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木石因缘》宛琬

52、重逢时相认，真假早已分

　　女子忧不自知的扑在他怀里嘤嘤哭泣。
　　“少恭……少恭，终于找到你了。”

　　她抬起容颜来，盈盈粉泪，黛眉颦蹙。
　　欧阳少恭却有一瞬的恍然。

　　柳红玉哭过么？
　　当然，白长乐威胁时，柳青玉身死时，衡山山洞中，乃至于蓬莱……

　　但是柳红玉从来没有过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

　　她更习惯于将一切掩于人后。

　　正因如此，面前的女子才越加面目可憎。

　　能知晓柳红玉的身份，还找来他这里的……倒要看看，是谁。

　　是以男子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借势推开“红玉是怎么找来的……在下，想念红玉已久，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女子当下落泪“我，我不知道……当日天灾后，我醒来就是在中原，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少恭了……”

　　她只知道这柳红玉是姑苏人士，但其他的一概不知。
　　所以只能说个失忆的托词。
　　“原来如此，委屈了红玉。”
　　“有少恭在，就不委屈了。”女子温柔深情的看着他，欧阳少恭抚着她的长发浅然一笑。

　　心里杀意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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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少恭尚未想好要怎样与人相见，机会就猝不及防来了。
　　亭台水榭，秀丽园林。
　　典型的苏州园林精致，颇有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意味。
　　“前面便是天香楼，那楼前有一块怪石题着‘群芳国色’四字，天香楼旁是缀锦楼是陆家大小姐的住处了。”
　　方如沁解释着，果然，那一座五层楼阁，飞檐下缀着银铃铛随风叮叮当当的响着。
　　欧阳少恭抬眼一看，却见那怪石上除却群芳国色外，还题着一行字。
　　——平生不识洛盈澜，阅尽群芳也枉然。
　　千姿百媚纵妍丽，国色堪比洛璇玑？

　　“这里的景色好美。”弱柳扶风的女子赞叹道“少恭，你说是不是？”
　　欧阳少恭看着这面容，眼底几分痛恨。
　　“是。”

　　“姑娘来得巧，我们郡主方才起来，一会便能与姑娘玩耍了。”南雪笑嘻嘻的捧来茶水行礼道。
　　“不用这么多礼。”
　　披着大红羽缎披风的轻纱蒙面女子缓缓自楼中走出。
　　“怪不得今日听到喜鹊叫，原来是你来了。”
　　女子柳腰纤纤，肤若凝脂。
　　最为出彩的是一双眉目，一双水眸似悲似喜，波光流转。
　　三千青丝不过以一根沉香木雕琢的梅花簪挽起，右腕上空无一物，左腕松松戴着两个虾须绞丝银镯，穿着天水碧的百褶长裙，绣着荷叶。
　　腰间是碧绿的丝绦，缀着几个细小的玉铃铛。
　　她款款而来，长裙便如碧波一般层层微颤。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她仪态极为完美，纵然是短短几步路也未曾露出半点绣鞋，腰间的铃铛几近无声。
　　“听说你侄儿考中了进士，恰好我也逢了朋友回来，便过来给你贺喜了，怎么还没办酒席？。”
　　听到这话，女子眉眼微弯“又不是状元用不到那么大的阵仗，不过是个进士罢了。”

　　从她说话，欧阳少恭便死死的盯着她
　　“看我，还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的……朋友，欧阳少恭，这个是少恭的……“
　　她迟疑了片刻，南雪似笑非笑的看着欧阳少恭身旁的女子。
　　“我是少恭的未婚妻。”
　　“她是姑苏人士名叫柳红玉，曾和少恭订过亲。”

　　欧阳少恭淡笑“我的确曾心仪姑苏柳家的小姐。”

　　天水碧衣裙的女子却是眉心一蹙“你说什么？姑苏柳家的柳红玉？”
　　见到那名柳红玉的女子点头，还十分羞涩的望向欧阳少恭。
　　女子忽然抬手将石桌上的茶碗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好大胆的贱人，也敢冒充我的名头在外放肆！”

　　她望向欧阳少恭，冷笑道“听说，你心仪柳红玉？连真假都辨不出，心仪的是这张脸么？”她居高临下看着被砸的满头鲜血的女子。

　　原来的踌躇，在这一刻都成了怒火！

　　女子一双水眸楚楚可怜望向欧阳少恭，身子颤抖唤道“少恭……”
　　她这刚一出口，天水碧衣裙的洛璇玑不知何时自腰间解下了鞭子，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鞭子打了上去。
　　女子哀嚎，洛璇玑却笑道“看着本姑娘这张脸做出这等卑贱情态，真是恶心。”

　　她虽生的柔弱纤弱，但从来就厌恶楚楚姿态，更厌恶男子的故作怜惜。
　　是以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不屑于做此姿态。

　　毕竟……她从小的教导不是用柔弱来博取男子的同情，而是要镇住场面。

　　毕竟没有听说过谁家的正妻夫人当着人面楚楚可怜哭出声的不是？

　　方如沁陡然一惊。

　　她将鞭子甩了过去，原来这鞭子正是她先前腰间的碧绿丝绦。
　　“你……你胡说，我才是柳红玉！”
　　洛璇玑也不理她，只是眉眼都弯起来，欧阳少恭微微抬手，触到那方面纱。
　　“我自己来。”洛璇玑握着他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微微用力扯下。
　　面纱下，是一张布满了烧灼疤痕的容颜。
　　她的眉眼与地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只是面纱下，却是布满了疤痕，有些是刚刚长出来的新肉透着淡淡的粉色。
　　“玉儿，你……”欧阳少恭心里一惊一痛。

　　这些离散的岁月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才是真的啊，少恭，我才是柳红玉！”地上的女子挣扎着爬起来“这个丑八怪怎么可能会是柳红玉，你忘了柳红玉的容颜么！”

　　欧阳少恭凤目里狠厉之色乍现，却让洛璇玑一把按住了手。
　　“你这张脸，的确是本郡主年少时的容貌……只是本郡主可没你这般，动不动便梨花带雨的是哭给谁看？”她虽生的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可向来不喜作此姿态。
　　“却不知，你这冒充御封郡主又是什么罪名？”
　　洛璇玑很是有趣的看着面前女子顶着她的容貌做出恐惧的姿态来。

　　“我才是真的，少恭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柳红玉！”
　　她明明早就打听过了，姑苏柳家的小姐早就不知所踪多年，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柳红玉来。
　　“你容貌这么丑陋也敢肖想少恭！！！”
　　她最后尖叫着去咒骂，欧阳少恭握着洛璇玑的手一紧。
　　他虽不在意容貌，可他甚至女为悦己者容，唯恐洛璇玑伤心。

　　“我的容貌？呵。”
　　她轻蔑的看着跪地的女子“难道本姑娘，便只剩下容貌过活了么？”
　　“肖想少恭？我洛璇玑若是想嫁，便是容貌尽毁也多的是人求娶，纵然是一国之母也是下嫁。”
　　“不错！”她话音刚落，自小路间便走来一个男子。
　　男子宝蓝的锦绣衣衫，玉冠束发。
　　“你怎么来了？堂堂一国之君竟做偷听之事？这半部论语怕是没读到非礼勿听吧？”洛璇玑玩笑道。
　　男子微笑行了一礼“若郡主愿委身下嫁，在下愿以后位许之。”

　　洛璇玑怔了一瞬，眸间快速闪过歉意，而后笑道“你惯做玩笑，这后位还是留给其他贵女吧，这次的事，我等你给我个解释”这话指的就是柳黛昀之事。

　　原来这男子，正是此番来国朝贡的邻国——云国国君云轩铭，此番来朝称臣，更是来迎娶一位公主联姻。

　　他这份说法，正好印证了方才洛璇玑所说的便是一国之母都当得。

　　欧阳少恭勾唇一笑“你还是这样性情。”
　　洛璇玑微微挑了挑柳眉“我本就这样的性情，你倒是好，竟连我都认不出？”
　　“怎会，我早知洛氏千金是你，可你却……”这说的便是上次相见，洛璇玑理都不理他了。
　　“这是怨我了？”
　　“怎会。”他目中泛起心疼的神色“你受苦了……”

　　洛璇玑心里一疼，想起这些年的过往，岔开了话题。
　　方如沁是知情识趣的人，纵然心里失落难过却也知进退的告辞了。
　　只是……地上的女子却管不了了。

　　“你既然有客，我便在稻香村里等你了，此番……我对你不住。“云轩铭微微拱手道歉。
　　“南雪，送国君。”
　　南雪应声而去。
　　洛璇玑看了一眼这地上的女子，忽觉无趣“清友，将她关起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我！坏我柳氏清誉！”
　　“放开我，放开我，少恭救我，少恭……”
　　欧阳少恭有些厌恶的转过眼神。

　　“可是因这容貌，你才……避而不见？”
　　欧阳少恭这话一出口，洛璇玑哑然失笑“莫非在你眼里，我便只剩下容貌拿得出手么？我洛璇玑，从来就不是靠的容貌过活。”
　　前生比她美貌的女子数不胜数，可谁有她风光？
　　当年她的爱慕者如过江之鲫，可有哪个是因为她的容貌而倾心？

　　“我知你非看重容貌之人，只是……女为悦己者容，好歹也得让我想想。”
　　“你这样，也不怕我错认了？”
　　欧阳少恭叹了口气，觉得洛璇玑越来越难拿捏了
　　“你若是错认了，那便罢了。”洛璇玑抽出手来微微一笑“你口口声声说心仪与我，若因容貌之故便能错认，可见你所喜爱不过是那张脸罢了。”
　　“便是今日，我容貌尽毁，常人多有避之不及，若你犹豫我二人孰真孰假，那也不过如此；若你为了容貌弃我于不顾……此等贱人，何配令我挂心？”
　　她说的风轻云淡。
　　“你当真这般狠心？”
　　“你若当真如此行事也无外乎是个贱人，我何必要为了个贱人费心？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见了你携着从前的情分逼婚么？”
　　她说出这话来，忽然住了口。

　　概因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难堪。
　　曾经说的再真的姐弟之情，竟然还是变了。

　　洛璇玑轻笑出声“本郡主从不缺爱慕之人，若只因容貌之故而自惭形秽未免太可笑。”
　　欧阳少恭更觉得难以言说的复杂。
　　“你从一开始便是等我来找你？若我不找你，你便不认我？”
　　洛璇玑点点头“不错。”

　　欧阳少恭顿了片刻，忽然拥了她入怀叹道“怪到最毒妇人心。”
　　“怎么？嫌弃了？”
　　“甘之如饴。”

　　喵，相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