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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地道迷宫不堪事(上) ...

  •   小半个时辰后。
      知错的莫晓风站在木屋外,不停地道歉,可里面的人铁了心要惩戒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朋友,楞是不予回应。
      莫晓风只好坐在窗下等待,可屋里的人就像不存在一样,没有半点动静,直到有人送饭菜过来,她才松了口气。
      头扎青丝带的小侍女从里面走出来,对她蛮有礼貌地说:
      “喂,神医说你可以进去了。”
      莫晓风进去后,神奇地发现屋里并没有半个人影。
      “大师,你躲起来了?”
      床底下没有。
      她说:“好吧,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那送我来的人都上哪去了?怎么没看到她们?”
      柜子里也没有。
      椅子下也没有。
      事实上,屋子里东西少得可怜,别说是一大男人,就是一耗子,也没什么地方能躲。
      不可能,这里应该有什么机关可以通向别的地方。莫晓风慢慢转身,眼前突然一亮。屋里唯一的一张木桌上摆着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王爷的令牌,一些银票,还有就是她很宝贝的那个铜盒。另外,多了三个锦囊。
      莫晓风赶紧拆开第一个,里面纸条上就九个大字。
      “别找我了,你找不到的。”
      落款是蒙着眼的小人头画像,署名花容。
      莫晓风愣了好一会,拆开第二个。
      “小朋友,你无意中悟出天女散花真正秘诀,可以说是已练成了全九式,只是第八式‘天女咒’与第九式‘天女无悔’皆要求练成之人绝情绝爱,否则无法施展。不过,不用担心,凭你现在所得到的内力,就算是第七式也足够让你自保。那么……”

      接着是一段非常长的空白,莫晓风将视线一直往下移,在最底下看到了几个小字:
      “还不快去救你的朋友?”
      落款是吐着舌头的花容小人头。
      莫晓风一下子跳了起来,刚往门口冲又折回来拿起那个锦囊,从里面倒出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找机关。”
      落款是一只伸出一根指头的手。
      莫晓风认为机关一般都藏在下面三种地方:一是画像后,二是摆放在桌上的古董,三是床腿桌椅腿。但这小木屋里没有画像,也没有古董,加起来不超过十二条的腿也被她一一拧过了,机关不见踪迹。此时,灵光忽闪,她回到桌边,拿起第三个锦囊里的纸条,竖直看了看,那根手指朝着的方向,恰是一个角落,角落里只有一只夜壶。
      真绝,谁能想到机关是只夜壶,如果换作风是寒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莫晓风虽然不想说恩人有些变态,但还是觉得他有些变态。
      将夜壶扭了一圈,床的中央便开始有了动静,她掀开被子一看,两块木板往一左一右两边打开,入口处黑漆漆一片,还有些凉意。
      莫晓风刚钻进去,就听见呯地一声,入口自动封上,连个缝隙都找不着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往深处走,走着走着,发现地方越发宽敞起来,渐渐有了些亮光,大致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说是地道,倒像个迷宫,莫晓风已经数不清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扇门,多少个支道,只记得每扇门上都刻着动物图腾,每条青石走道都分不清方向。

      忽然,另一个方向传来一声闷响,莫晓风惊了一跳,迅速转了几个圈,声如蚊蚋地叫道:“是谁在那里?”
      见好一会都没有人应答,她便凭着直觉,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就在她探头探脑,往后退着的时候,一个不明物体突然从天而降,朝她后背扑来。
      莫晓风感觉到风声,猛地一转身,手掌下意识往前一推,只见那不明物体嗖地飞了出去,摔在墙上,又弹回来。
      “啊啊,对不起。”见是个人形,莫晓风连忙表示歉意。
      那人摔在地上,整张脸朝下,一时也看不清他的模样,莫晓风小跑过去,当她小心翼翼将人从地上翻过身时,因太过吃惊,下巴掉在了地上。
      守陵似地坐在那人的身边,莫晓风嘴里念念有词:“真的是皇上,是真的皇上。”
      他看上去不像是因病前来求医,倒像是遭奸人算计。最大的问题是,他虽然还有呼吸,身上却跟冰块一样冷。莫晓风顿时泪流满面,如果皇帝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被人误会,说她想要谋朝篡位,所以才……
      她小心地翻着他的衣服,想从什么地方找出伤口之类的,刚解开衣襟,惊奇地发现了一样东西——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锦囊。里面果然也藏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他中了血蝎毒,想救他的话,用你的血喂他。”落款是一脸中毒状的花容小人头。

      小桃源,落花缤纷,明日媚人。听风亭内,花容与天上己正在下棋。
      “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放走风是寒?”
      花容捏着棋子,笑道:“那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条楚汉界,若谁都不动,又怎能有进展呢?”
      天上己敲了敲棋盘:“楚非纭那边怎么说?”
      花容耸肩道:“釜国王爷救走釜国皇帝,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想楚非纭一定想得通。至于唐秀,在看到我引过去的迷蝶后,现在应该忙着在找他的二哥吧。”
      三个月前,花容意外地遇见了吴东国皇帝楚非纭。当然,他并不认为这仅仅是一次纯粹的偶然,能在那个地方找到他的人要么是有通天的本事,要么是有高人相助。
      “花容先生请留步。”
      “原来是楚陛下,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不久前我才知道,原来花容先生并非中原人士。”
      “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
      “谁能想到离中原如此远的一座岛屿之上还有一个叫做乌巴达的地方,更神奇的是,冠世神医花容竟是这个地方的一族之长。”
      “花容的根的确是在这里,乌巴达现在也不过是个与世无争的村落。”
      “先生过谦了。我还听说,百年前制造凤凰神器的返古大师便是这乌巴达的先祖。”
      “告诉陛下这些的一定是个疯子,难道连陛下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也会相信?”
      “我们吴东国有一句话,再浅的溪流,它通向的地方也可能是片汪洋,何况先生不只是一条浅溪。好吧,暂且不说这个,我有一事想请先生帮忙。”
      “本人只会两件事,一是医人,二是整人,除此以外,一概不懂。”
      “不不不,先生看在乌巴达五千三百四十九□□人的份上,应该还会其它什么吧?”
      人死不过是个劫数,或早或晚而已,但花容还是答应下来,因为他也想看看,这命运的车轮是否真的会改变它原来的方向。

      地道迷宫中。
      莫晓风抽下头上的钗子,忍痛在摊开的手心重重一划,鲜血就像不要钱的石油似的顺着口子汩汩地冒了出来,她舍不得浪费半滴,赶紧拿血手捂住了风是寒的嘴,一边念着:“皇上趁热,冷了就不好喝了。”
      可惜皇帝嘴巴紧闭,不留丝毫缝隙,于是白白地涂了他一脸的血,怎么看都像是凶案现场。
      莫晓风想了想,也顾不得手心火辣辣的疼,低头吸了满满一口血水。
      以前曾替一个溺水者做过人工呼吸,虽然那小伙子醒来后第一件事是再次昏了过去,她不得不又做了一次,但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躺在她身边的不是普通人,是那个让她担惊受怕了一年的釜国皇帝。
      莫晓风的脑海里有这样一副面画。
      狼大生病了,兔子为了表示诚意带着一篮子的胡萝卜上门了,可是狼大就算生病了也还是不吃素的,结果免子变成他餐桌上的一道爆炒胡萝卜兔肉丝了。
      要是救了皇帝,他醒过来后翻脸不认人,说她亵渎龙体,以下犯上,又或者说血太咸了不够甜,有口水不卫生,于是诛她九族,发配边疆,让很喜欢小娃娃的她永世不得超生呢?
      莫晓风吞了一口唾液。
      咦?好腥!呕!莫晓风吐了。
      看那躺在冰冷地面的皇帝,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气焰,原本应该咄咄逼人的容颜现在也是一脸悲惨的污浊。莫晓风抹了把汗,再次吸了口血,一手托起风是寒的后颈,使脸朝上,就着一个比较方便的位置,将自己的嘴一点点往他的凑过去……眼见四片“红”唇就要挨上,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诈尸,风是寒突然双眼大睁,那微微放大的瞳孔一片深黑,竟爆着清冷的精光。可怜莫晓风还没反应过来,就‘卟’地□□鲜血,喷了他一脸。
      “你!”风是寒眼皮翻了翻,一口气没上来,合上眼又软下去。莫晓风心下愧疚,小心翼翼地将人从地上扶起:“能听见我说话吗?”
      风是寒的眼皮子只颤了一下,便又没了动静。
      莫晓风一用力,伤口的血便又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她把手伸到他嘴边,为难地说:“皇上,赶紧喝吧。”因为新鲜的已经不多了。
      风是寒终于自己开了口,刚喝了几滴血,便伸出舌尖像只小狗一样轻舔她的掌心,被舔过的地方有点疼又有点麻,更可怕的是他的舌头把她手上有血的地方都卷了个遍。
      莫晓风安静地蹲在那里,脑子里的小人已经是泪流满面:皇上,浪费一点点没有关系的啦。
      血也喝过了,风是寒仍昏昏沉沉没有完全醒转。莫晓风触及他的额头,发现比没喝血时还要冷。从衣兜中抽出一条纱巾,将手掌大致包了下后,莫晓风将风是寒的身体摆成坐姿,嘴里小声说了句:“失礼了。”
      说着脱去他身上玄黑色的外袍,将里面银色的亵衣褪至腰间。
      也许是练武的原因,表面上看起来修长削瘦的风是寒,其实有着人人羡慕不已的健硕身材,象牙色的皮肤非但不觉粗糙,反像凝脂一般的润泽滑腻,让人羡慕又忌妒啊。
      莫晓风转到他背后,诧异地发现,自他后背右肩胛下方起有条一尺长的疤痕下斜至腰,疤痕的颜色并不是十分明显,显然是多年前的旧伤,看起来很像是长剑劈过而留下的。
      她轻轻触及那条疤,不禁想起历史系教授的一席话。
      无法夺得天下的皇帝,其命不及一只蝼蚁,而赢得天下的皇帝,一生都须在孤寡孑然中度过,其实比蝼蚁活得更辛苦。若是昏君,那他的喜好与憎恶就会成倍扩张,总是不得善终。而换作明君,无论是喜是憎,都无法随心所欲,到头来,反成心头肉刺,所谓明君终非圣贤。
      莫晓风将皇帝落在肩头的长发挽了个髻顶在头上,那沾着血渍的黑玉簪,她抹了又抹,见干净了才往他头上插了上去,而后收神凝气,单掌推上风是寒后背心脏位置,以内力化作热量向他体内缓缓注入。
      小半个时辰后,风是寒的身子终于开始回暖,并且渐渐有了清晰的意识。在睁开眼睛看清后面的那个人后,他一边穿衣一边冷冷地问:“看到了?”
      莫晓风呆呆地嗯了声。
      风是寒的身子好像僵了一下,突然伸手往发上一挥,玉簪叮一声掉地,三千发丝重归肩后。
      他指着她不快地说:“你是?”
      莫晓风有些激动:“难道您是中毒太深,认不得人了?”
      风是寒怒,“堂堂王爷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不伦不类!”
      啊啊啊!一不小心又触怒龙颜。
      “请皇上恕罪。”莫晓风躲在墙角画圈圈:“下次不敢了。”
      风是寒捂嘴闷咳了声。
      双颊还透着少许病态的红晕,一些发丝被冷汗濡湿,一缕缕地贴在双鬓上。一向以金冠冷面,俊雅无双的形象立于世人面前的釜国天子,此时看起来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见莫晓风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他,风是寒抬起头来,声音带软地问了声:“莫里,你很怕我?”
      要怎么回答?说不怕,是欺君,说怕,是犯上。欺君犯上可都不是好罪名。
      莫晓风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皇上的权力让人害怕……”
      风是寒耐心听着。
      莫晓风头皮直发痒,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是收不回的。
      “莫里听过一个故事,说张三有个儿子,有一次他打坏了家里祖传的花瓶,张三就对儿子说如果你说实话就不打你屁股。儿子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说了谎,说不是自己打破的,最后被张三揭穿狠狠打了屁股。没多久,儿子又打破了东西,这回张三说,要是你再说谎就打你屁股。儿子想起张三上次说的话,于是老实交待是自己打破了东西,结果……张三又打了他一顿说,我让你又打破东西。”
      莫晓风说到这里,瞄了眼皇帝,见他一张脸隐在阴暗之中看不真切,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有些时候,莫里就像是那个小孩,而皇上就像那父亲张三,小孩只是害怕被打而已……”她缩了缩脖子,不知道皇帝有没有明白她的话。
      再望向风是寒,却见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了起来。那身姿如松挺立,气势凌人,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不久前他还因为中毒而昏倒在地,不醒人事。莫晓风不禁感叹,为什么他的体质这么好,如果一直都是弱弱的,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她就不用怕他了。
      心知刚才一番话可能已经触怒龙颜,莫晓风精神萎靡地弓下腰去。
      “皇上,不管您如何处置莫里,莫里都不会有怨言,只是恳请您放过王府里的其它人。”
      保不住自己,至少也要保住身边的人。她不愿连累任何无辜的人。
      “别把我当成是暴君。”
      风是寒斜靠在墙上,修长指尖按着墨色一般的眉头,好像这样就能将疲惫尽数驱散。
      一时恍惚,莫晓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什么时候,那个被四侍称之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大义灭亲、野心勃勃的皇帝这么好说话了?
      “皇上自然不是暴君。”她识相地给两人找台阶下,有心避开刚才的话题,便不经意地问:“说起来,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见风是寒一双眼忽然诡谲异常地看着她,莫晓风刹时开窍。
      夏日的告诫声犹如在耳:“王爷,多说多错,切记切记。”
      “哎呀,”她一拍头,“皇上知道春去她们被关哪去了吗?”
      “风莫里!”皇帝怒!
      莫晓风一下子扎到了地上。
      “我让伏羲陪同你去寻找十二宫,为什么单单只有你和夏日出现在这?”
      “那是……”莫晓风绞尽脑汁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来掩饰她是因为练天女散花走火入魔而被送到这里来的事实。即使刚刚才说过那个张三的故事,但在欺君与坦白之间,她总是无奈地选择欺君。
      “启禀皇上……我们和伏将军他们在客栈里吃饭的时候……遇到两个很厉害的刺客……我们大战了几百回合后才发现他们在我们在酒菜里下了药……于是……”
      “噢,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可以和你们大战几百回合?”
      “呃,是高手中的高手。”莫晓风擦擦额头,补充道:“很厉害的。”
      “看来后来的事,你也不清楚了。”风是寒善解人意地替她说完。
      “是的是的。”莫晓风忙点头,忽然变了脸色,“皇上您刚才说只看到我和夏日两个人?那其他人呢?”她像是抓稻草一样抓住皇帝的衣袖。
      “先担心你自己吧。”风是寒一把将袖子抽了出来,还傲慢地用力甩了甩。
      果然,这种话只有像皇帝这么无情的人才说得出来。
      莫晓风低着头踢着硬梆梆的地说:“我得去救夏日。”
      风是寒冷哼道:“不过是个侍女,死活轮不到你一个王爷来关心。”
      别以为就四侍看皇帝不爽,其实皇帝看四侍也不爽着呢。
      “皇上!”
      莫晓风想说,四侍是由父皇所赐,她们的死活我不能不问。但这话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无疑是给皇帝火上浇油。先帝偏爱幼子是事实,不然皇帝也犯不着总用第三只眼瞅着自己的弟弟。
      “四侍、四侍少了任何一人的话……”她苦恼地皱起眉。
      “会怎样?”
      莫晓风搅搅手指:“……会因为三缺一而拉我做麻将搭子。”
      风是寒脸一黑,险些忍不住给她一颗毛栗子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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