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笑天下（最终版）》木西之

6、超级无敌强酒令

　　一楼大堂的客人来了一批又一批，最好的两个位置始终为王爷一行人留着。这边四个女人一桌，皆是站无站相，坐无坐相，干起酒来豪气冲天，吓煞男人。反观莫晓风与伏羲等人，在桌上斯文安静得许多。
　　束掌柜让人上的都是行云客栈的招牌菜，光是看着就令口水流连忘返，哪是四侍做出来糊弄人的大杂烩可相比较的。

　　秋来正拾着筷子去夹热气直冒的天白菇烧烤野猪肉，夏日食指一动，先她捞了去。她又看上了香酥脆皮火鸡腿，夏日动作又快了一步。
　　哎呀！秋来直咽口水，汗毛炸开：“死虾，你不要欺人太甚！”
　　其实两人的怨念由来已久，久到要从秋来初入王府的那个清晨说起。
　　临水曲廊中，有人正在打盹，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发话：“找王爷，东拐百丈再西拐十丈看见茅厕两字就是了。找春去，南拐五十丈北拐一直走会看到一些树和一把斧子拿起斧子砍掉树劈成材火顺路送到伙房去……这里很大，小心别迷路，人手不够，是没空寻你的。”
　　秋来要找的是春去，因为她是第一个来王府的侍女，这是规矩。结果那天她真的迷了路，不光如此，她砍树时惊动了马蜂窝被蜂群疯狂追赶时不慎掉进了路上用来捕熊的陷阱里。
　　后来她才知道，这害她与熊搏斗了大半天并错过当天午饭的阴险之人竟是那个让许多刺客闻风就跑的夏日夏魔头。
　　秋来是何等人也，同样是这皇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岂能如此忍气吞声？俗话说：此仇不报非小人！她跑进夏日屋里谎称王爷有事，准备趁人出房后在里面丢几条毒蛇玩玩。等她兴奋地丢完，回头却发现房门给锁了，于是她和毒蛇一起错过了当天晚饭。
　　从此，两人就杠上了。无所是事的时候杠，打麻将的时候杠，吃饭的时候杠，就连上茅厕的时候也杠。
　　夏日拿起鸡大腿啃了一口，“出手太慢自然是吃不到了。”
　　“靠！！”
　　秋来两根手指直冲向夏日嘴里的那半只肥鸡腿。
　　一方来势汹汹，一方快速闪躲。
　　“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莫晓风的眼珠子跟着她们的身影转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桌上的碗碟纷纷飞向半空中，春去与冬月只好在下面接着。秋来本是好强之人，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罢了，但在这种地方难免有些较真，一记如来伸掌猝不及防抡上了夏日的脸。
　　夏日愣住，其它人跟着愣住，唯有莫晓风一个箭步扑了过去，手指在夏日脸上一揩，又惊又奇道：“从没见过这么大个的蚊子。”
　　夏日呲了呲牙。
　　“你拿酱菜冒充蚊子？”
　　“比较顺手而已。”
　　夏日不合作，莫晓风也装不下去了，只能将酱菜塞进嘴里，毁尸灭迹。
　　秋来退到一边，手臂抱着胸，哼道：“这是她技不如人，怪不得我。”
　　夏日眼现寒光：“说我技不如人？”
　　但见她单手掠过，盘中的花生到了手中，弹指之间，整盘花生化作史上最牛比最始料不及的暗器朝秋来的脸飞奔而去。这一招仙人指路用了巧劲，力道不大速度却奇快，若被它击中，秋来的脸肯定就成了花生大饼脸了。莫晓风不敢多想，恶狼扑食飞向秋来，花生暗器险险擦过她们的头继续向前。
　　不远处，挨着柱子的那张桌上正坐着两个人，临窗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另一人背对着柱子，只能看到衣袍的一角。
　　少年拾起桌上的一只空盘，随手一转，稳稳地将那花生全部接住，然后将盘子搁回桌上，开心地对柱后之人说：“少爷看，不要钱的花生。”
　　夏日捶桌呕血，想不到接住她暗器的竟然是个小屁孩。
　　她趁机扑到莫晓风身上寻求安慰，莫晓风抚着夏日的背说：“不难过不难过，咱们有的是钱，请他们吃点花生米也没什么的。”
　　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才小半会，四侍一桌又是和气融融。
　　“酒桌上玩武的多没意思，咱玩文的。来来，并桌并桌。”夏日说着，抄起盘子往伏羲一桌上堆。
　　莫晓风以及丰平兄弟一见这阵势，颇识相地退到了一边。夏日一伸手将莫晓风拉了回来，“你是主角，别搞得像个陪衬。”
　　莫晓风吁了口气：“这个我是知道的，问题是你们想让我当主角的时候通常都没好事！”
　　话虽如此，莫晓风还是乖乖地坐回了位置。
　　夏日拿筷子敲了敲桌，道：“我们来行酒令，输的人连喝三杯。”
　　“真俗。”众人够直白。
　　“俗什么俗，没听说过大俗即大雅？”夏日嘁了声，“好了好了，这次来个新玩法。每接一句得多加一个字，且下一句子要压过上一句。”
　　这倒是有些意思。连丰平丰舟也想过来凑个热闹。现在的顺序是春去，秋来，夏日，冬月，莫晓风，伏羲，丰平，丰舟。
　　夏日手里拿着一根筷子，又道：“我兼做令，听到我敲就必须接，接不出就输，接错也输。那谁，春去第一个来。”
　　秋来道：“你做令可别偏袒自个。”
　　夏日嗤了一声：“不服就换人。”
　　叮声猝起，夏日手中的筷子碰在陶瓷杯上发出一声脆响。
　　“独，我孤。”春去开头。
　　“两极，无端。”秋来接。
　　“三生石，奇景。”夏日接。
　　“四通八达，广路。”冬月接。
　　眨眼间就到了莫晓风这里，她看了眼桌上的汤碗，灵机一动：“五味俱全汤，好喝！”
　　七双眼睛全看了过来，莫晓风心里一阵毛，虽然俗了点，但应该没错呀。夏日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将酒倒满递给她。
　　“为什么？”莫晓风问。
　　“自己想。”
　　“我就是想过了才说的，你看，五压过了四，全压过了八，不是很正吗？”
　　夏日伸出一只手，握拳在她眼前，“看着。”而后一个个竖起指头，“一二三四五，全了吧？”
　　“嗯嗯。”
　　“嗯你个头，再全也只有五根！”
　　莫晓风惭愧难当，想不到自己一个历史系的高材生还玩不过这些古人，果然该罚！
　　夏日又开始敲了起来，这回轮到伏羲上场，替莫晓风的位置。
　　“龙吟在九霄，仙境。”
　　莫晓风啪啪啪鼓掌，好意境。
　　丰平浅浅一笑，说：“我读书少，句子定不如大家的文雅，就随便扯一句吧。”
　　秋来见他一笑左边多出一个小酒窝，心里喜欢，给他打气道：“只要比那五味俱全汤好，就是好，平儿莫怕哈。”
　　莫晓风只觉得一阵寒风夹杂着枯叶在她背后兜兜转转，好生凄凉。
　　丰平被秋来一声平儿弄得不知所措，一张小白脸愣是红得有模有样，旁边的丰舟掩着嘴偷笑，暗地里用手拨了拨他。丰平嗔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道：“酒醇香飘十里，诱仙。”
　　好，好酒，连神仙都为它下凡了。
　　秋来哎呀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遇上比我还谦虚的人了。”
　　丰平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至于五味俱全汤的那位，此刻正在墙上画圈圈，一圈又一圈。
　　丰舟看上去倒比哥哥要大方一些，他脆脆地道：“百姓人家多安乐，齐福。”
　　洪福齐天，高。特别是一句百姓人家多安乐倒是道出了所有人的心愿。
　　天下多事，百姓难得安宁几日。釜国地大物博，免不了为其它国家眼红，特别是东边的吴东国，长久以来对釜国虎视眈眈，频频来犯。
　　多年前，吴东国的铁骑差点就突破边关，直捣内郡，幸好原来还是太子的风是寒向先皇成远帝提了一计，给南边的风国女王送去一只死兔，有句成语叫兔死狐悲，喻为如果釜国失利，必将撼动周国，首当其冲是风国。风国女王立刻遣人与釜国达成协议，风国出兵援助釜国，一旦战事停息，釜国必须资助风国十年，助其发展相对较落后的经济，而这十年内，风国定会协助釜国抵御外侵。此协议当即达成，风国兵力一到，双面夹击，杀得吴东国措手不及，这才挽回了局面，收复了失陷的城池。吴东国打了几年，终是损兵竭财，退回老窝舔血纳毛。
　　轮到春去，她挠了挠揌，半晌憋出一句，“千言万语道说不尽，伏羲。”
　　冬月大老实慢吞吞地说：“原来春去暗恋伏羲。”
　　“我掐死你！”春去朝冬月扑了过去。
　　莫晓风泪：“你们小两口怎么也打起来了？”
　　冬月一个劲儿说：“小春暗恋伏羲还死不承认。”
　　伏羲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反应。要么是早就被他发现了，要么是暗恋他的女人太多，已经挺麻木的了。春去看看他，一脸的肉痛。自取其辱啊自取其辱。
　　忽听莫晓风扯高嗓子说：“我知道春去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别人都静下来看她。
　　“自前年春天的丰潭一役后，釜国热门人物便是黑骥大将军伏羲，战场英雄，有谁不崇拜？万千百姓口中对他称颂不止，没有将军领兵击退敌人，哪能换来百姓的安乐。春去的千言万语道说不尽伏羲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话从莫晓风嘴里说出来，可谓是破天荒的一击！
　　夏日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原来她不说胡话的时候，也有人格魅力啊。
　　只是莫晓风似乎一点也没看到大家吃惊的模样，夹了一筷子的韭菜，啊呜一口塞进嘴里，开始上下左右磨牙。原本还看着她的人，瞬间生出了自己很无聊的想法，于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是啊，那个人明明是穿得体体面面，长相更不用说了，可偏偏随时都能化作透明，人们要找了一圈后才会发现，哦，原来她在这里。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这是四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不过，这样的王爷其实是有好处的。假设她是一块金子，不巧碰上了一个贼，那么下场可想而知，可她要是一坨大便……呃，那贼只会一脚将她踹飞，再也不会去打她的主意了。记得加南和尚曾经说过一句绕口令禅语：史上最强的伪装是没装跟装了一样，装了跟没装还是一样。
　　莫晓风当时路过园子，正好听到她们在作深度剖析，她在一旁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我觉得，没人会去踹一坨大便。”
　　噎……的、的确。

　　夏日捡起筷子，“继续继续。”
　　秋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思考问题，忘了提前准备，再说连千与万这么大的个都给春去说去了，让她还能说啥？就她想的这会时间，令官夏日拍桌定案：“接不上，罚酒三杯！”
　　秋来也不计较，抓起杯豪爽地喝了，完后打了个响嗝，“我就不信你会。”
　　“这太简单了！听着……”夏日自敲自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本色。”
　　啊哈哈哈！美人压死英雄，绝妙佳句啊。
　　秋来扔了手中的酒杯，改握夏日的手，满眼崇敬深情道：“夏日，我对不起你！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实在是太有才了！”
　　夏日玉树临风地抖着腿，“还不速速跪地膜拜。”
　　伏羲麻木的脸终于有了反应：“她说的‘本色’是何意？”
　　四侍齐曰：“英雄本色撒！”
　　伏羲点点头，没意见了。只是丰平丰舟两兄弟的神色看起来极为痛苦，伏羲了然道：“想笑就笑吧，憋出内伤可不好。”丰平丰舟到底不敢，只能在桌底下互掐，掐得两人差点掉眼泪。
　　夏日还没敲呢，冬月已经三杯酒下肚。她耸了耸肩，老实地承认：“字太多，我数不过来。”
　　瀑布汗！
　　丰平丰舟因为掐过了头，打起来了。伏羲压住怒气：“要打出去打。”两人一听，真的跑到客栈外打去了。
　　秋来好心提醒莫晓风，“到你了！”
　　“夏日还没敲。”莫晓风看向夏日，眼神那叫一个……怎么说呢，夏日在脑子里找合适的形容词。啊，对了！夏日觉得自己像只禽兽。她恨不得丢掉手里的筷子，然后跪在她面前祈求她的宽恕。然而，她的手还是鬼使神差地敲了下去。
　　此刻，她觉得自己是禽兽不如！

　　莫晓风开始绞尽豆腐汁。
　　夏日依旧铁面无私，却又想网开一面，于是倒数：
　　“三……”
　　莫晓风用袖子遮住了脸，大家莫名地跟着紧张起来。
　　“二……”
　　莫晓风肩膀在颤动。
　　“一……”
　　被逼到退无可退之处的兔子终于扒掉了兔皮露出一身纯羊毛，她摇晃着站起来，活像恶鬼附身，声音低沉暗哑：“你们知道美人最怕什么？”
　　阴森阴森。
　　突然撒开了遮在面前的袖子，抬起脸，双目翻白，长舌晃悠。
　　“鬼啊！”四侍扔筷尖叫。
　　“嗯嗯，就是这样。”
　　猪舌头从莫晓风嘴巴里掉了出来，往上翻的眼珠子也抹了下来。
　　四侍忙喝酒压惊，伏羲杯中的酒淅淅沥沥往下撒着。
　　春去拍拍胸脯：“真是吓死我了。”
　　秋来说：“歪门邪道不作数。”
　　夏日还在盯着那条落在盘里的猪舌头。
　　莫晓风有些无奈：“看一样东西先看它是否能用，再看它是否实用，最后看它是否好用，好看不中用有什么用？”
　　秋来说：“狡辩啊狡辩。”
　　莫晓风说：“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认真了。”
　　“且慢！”秋来从随身包包里掏出笔和纸，“用手写，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群众的眼睛可是贼亮的，别以为用点小伎两就能蒙混过关。”
　　老虎不发威，你当它是小猫咪。莫晓风眼神一凛，大笔疾挥，龙飞凤舞，跃然纸上。
　　“一声怒吼惊天地泣鬼神，冤呐！”能不冤嘛，她觉得之前那个挺好的。
　　众人黑线。
　　因为一下子谁也接不了，大家很有默契地一起喝酒，然后酒令又返回到了莫晓风身上，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双手合什：“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善哉。”
　　佛在上面曰：我招谁惹谁了！就知道消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