修炼！我要恢复人形！我要大模大样出门！长安你也是，别老围着秀才转，有时间就好好努力，总不能永远当小孩子吧。”
长安被凤来鼓舞了，下定决心道，“凤来你说的对，我们要排除万难，利用回神珠早日恢复修为。这样我也能早点和秀才成亲啦！”
虽然是颜珈的书童，洛长安却对颜珈的亲事未曾听闻，此刻高高兴兴地将房门锁死，带着满腔热忱，和凤来两个凝神打坐，利用各自腹中的回神珠聚集灵气，渐渐地，周身光晕缥缈，从似有似无一直到重重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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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一晚上，两只小妖都没什么大长进。凤来还是一只变不成人的胖鸡，而洛长安再厉害也还是一个豁着牙的七岁孩童洛小猫。洛小猫只好把凤来关在屋里，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哪儿也别去。自己则穿好衣服收拾整齐然后颠颠儿地跑去伺候颜秀才。
颜珈早就起来了，正在用功读书。洛小猫进了书房，颜秀才便吩咐他磨墨，自己铺好宣纸，准备做文章。
天气还不错，暖风吹拂，鸟雀就在窗外叽叽喳喳地唱着。洛小猫穿着月白色的衣裳，头上梳两个小团子髻，看起来玉雪可爱。他就在书案旁边站着，时不时豁着门牙对着提笔书写的颜珈笑笑，墨汁磨满手都是，甚至有几滴洒在衣服上，色差醒目。
“猫儿，下手要轻，水不能倒那么多。”颜珈蘸墨时见他摇头晃脑不消停，墨汁飞的到处都是，只好侧过身去把着手教他如何研磨。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小猫莫名激动，感觉自己的尾巴好像跑出来了。
颜珈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扫在她的裙摆上，低头看，却什么都没发现，而跟前的洛小猫脸红彤彤的，两只小手捂着自己的屁股，眼睛如同黑葡萄，滴溜溜地转，瘪这嘴转移颜珈的注意力，“娘子，我是不是....太笨了？我都不会磨墨，我....我可能.....是个假....书童。”
洛小猫好紧张啊，生怕颜珈发现他正在努力地掩饰着自己长出来的毛尾巴，心里一直在捉摸：万一秀才要是问他你干嘛要捂着那啥，他就说他想放屁，又害怕秀才娘子不高兴，所以捂着屁股憋气。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非常多余。颜珈浑然不觉，只是淡淡一笑，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你只是不熟练。”
“哦哦，我一定会好好用功的！”长安一边拍着胸脯保证，一边强迫自己尽快冷静。颜珈点点头，便继续提笔书写。
长安暗自出了一口气，幸好颜珈教的专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他趁机把尾巴收了回去，也万幸书房里除了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再没有旁人。
长安磨好墨，便将颜珈用过的纸张整理在一起，然后胳膊支在书案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看颜珈。
颜珈太认真了，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认真的女郎果然有魅力啊。她穿着鹅黄的褙子，交领和袖口绣着小小的白色的花，乌油油的长辫子垂在胸前，鼻梁秀挺，长眉如黛，一双美目睫毛纤长，妙如蝶翼，果然一如初见时秀丽温婉，风采动人。
长安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就静悄悄的看着颜珈。看着看着，尾巴不自觉地又往出来溜，刚好窗外有人喊“——二妹。”
长安猛地回神，忙聚气收了尾巴，笔直地站在书案旁边，看见个锦衣华服的女郎走进来。
“....长姐？”
颜珈起身相迎。洛小猫机灵，知道这是个有来头的，有模有样躬身行礼。
来人正是颜珈的大姐颜珍。比起颜珈的清淡素雅，颜珍金钗翠钿，通身的珠光宝气，姐俩儿的差异相当大。
“长姐找我何事？”颜珈点头致意，忙让座，又吩咐洛小猫道，“去给大娘子端杯清茶来。”
“嗯嗯。”长安揭了帘子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这半大孩子行事真不稳重。二妹，需不需要我拨两个能干的给你？”颜珍笑笑，顺势坐在镂花窗下的圈椅上。
“不必，我这小地方本就没什么人来，再说，也住不了几天。”颜珈道。
颜珍略微尴尬，转了话题，继续她此番来的目的，“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颜珍一个劲儿的笑，颜珈猜不透。颜珍只好从身后拿出个锦缎长盒，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画卷，说道，“我本来昨儿就要给你的，只是回来的晚，怕你睡了。”
“这是什么？”
“我上次去祁家的时候，顺手给你拿来的，是咱们小表弟的画像。”颜珍一边说，一边展开了画卷。
画上的祁氏小公子正是颜珈的准夫郎祁云澜，生的兰芝玉树，十分俊俏。
“我听母亲说你因着亲事不痛快，想来是担忧小表弟素未谋面，难免心慌。”颜珍道，“所以赶紧给你送颗定心丸，旁的不提，单单凭这样貌，你在明州府找不出第二个来。”
颜珈淡淡的扫过画卷，淡淡地嗯了一声。
洛小猫双手捧着茶盘走到窗前听到了姐妹二人的谈话，方才知道颜珈要成亲了。这个消息来得措手不及，致使茶盘从他手里跌落下来，哐啷一声，茶杯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了洛小猫的脚面上，他忍不住抱着脚龇牙咧嘴地跳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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