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夜又深了》冥雪酱

61、2.38久别重逢怨恨心

　　姜浅确实知道苏半夏还在门外，但白霞不知道，她不过就是稍微刺激一下白霞，让她的心情稍微波动一些，好让接下来她与苏半夏的对话容易些。
　　白霞的心像黑色潭水的死水一样，没有一丝波澜起伏，除非有新鲜活水注入，否则凭借她一人之力是无法走出来，也没法调动她全身的细胞。
　　姜浅知道在白霞的心底其实对苏半夏有爱有恨，但是多年的忍耐让她已经习惯将所有的苦水往她自己心里去倒。她看着白夏虽然嘴里说苏半夏在门外，可是她慌张的神情却出卖了自己，姜浅终是看不过去，蹲下去将那只有缺口的变色杯拿起，转头看向屋内的悯生，伸向他。
　　悯生看到姜浅的动作，连忙让白夏坐下，他走几步到姜浅的身边，将杯子拿起来，正想问她是不是让他补上缺口，却听见姜浅说：“放在白霞房间的桌子上，既然有缺口，再怎么弥补都有有一道伤痕，索性就让这个杯子已经都作为一个摆饰吧！”
　　姜浅没有问白霞的意见，就决定了这个变色杯的命运。她用眼神示意悯生赶忙将杯子摆好，回屋子。之后又将白霞扶起赖重新坐回秋千上，看着颓废的白霞，她开始劝导说：“白霞，你知道这些年苏半夏的日子是怎样过的吗？”
　　白霞没有回答。
　　姜浅转头深深看了一眼石子路前的那扇门，声音略高的说着：“苏半夏确实用了一些手段让自己失忆，忘记与你之前的一切，如果后来没有记起这一切，我想他的生活还能正常些，可是前些日子，经过我的试探他读你还有记忆。用了危险的办法终于失忆，可又恢复记忆想起了你，你觉得那时候他的心情又是怎么样的呢？会不会跟你以前满腔的爱意转变成恨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恨意变成了遗憾与思念。你……”
　　就在姜浅极力说服之时，白霞的眼神变得锋利，用恶狠狠的语气说：“我对他没有思念！只有恨意！”尽力嘶吼之后，白霞终于断断续续的哭出来声来，但只用了一小会的时候，她就不与姜浅对视，而是低着头盯着草地上的一丛青色，用充满恨意，咬牙切齿的说，“我对苏半夏没有思念，只有恨意。如果不是他，我的孩子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白霞的父母在发现她怀孕后，虽然又打又骂，但毕竟也是亲生的，就与白霞定了个约定，如果在接下来的十天里，他们见到了孩子的父亲，就给她留下孩子的机会，但如果没有出现，孩子就直接打掉。白霞本来不愿意做这样的赌注，但她的父母说如果她不同意，就立马去医院。
　　可是不管她怎么联系苏半夏，都没有消息，在第十天，她就像掉入了无尽黑暗的悬崖，身下没有安全感，只有无尽的坠落。她最后还是看着孩子离开她的身体，而从那一刻开始她对苏半夏的爱意已经变成了恨意。也是从一刻开始，她就计划好了未来的每一步，她要离开西安，她要离开半夏，她要一个人去赎罪。但经历千山万水之后，她还是选择了苏州，并不是完全为了苏半夏，而是她在苏州心底有一丝安全感，每晚也不必做噩梦。也许是命吧，她还是留在了有苏半夏的苏州。
　　而就在白霞吼出那句藏在心里的话时，红色的锈门却狠狠推开，“嘎吱嘎吱”大门来回摇动好久，连门上的连环在门停下后都在使劲摇晃着，苏半夏就在震惊的门外站着，瞪大的双眼，紧紧皱着的眉头，目光在大门打开的第一秒就锁定了白霞的位置，目不转定的盯着她，差不多一分钟后，深呼吸好几次，才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悠悠的像是从天堂传来的淡然声音，但姜浅能从半夏的声音中听到他的极力隐忍。
　　看到苏半夏的身后一直站着的苏子叶，姜浅盯了他好一会，才从白霞的身边离开，将这里交给两个需要场地与时间的人，回了屋子。
　　前厅屋内已经没有悯生与白夏的身影，姜浅想着悯生定是害怕白夏一个忍不住冲出来，到白夏“眼不见心不烦”了，而她刚桌上对面的椅子上，倒了一杯水时，玻璃门就已经打开，苏子叶走了进来，安静无声的走到她面前，带着深深的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能够将白霞与半夏之间的事情调查的如此清楚。”就算是他，苏半夏的哥哥，如果不是姜浅的提点，他是无论如何就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可是一个外人姜浅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安排好。这时，苏子叶觉得眼前的姜浅不再仅仅是神秘，而是黑暗，还带着一丝可怕的冷漠。苏子叶又朝姜浅走了几步，直到与她只有一步之遥，他冷静又严肃的问道，“姜浅，你到底是谁？”
　　而从苏子叶进来开始，姜浅将没有抬头睁眼瞧过他，一直都冷静的干她自己的事情，喝她自己的茶，直到听到苏子叶问她是谁时，她的神情才有一丝变化。姜浅嘲笑的勾起嘴角的笑容，将她手上的茶杯又重新放回在桌上，然后转过头抬眼，看着质问她的苏子叶，她觉得好笑，“苏子叶，你现在是在问我我是谁吗？我可记得当初在你对我产生好奇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的存在不是你可以好奇的！如今，觉得我干涉苏半夏的事情比你这个做哥哥的还要多，怎么，觉得我是一个别有目的的女人，一个神秘到连顶级的私家侦探都没法给你答案的女人？”
　　屋内的苏半夏与姜浅之间有一场质问。而屋外的白霞与苏半夏之间也有一番争吵。
　　苏半夏一步一步靠近白霞，白霞本来下意识的想到躲进房间，但之后又想了想，被苏半夏听到分手的真正原因后，她根本就是躲不掉的。于是，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秋千上，等着苏半夏走过来，看到他痛苦挣扎不相信的表情，白霞有一瞬间竟然感到痛快！
　　想到她之前所遭受的痛苦，苏半夏此时的痛苦根本没有她当年的万分之一，她又快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苏半夏痛不欲生的表情了。
　　“白霞，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苏半夏当年还是个孩子，处于青春期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过白霞会怀孕。
　　此时的白霞笑得很凄凉，觉得苏半夏此时问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告诉你？让我告诉你什么？是说你在国外逍遥挥霍时，我却进出医院将不足三个月的孩子给打掉了？还是告诉你那时候的孩子已经成形了，五官清晰可见，胎儿的心跳声强而有力？还是告诉你胎儿是要四个月才能看出性别，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苏子叶，你关心得太、晚、了！”白霞一边说笑，一边开怀着笑着，然后还当着苏半夏的面，直接荡起秋千来了。此时白霞的表情像是在庆祝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只想在自由的摇晃着。
　　苏子叶用牙齿紧紧压着嘴唇，双眼已经溢满了泪水，但就是忍着不眨眼，可是在白霞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的时候，他高高竖起的逞强终于被打破，双眼一闭，眼眶里的泪水一颗又一颗的滑过他的脸，最后浸染他的衣襟领口。白霞说的消息对他来说太过沉重，沉重到他听着听着便跪在草地上，双手捂着脸，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那时候的苏半夏与白霞的相爱说到底除了初恋的美好之后，还要小心翼翼的掩藏，他进入大学后去国外一方面是想要离开家庭的束缚，想要自由；一方面还是认为年轻的时候要多出去走走。可是他从没想过，白霞会在那段时候找他。
　　白霞看着苏半夏跪在她面前，一脸后悔的样子，便出言讽刺道：“苏半夏，我这只说了一件事你就跪下来，如果我再说一点，你是不是都要跳河自杀去了啊！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你真的是白活了那么多年了！”只说了孩子这一件事，就激动成这样，想当初她可是在孩子被打掉时，就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而是精心准备接下来的善后之事了。
　　苏半夏，多年不见，你倒是弱了不少！
　　白夏一点都不觉得她说的事是很残忍的，继续荡着秋千，用假装轻松的语气昂着头，一边回忆着，一边说着：“那时候，我本想着瞒着父母到第四个月才说，或者到显怀的时候才说，因为我想着能联系上你，还能知道孩子的性别。可是你找不到，也看不出孩子的性别，我那时候为了能懂弄清楚孩子是男是女，特意找了别的法子。肚子形状是椭圆为女宝宝,看双顶径和股骨长，头和腿相差度比较小的也是女孩子。可是苏子叶，这些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所以我们俩这辈子到死，都不知道苏白夏这个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啊！哈哈……哈哈哈……”白霞对苏半夏的恨意都是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就像一个从小到大带着的黑色锦盒放在他们面前，他们却永远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一样让人感到难受。
　　如果可以，白霞宁愿一辈子都遇不上苏半夏；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跟着孩子一同离开。一想到这里白霞悲痛欲绝的开始大笑着。
　　而苏半夏看到白霞变得疯狂，觉得不能再让白霞回忆说这些事情，于是他赶紧从草地上站起来，走到秋千绳索旁边想要将秋千停下来，可是白霞不让。
　　屋子内本来互相对视质问的两个人听到外面白霞的大笑声，还有苏子叶的请求声，都下意识的感到危险气息，匆匆推开门出去看他们。
　　“半夏！”苏子叶看到苏半夏紧紧拉住厚实的麻绳，双手都摩擦得出了血，想帮着半夏将还在荡的白霞弄下来。他刚踏出左脚下阶梯时，右边的手臂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拽住，顺着那只纤细的手指看去，姜浅正在对他摇头。
　　姜浅拦下苏子叶后，觉得能让苏子叶砸以后不缠着她的唯一方法，就是透露一些他们永远无法接受与碰触的事情。她昂着头，对已经笑得声音嘶哑的白霞严词厉声的吼道：“苏白夏是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