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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Page10·钢琴和木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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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霄很快就知道曾奕星那个“有趣”带来的东西是什么了。
不过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在林娜的短暂修养（起码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口子不需要靠绷带绑起来才不喷血）结束，青霜号也逃出了ISR的封锁线之后，哨兵格外郑重地把所有人一起集中在观景室，宣布了自己准备警告S.G.M.那些被泄露了信息的基地并帮助他们转移的决定。
陈霄发自内心地觉得，观景室当时没有谁发出声音绝对不是同意她这个决定，而是都被这种完全不动脑子的计划吓傻了。
……不，大概被吓傻的只有一瞬间张开嘴又发不出声音的奥黛莉娅，头疼的大概也只有一瞬间想到自己和小英杰安全问题的他自己，那边在这几天已经混成一团的老少青三人组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下子眼睛都“蹭”一下亮了。
而迪娅·鲁娜小姐，大概是沉浸在英雄当然会拯救她们的心态里不能自拔，反正和整个观景室的氛围格格不入——当然，也没谁现在会去理她。
毕竟这事情是实在是……
陈霄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一回恐怕要比从巴特沙逃出去的时候还要要命——起码那个时候一艘小飞船钻封锁线还是很容易的，但是这一回从撤退一直护送到星门……
不知道多少人，说不定是个船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反正肯定要比从巴特沙出逃那次要命；不知道……
想想就胸闷头疼，真的。
但陈霄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哨兵这个计划。
在宣布……不，告知众人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哨兵那双紫眼睛褪去了颜色，却灼灼生光。
那是明知自己决定愚蠢到底却依旧打算坚持到最后，不管结局如何的疯狂。
别说目前只是一个“贵重危险品”的自己了，恐怕就是西茜娅·李小姐清醒过来，也不能阻止林娜·阿德尔这个疯狂念头。
想想刚才沉默的散场，还坐在观景室里的男人转头看向舱壁之外的星空。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一颗颗行星闪烁着微弱绮丽的光芒。和恒星相比它们微弱极了，但是这些没那么耀眼的光色彩更缤纷，更柔和，更让人沉迷……因为它们是属于生命的，或者至少属于人类生活的光彩。
比起恒星强烈夺目的光芒，不算起眼，但一定更迷人。
因为那是预兆着现在有或者可能将来会有人类在上面生活的光芒。
而就是其中的几颗上面，有些人的命运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因为林娜·阿德尔一次委托失败。
他们甚至和陈霄自己是同类——都是进化者，都是在社会中出于劣势地位的向导。
——可……
在观景室另一边自家儿子和老人以及医生制造出来的噪音里，陈霄叹息着打开了一支电子香烟，又习惯地在烟头部分亮起的时候把它按在沙发扶手上。
接收到压力信号的电子香烟应力而灭，最后模拟出的一点余烬挣扎着照亮男人垂下的眼睛。
一点微弱的红光在他手指间闪烁，轻微得就像是陈霄几乎没人听见的叹息。
“假如……那做这件事情的人真是愚蠢。”
——————
林娜看着治疗舱室色彩柔和灯光柔软的天花板，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样做真的超级蠢的，CC。”
美丽的向导安安静静坐在治疗床边，依旧沉静如同石雕木刻。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真是傻透了。”
哨兵自己也不太在意向导是否给了她回应。那双漂亮的紫眼睛此刻颜色深沉，就算是看着正散发微光的天花板也没映照出什么亮色。
“老陈想说服我，可是……我自己知道。但是……”
林娜又叹了一口气。
“我做不到啊。”
就算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找个地方安全地把陈家父子和关于VOS钴石的研发资料全交给华夏再混在利马斯特人里面赶紧跑到开拓星域避避风头，但在知道Ⅸ为了支援自己而让这个后勤基地的相关联络基地全数暴露这个消息之后，她自己就没办法说服自己站在一边看着了。
就算知道这肯定是S.G.M.中那帮联邦派给自己挖的坑，但是……
其中大部分人……大部分S.G.M.参与此事的向导和普通人都是无辜的。
他们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不知道。好吧这和林娜也没关系，S.G.M.想拿他们做什么跟自己一个现在撑死维持在A等阶不掉下去的家伙有什么关系？她哪有那么大能量引来这么多事儿？
不过是S.G.M.自己在向背后的某些头子表现自己有多努力而已，只要她自己不往挖好的坑里跳，那有什么问题？
可是……
“可是他们都是不想认命的向导和他们的家人啊……”
被各种软管绑在床上的哨兵对着天花板又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装作看不到。”
“但是CC啊，我好像有忽略掉了其他事情了。”
伏在西茜娅脚边的天鹅猛然扬起了脖颈，用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看向和主人一起对着天空发呆的灰林鸮。
小猫头鹰这一回没有意识到朋友已经想要找自己一起打发掉负面情绪了，金色的眼睛跟着自家哨兵一起看向天空，居然也有几分一样的忧郁。
“我在下决定的时候，把小英杰、老陈、老爷子和奥蒂都忘掉了。我去支援没问题，可是他们四个……但要是拒绝的话，我也做不到。”
“……因为我知道，那些被卖掉的基地里的人，都是向导。”
——真是愚蠢又疯狂啊，假如知道了那些基地的人员主要是普通人你还会这么做吗？
哨兵在心里问自己，思想中的声音轻微得近乎于叹息。
——当然不会。
然后她在心里冷笑着回答自己。
林娜·阿德尔从来不是一个为别人奋不顾身的家伙，她总是在想这些事情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然后才会去做——就像是解救向导是为了自己内心的安宁一样。
为了平平安安在帝国生活下去，她自己就杀过不少人。而唯一一个能把鲜血涂在她精神领域里的达维多娃，也不是因为这是她杀的人，而是因为那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学生不顾一切的老师才做到这一点的。
只是现在有些茫然了而已。
“我可笑透顶了简直……”
咚。咚。
治疗舱室的门被特别有礼貌地敲响了。
林娜后面的话顿时都被吞进了自己肚子里。哨兵立刻试图从床上跳下来，又被人工智能设置成别样捆绑的各种输液管电线拦在了治疗床上。
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之后，林娜只能屈服在自家人工智能之下。
“行了九我不会在好全之后再下去了，你直接开门吧。”
人工智能大概正处于特别得意的情绪中，治疗舱室天花板的光芒被它切换了一圈之后，Ⅸ才打开了舱门。
在逐渐滑开的舱门背后，露出了格外矮小的人影。
好吧，这不是格外矮小，在同龄人中，被林娜和Ⅸ逼着有足够运动营养也不差的陈容声还算高的，只是在一群成年人中一个六七岁的小家伙被对比得很惨烈而已。
只不过这确实是一个超出了林娜开门前意料的答案。
这让哨兵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在男孩儿走到了自己床边，甚至拉着西茜娅撒了会儿娇换来了最适合位置之后，林娜的眼神才从晃动中停下来，落在他身上。
“你看起来不太好。”
小英杰努力在椅子上换了换，调整好了自己的姿势以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很违和。
“……这听起来就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但是奥蒂姐姐说我要是来找你的话这句话比较适合开头。”男孩儿也跟着林娜的话点点头，很是大人模样地耸耸肩膀，“但是果然，大人的建议都不太靠谱。”
“我觉得并不是所有范畴……所有情况下都不靠谱。”
“这也是，毕竟你们的经验比较丰富。”
小英杰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又把自己坐着的姿势调整回正坐：“那么我们重新开始一下吧，用我的方式？”
“呃……啊？”
“奥蒂姐姐说你的脸色是不太好看的，不过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讨论林娜姐姐你的身体问题。”男孩儿用挺无奈的样子做了个叹气的架势，看起来倒是蛮可爱的，“我呢，比较想知道林娜姐姐你可不可以换个下一步目标什么的？”
“换个下一步目标？”
哨兵微微垂眼，让睫毛挡住眼珠。
“是你自己想要的吗？我看你们仨好像挺喜欢这个？”
“但是老爸和奥蒂姐姐不行啊，小四也很担心的。”
陈小先生托着腮帮子，但表情还是很严肃的：“我和夏~确实特别想要看看人员大迁徙的，毕竟这是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事情嘛，但是他们俩很担心的，那我想我还是放弃好啦。”
“所以你来问我能不能放弃？”
“倒也没那么想……”男孩儿的表情更认真了点儿，但林娜现在看不出他到底想的是什么，“因为决定是林娜姐姐你做的嘛，我也就是问一下你能不能改。”
“……我不知道，但是可能不会打算去改变它……改变这个决定。”
“那……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哨兵重新抬起的眼睛一瞬间失去了焦距。
反正在CC和小英杰旁边，彻底放下一会儿戒备不是不可以。就算……也没关系吧？
“因为我觉得我必须这么做？”
“这样啊。”陈小先生格外遗憾地耸耸肩膀，“我理解，大人总是会这样做。你们老是有一大堆不愿意做又必须做的事情，天天都像是背着个大书包。”
“……在你眼里，大人都是这样吗？”
“对呀，你们都是这样的。奥蒂姐姐左想右想，脸都皱成一团了，老爸也不高兴，但是他们就是不会过来说或者过来问你一下，反正问一下就解决了嘛，真不明白他们这样干嘛。”男孩儿的声调不太愉快，“像我这样不好吗？问一下，能改就改，不能就继续往下做嘛。”
“等最后肯定还要来说我，真是的……”
听着男孩儿的抱怨，林娜很轻地扯了下唇角。
“大概是因为，他们一来找我就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我，但是他们做不到，所以就干脆不来了？”
“那就不要苦着脸呀。”陈容声跳下椅子，努力趴到床沿上，特别艰难地把脑袋伸到哨兵手底下，主动给林娜蹭了两下，“就像林娜姐姐你现在这样，都决定要去不改注意了，干嘛还是这种表情？”
“这种表情？哪种表情？”
“就像我老爸每天早上起来往右边一摸之后的表情。”
陈小先生只给摸了两下就跑掉了，现在正在努力往西茜娅膝头爬。所以回答林娜的语气就不怎么认真了：“不是要哭出来，但是……就是不高兴嘛。”
哨兵一时间沉默了。
在陈容声终于努力得到了回应，让西茜娅用格外缓慢的动作把他抱在了怀里之后，林娜·阿德尔那种格外不容易听出命令和拒绝之外感情的声音重新出现在了空气里。
这一次，听起来就清凌凌的声音格外的轻，也格外的虚弱和茫然。
而这一回陈容声也不需要用翻译器来听，哨兵吐出的音节一个一个棱角分明，是再纯粹不过的汉语，连一点走调没有。
“我……不高兴吗？”
“我不知道……小英杰，我只是……我已经很久都找不到路了。”
“林娜姐姐？”
“真的，这段日子……我都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可能我要做的事情是我应该也必须做的事情，但是这能达到我的目的吗？这是……对的吗？”
——从跟着CC的指引救下了你们父子俩……不，这个不该和小英杰说。
和华夏搭上关系，想办法把CC送到华夏定居，然后自己找个地方等死或者等着CC给自己最后的审判这个计划已经因为扣下了陈家父子和徐璐博士的研究而彻底崩了。而这个空虚渺远的目标也消失之后，哨兵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想什么计划什么，只是凭着经验和本能把所有事情做下去。
现在当然也一样。
可在理所当然地做出了救援S.G.M.情报泄露的基地这个决定之后，自己却突然犹豫了。
“……大人果然一个两个都好奇怪。”
男孩儿的咕哝声很轻，但还逃不过哨兵的耳朵。林娜很轻微地再一次扯动嘴唇，却被孩子柔软的手指按住了。
“不想笑就不要笑啦，大人不知道，我肯定不会为这个生你气啦林娜姐姐。”
“本来就是，你想做什么都行诶——你是船长嘛，夏~说船长就是决定飞船上所有人做什么的，所以你不用这样的。想救那些我还没见过的人就去，路上有更想做的事情就转过去做不就行了？”
“……这话也不太像是你会说的，小英杰。”
“这个是医生哥哥说的，我总结了一下。”
陈容声老实交代了，但是按住林娜嘴角的手没收回去。男孩儿还是漆黑乌亮的眼珠灵活地转来转去，而在他背后，向导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视线，将空洞的眼神投向了哨兵的眼睛。
林娜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然后她艰难地从各种软管电线中抽出了没被插上针头的右手，按在陈小先生头顶揉了揉。
“所以在我这么认真倾述的时候你就拿别人的话敷衍我？！”
“很有用就行啦！喂喂喂喂停下再揉我头都要晕了！”
男孩儿吱哇乱叫着从床沿逃了出去，停在不太远的地方警惕地望着哨兵。
“林娜姐姐，你现在是心情好了吗？”
“嗯~大概？”
“那你现在想不想改个目标？”
“……一点儿也不。”
“呜……”陈小先生不太开心地发出了一串怪声，不过他调整自己的速度也挺快。在声音停了以后，男孩儿就又窜到了治疗床边上。
“那林娜姐姐你告诉我你打算从哪里开始吧！这回可不是带人逃跑了，你打算一开始去哪里？去那些星星上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先用量子通信联系上，给出证据之后在航道转接点等船队，加入护卫船队，一路送到星门。”
“送到星门就行了？”
“通过星门跳跃再被抓住那就不是一般愚蠢了。不过混乱星域多链接星门不多，路上估计不那么容易过去……”
“哇哦那怎么跑？像银河大英雄里杨先生那样装成流星雨吗？”
“……很有创意。”
林娜嘴角抽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等你什么时候能指挥船队了，你可以自己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我现在特别有个冲动插入一个前后不靠的支线，但最后这章变成了内心剖析，下章的画风大概也回不来……
小剧场（？）
■■■（抓狂）：猛然想展开笔力却不够的结果就是卡，写了一周之后全删在四个小时里赶出来大家就宽容一点吧！
林娜（捂脸）：这是你拉着我自我倾述了3000字的理由？
：我已经没脸离开治疗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