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的星际冒险指南[哨兵向导]》辛师语

302、Page97·茉莉花

　　——林娜·阿德尔的情绪正随着复盘逐渐顺利下来的进展而逐渐低落下去。

　　杨舒华没有把自己的这个观察结果告诉任何人。

　　华夏的A+等阶哨兵有时候也会无聊到去关注和自己在某种层面上算是“同类”的存在，毕竟不管是依靠天赋还是凭借努力，是走到这一步就无力继续还是只是因为最高评级就是A+，事实就是目前全星际的人类中能拿出手的A+等阶哨兵就只是那几个，一只手数完不可能但也就是两只手的事情。
　　虽然华夏这边的教育还是致力于让人们认为进化者只是一种身体上的天赋，和特别聪明，唱歌特别好听，练腹肌能练出八块一样，并不是从此就和普通人是两类了。但也必须得承认，这是一种低级时勉强还能这样说说，进化者能力进入高等阶后确实很难再自然地在每个时刻都把自己和普通人放到一种层面上去。
　　不说别的，A+哨兵谁没有精神场感知这种无时无刻不开着的被动技能？
　　强大的向导谁不是自己努力压制自己的精神场，防止一个不小心影响了普通人的精神状态？

　　所以大家沉默地去关注那些和自己算是“同类”的进化者这回事，政委们也没有管得那么严。
　　是人总会有好奇，也总会有想知道“同类”过得怎么样再和自己比较比较的欲望。何况哨兵和向导的关系大家都知道，谁都不担心杨舒华会对难得的异性“同类”生出什么需要政委找他谈话的心思。
　　毕竟林娜·阿德尔已经有了自己实体结合的向导。

　　于是也就没人去问他观察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杨舒华也就没和任何人说这位帝国的同类大概政治站位不太正确的事情。

　　反正也只是对帝国的政治站位不正确而已。

　　杨舒华没想太深，他对圣若瑟这种地方也不太了解。最终得出的结论也就是曾经的叛逃传闻大概是真的，林娜·阿德尔大概是真的和向导自由组织合作愉快，叛逃说不定是这方面的事情被揭出来不得不暂时逃离白塔控制区域——虽然华夏不觉得向导自由组织那点儿诉求算什么（毕竟华夏向导们除了定时负责哨兵疏导外其他方面自由得很，早就超越了那些诉求），但在留利克帝国，这确实是个足够把没及时找到理由脱身的人送上断头台的罪过了。
　　而猜到了这点，这位战斗部署指挥干脆利落，能打也能舍的阿德尔勋爵在战后复盘阶段的拖拖拉拉和神逻辑也就能解释了——她不是不知道帝国那些发言是什么鬼，但帝国那些傻【哔——】的发言能拿来激怒他们，顺理成章不引起任何人怀疑地把联合军演这倒数第二个流程拖延下去。
　　在听到白塔的调查队来到了胡安娜行星之后林娜·阿德尔身上陡然变化的气场也让杨舒华从侧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他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观察结果说出来。
　　在进化者部分负责战后复盘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帝国的逻辑，连气都生不起来之后，把这些结论说出来也没什么好处，只能让大家重新生一回气。
　　毕竟这是林娜·阿德尔在明知故犯——而在共同战斗之后，大家明明已经开始喜欢起来她了。

　　——但林娜自己也挺辛苦的，能把时间拖到白塔不得不在联合军演还在进行中的时候就派来调查队。虽说明显也有帝国其他部分的功劳，但她也是一直在努力。
　　起码杨舒华自己想到要是自己遇上了这种事要去努力装傻拖延时间……他可能是真的就算努力也做不出来的。

　　——倒是李魏说不定能努努力？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一瞬就被杨舒华丢到了脑外，关于那个在国内带队训练的A+同类的事情和现在的工作无关，需要考虑的仍旧是战后复盘。

　　帝国军方和贵族们在复盘中表现出了明显的分裂，军队好歹还是能做到实事求是到大尉这一级，贵族就……了。而这也让战后复盘不止是在进化者负责的突进战斗部分，在即时指挥，后续部队清理残余Viathan，救援幸存者，武器选择和破坏率上的复盘上进度也没比突进战斗部分快上多少。
　　——不知道今天林娜会不会继续满口瞎话拖延时间……

　　事实证明林娜·阿德尔还是会继续坚持的。
　　华夏这边负责战后复盘的人已经是人人都习惯用一双死鱼眼和僵硬的笑容面对上能引用地球时代战例下能即时瞎编给同伴们圆场顺带敲实帝国那些“我认为”“我觉得”的阿德尔勋爵了，就算今天林娜·阿德尔话稍微少了点，但瞎编程度分毫不减，举的例子还是那么在听起来可靠的同时能把苦干肯干的人气炸肺。

　　于是没有人发现林娜·阿德尔的心不在焉。
　　除了杨舒华，也没有人发现林娜·阿德尔今天简直频率降到了自身极限的精神场。

　　西茜娅倒是已经习惯了。

　　林娜总是喜欢在自己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开始憋气。过去年轻的时候，还没成为前任告死鸟的维姬琳娜·索尔仁尼契夫娜还会在遇到刻意为难的时候躲在没人的地方一边流泪一边咬牙切齿地干活，被传成什么面无表情的流泪鬼魂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但她从来没有耽误过任何工作。

　　“嗯……这一点可能需要修正一下。”
　　西茜娅·李对着已经用一张鸟脸表达出不耐烦的咳声天鹅拖长了说话的尾音。
　　“应该说是林从来没有耽误过她决定接手的工作。”

　　——被硬压给她的工作就要看情况了。
　　——会牵扯到其他人的工作肯定会认真解决，但是只涉及给她找麻烦或者她绝对不认同的工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也很喜欢她这一点啊。”

　　所以哪怕在精神链接的另一端接着哨兵在工作中持续积攒的自弃自厌和焦虑，向导也没有什么抱怨，更没有像是对待自己前面十几任哨兵那样直接把这些东西翻倍还回去，而是在自己的精神领域中像是什么在寻找宝藏的孩子似的，一点点把这些带来血腥气和其他糟糕感受的情绪拆开，找到驱动它们的，最里面的一点星光。

　　在和自己放出外界的精神向导互动的向导倦倦地吐出一口气，但就是这样的动作也带着些许轻快的笑意。
　　在两个人已经融合的精神领域中，西茜娅·李轻轻一抬手，那点星光就向上浮起，在越来越高的同时也越来越明亮，最后干脆从一点星光成了一颗明亮的星星。

　　银制的星星在童话一般的夜空中旋转，像是它之前的那些同类一样发出清脆的风铃声响。
　　而剩下的那些糟糕东西，则被向导拉出的一股浓浓的接骨木花香气盖住，相互消磨到彼此全部消失了。

　　“嗯……看起来没有前几次糟糕。”
　　精神领域中的西茜娅捏着下巴，挺高兴这回只有这点可以被接骨木花茶香气盖住的糟糕东西。
　　——既没有下雨也没有血液和尸体往外冒，那些东西清理起来才是真的太麻烦了。

　　既然没有那些清理起来很麻烦的东西，西茜娅自然就情绪轻快地离开了精神领域，开始做起其他的事情来。
　　在联合军演行动的指挥舰上，就不用指望还能有什么民用终端能连上星网。而局域网中自然也不会有心理学科的论文。西茜娅剩下能打发时间的消遣，也就是帮林娜清理下她终端中能收到的信息。

　　基本都是西茜娅只会看一遍不会做其他处理的工作邮件，但也有少数是林娜不知道在哪里捡到的小鬼们的邮件。
　　这部分林娜倒是不介意西茜娅翻看，甚至会和她讨论怎么写回信。

　　而现在就有一封这类信件出现在了邮箱里。

　　“欸？这个时候到了圣若瑟？
　　“正好赶上白塔的调查队刚来两天——小贝的运气……该说是糟糕还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