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笙欹

1、001赵家

　　同化村里最近无事可做的妇女们又多了一件可以八卦的事情。
　　结婚六年的赵家儿子，听说要重新娶媳妇了，这话还是从赵家儿媳妇的嘴里传出来的。

　　当时赵家儿媳妇双手按在腰上，一脸的怒气冲冲，“他赵有才要再娶就再娶！我成全他！老娘在他们家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谁要进赵家的门就给谁！”

　　听到这句话的妇女们都没多问，就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给了另一个人听，听到八卦消息的那妇女义愤填膺，“这赵家儿媳妇虽然不能生，可是不能生也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赵家不就是这几年有了几个钱，这么快就开始有了新想法了啊！果然男人都喜新厌旧。”

　　“可不是嘛！不过，他们家能有几个钱？你不要给他们戴高帽。他们就是从一座破旧的老房子里搬进了一座二手房里，有了三房两厅而已，那房子也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听说别人也是看赵老头子走了这么多年，同情可怜才卖给赵家的，你还真以为赵家发大财了！”

　　“别说，我还真以为赵家儿子在外面赚到钱了……哎，不能说了，有人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在村里走了一遭，当事人都不知晓。

　　赵家婆子吴秀娥因为前几天被媳妇推了一把，扭到了脚，连续几天都没能上菜市场，今天傍晚一瘸一拐地走了十多分钟才到了离家最近的市场买点菜和肉。

　　经常被光顾的菜摊老板娘见她走路姿势不太正常，关切地问道：“大妈，你脚受伤了？”

　　“是啊。”吴秀娥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感慨就是无妄之灾。儿媳妇孙启芳那天赶早去上班，起床收拾好后，发现煮好的粥仍旧烫口，就猛地将碗筷摔回桌子，“这么热的天，喝这么烫的粥，你是要烫死我好重新娶一个吗？”

　　吴秀娥端着刚刚煎好的荷包蛋进饭厅，听到她这么说，连忙低声下气地解释，“没有，只是今天早上的闹钟没有响，手机可能是没电了，我睡过了头，天气热，这粥才……”

　　“手机没电你不会充啊！耽误我上班真是晦气！不吃了！你留着自己吃！”吴秀娥回房间涂了口红，拿了一个白色的方包就准备出门。

　　吴秀娥连忙拉住她衣袖，“吃一点吧！我拿两个碗把粥盛出来，凉得快！”

　　“不吃了，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破坏掉了！赶紧松手，不然我上班都要迟到了。”

　　“那不然，你带点水果过去厂里吃，我给你装点，你等等。”

　　“都说了我不要了！”孙启芳甩了下手，没想到打到了正要准身跨上台阶的婆婆，吴秀娥重心不稳，自己跌了一跤。

　　吴秀娥痛得额头冒冷汗，“你……你不孝！你推我！”

　　“我哪里有推你，是你自己站不稳的，你不要没事找茬！我上班去了！”孙启芳安心地出门上班，一点儿也不担心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婆婆。

　　吴秀娥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打电话给了同村的堂叔的儿子，让他请假了两个小时带她去看了骨科医生。还好医生说不严重，休养几天就可以消肿了。

　　吴秀娥躺在病床上的这几天，孙启芳看都没看她一眼，照常天黑了才回家，天亮了就出门上班。
　　饭桌上已经好几天没有烧新鲜的蔬菜了，孙启芳好像也没有发现。

　　想起这些，吴秀娥在心里默默地哀叹一声，可这些苦楚，她根本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说给儿子听，怕破坏年轻夫妻的感情，说给女儿听，女儿刚结婚不久，何必给她多添烦恼。

　　吴秀娥想，大概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

　　菜摊的老板娘见她半天没说话，又问：“大妈，你怎么了？”

　　吴秀娥这才回头，客气地笑了一下，“没有，是啊，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板娘说：“难怪这几天没有看见你来买菜，今天想买什么菜，这都是我刚从地里摘过来的，保准新鲜，放两天都没事。”

　　吴秀娥配合地问道：“是吗？那我挑挑。”

　　买完了菜，又在猪肉摊上遇到了上次载她去看骨科医生的木仔的妈妈周婵。

　　周婵见她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挥舞着手，“哎呀！你这不要命的，脚伤都没好，来菜市场做什么？”

　　吴秀娥指了指木板上搁着的新鲜猪肉，“买猪肉！”

　　“你不会叫你儿媳妇买啊！”

　　吴秀娥说：“那她也要上班，等会下完班，天都黑了，买不到好的猪肉。”

　　“你就是太宠着你儿媳妇了，嫁进来这么多年，什么家务活都不让她干！脚受伤了都还要自己来菜市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吴秀娥忍住哽咽，说：“那你不也是得自己来买菜，我命苦什么？”

　　“哪里一样！我们木仔都还没有结婚。”

　　吴秀娥垂着眼眸挑猪肉，也不多说其他了。

　　可已经买好东西的周婵似乎是刻意等着她，一直站在旁边，目光灼热地盯着她。吴秀娥想忽视都难。

　　等老板称好猪肉，付完钱，将猪肉袋子拎在手里了，吴秀娥才问：“你还没买好？”

　　“买好了买好了，就等你呢！”
　　吴秀娥纳闷，“等我做什么？”
　　“走，去你家喝杯茶。”
　　“从这里走到我家，得很久。”

　　周婵大手一挥，“那正好，我可以送你回家，我开电动车出来的，你这脚一步一挪的，等会走回去就该疼了！我还是好心带你一程。”

　　吴秀娥的脚踝确实隐隐约约泛起了酸痛，虽然她不太想招呼眼前这人到家里，但对方这么热情，吴秀娥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走，我的车子就停在那边，几步路就到了。”周婵的阵势就是一定要将人送到家里。

　　吴秀娥只能跟着她走。

　　因为受伤的脚踝不能使劲儿，周婵还帮忙抬了抬她的脚，方便她坐上车。

　　吴秀娥感动地坐在后面，一直和她道谢，“今天谢谢你了，那天也是多谢了木仔，要不是他，我都没办法及时看医生。”

　　“哎，我们木仔就是热心肠，刚好他也在附近上班，有需要还是得帮忙的，谁叫我们是亲戚呢。”

　　“嗯，还好有你们这些亲戚在。”

　　将人送到家后，周婵将挂在车上的所有东西都拎了下来，熟络地说道：“我去你家喝杯茶。”

　　三十七度的高温，两人一路晒回来早已大汗淋漓，吴秀娥想：请人家喝一杯茶也是应该的。

　　于是打开门，迎接周婵进屋，“那你不怕等会做饭做晚了，他们父子下班没得吃？”

　　“不会，最近工程比较赶，他们都是六点才下班，开车回家还得四十分钟，我赶得及。”

　　吴秀娥点了点头，“那确实还挺早。”
　　她看了眼时钟，现在是五点十分。儿媳妇六点下班，回家十五分钟，六点前她得把晚饭做好，不然又太烫了。
　　喝杯茶，二十分钟应该够了？还能有三十分钟做晚饭。
　　时间应该来得及。

　　吴秀娥走到客厅，点燃茶炉，拿出好久没喝的大红袍。

　　周婵没坐下，将客厅里仅有的两把风扇都打开，开到了最快档，靠近自己的那一把还再伸脚将它挪得更近了点，她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和脖子的汗珠，边喊着热，边又斜着眼睛看吴秀娥，“你这下的是什么茶？”

　　吴秀娥撕开包装纸的手停顿了一下，翻过正面看了看包装纸的颜色，“红色的，应该是大红袍！”

　　“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也没想着去多认识几个字？我看看，哦，是大红袍。”周婵抢过看了一眼，又塞回她手里，“就没其他茶了吗？我们木仔前几天买了两斤普洱茶回家，说是孝敬我的，一斤听说就要好几百！我都没敢喝，价格吓死人了。”

　　吴秀娥笑着说：“木仔特地孝敬你的，你不喝不就是浪费吗？”

　　“留着留着，等以后他结婚了，大舅子还是亲家公亲、家母过来做客的时候再喝，那才有面子。”

　　吴秀娥附和道：“那也是。”

　　“你家有才呢？什么时候回来？”周婵神秘兮兮地问道。

　　“最近没有什么大事情，也不是什么节假日，应该也要等中秋节放假再回来了。”

　　“不是吧！都发生这种事情了，他还不回来！”

　　吴秀娥心里一惊，以为她和儿媳妇吵架的事情被这个大嘴巴周婵知道了，神色不自然地说道：“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有才回来也没什么用，再说来回车费也要好几百。”

　　“你不知道吧？”周婵突然靠近说，“村子里那些人都传遍了，都在说你们家。”

　　“说什么了？”吴秀娥的脸色突然就变得苍白了，差点结巴。

　　周婵看着她说，“说得多难听都有，她们都说有才在外面发财了，说你嫌弃孙启芳不会生孩子，要让有才重新娶个新媳妇。”

　　“你听谁说的！真的是胡说八道！我们家才不会干出这种事情！你不要乱说！不要让我们启芳听到了，不然她跟你没完！”

　　“她哪里不知道，这话就是她说的，不然别人哪里敢乱说，那个郑婶说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说得可真了！而且，不止她一个人当场听到了，好多人都说孙启芳亲口说的，你们家有才要重新娶一个！”

　　吴秀娥激动地澄清道：“我们有才不是那种人！不可能的！”

　　周婵安抚她说：“有才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吗？外面的人怎么说，我是不信的，不过，你看，有才都结婚五年了，也没有一儿半女的，难怪外面的人说闲话。”

　　说起孩子的话题，吴秀娥也是有苦难言。
　　两个年轻人结婚这么久，迟迟没有孩子，拜佛求观音什么的，她也都努力了，可就是没有孩子，她能怎么办？

　　吴秀娥皱着眉头，不接话。

　　周婵没察觉到她的糟糕情绪，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你啊！不可以再让有才在外面待着了，打电话叫他多回家，要生孩子的两人常年都在异地，就过年凑一起几天，怎么可能有孩子！听我的，你赶紧让有才换份工作，回来家里，自己的老婆不盯着，以后怀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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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突然很有灵感写这些家长里短，所以就写了。
不敢有太多奢望，随缘更新，随缘收。
祝福能在文下偶遇的所有可爱的小伙伴天天开心，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