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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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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王端坐在舆内的软榻上,手里翻着一本书,一旁茶几上的茶杯里泡着上好的香茗,整个车厢内异常安静,除了车轮碾过道路时振动的声音外,就只有他手中书页翻动的声音。
“真有意思……”看完一页,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自言自语着。
靳呆坐在一边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两个时辰之前,他们还在芜湖的那家客栈里。像是知道況羽的决定似的,他没有惊讶,更没有阻止他去南昌,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算做知道了,然后上了马车,一句话都没有留的带着自己离开了。
瞄了一眼靳,高王将手里的书放下,取过一边的扇子在手里把玩着,道:“靳,你跟在那孩子身边有十六年了吧?”
“回殿下,是的。”靳微微的欠了欠身。
“十六年,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呵呵。”高王将手里的东西扔回到了茶几上,笑出声来。
靳低着头,没有回他的话,而他的确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他的话。
“不过不管怎么着,我也要谢谢你这十六年来照顾他。”
“王爷……言重了……”
眼前这个人的语气陡转,让靳觉得自己有些应付不过来。他对于这个人了解实在是太少了,这十几年间,也只见过他四次。
“你倒是不用跟我这么见外,你是少数的能在高王府呆上五年以上的侍臣,我想你也该知道高王府的秘密吧。”
高王府的秘密……或许这个男人就是高王府的秘密吧?
十六年前,自他第一次被带进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察觉道这府内的不同寻常。
高王府的下人一年一换,即使能在府内呆上两年,也保不准第三年就会被送出去。至于这髙王府的唯一主人,不管是新进的还是呆了多年以上的老仆和家臣对其忌讳莫深,素日里没人敢在私底下讨论髙王其人,见过髙王且人的则是屈指可数,而他对于髙王这个人也是疑惑颇多。
在刚进王府那一年,他只和别人想的一样,传闻中的高王或许不过是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物。而其实如果不是自己是况羽的近身侍卫,也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送了出去了。
但他终究是在某种必然的情况下被況羽寄予信任,并留在了他的身边,最初他也和其他在府内呆了好几年的侍从一样,在见到况羽的时候,以为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就是那传说中的高王,但是在这个人出现之后,他知道自己错了。
況羽说,这个男人就是高王,而在自己呆在況羽身边的这十六年间,他只见过这个迷一般的人四次。
第一次是在十五年前,他在隔帘外禁止闲人入内,他听不见他们之间谈的什么,只知道,这个髙王说完一串话之后,是况羽近乎绝望的哭声;
第二次是十年前,那一次,他听见两人的激烈争吵声,而后况羽被打了一巴掌,他看见髙王摔门而出,脸上的表情是愤怒,似乎又带了些心痛;
第三次是一年前,也就是那一次之后,他跟着况羽去了福建,直到今年才回来。
这次再见髙王,就是第四次。
每一次,他都匆匆的只逗留几天,然后又和来的时候那样,突然的离去,每一次回来,都是况羽亲自张罗他的起居,有些呆过三年以上的下人,则是直接以为他就是高王。
这些年来高王府也因此发生过不少高王府夜袭事件。高王府每年新进的下人之中,不乏有刺客混入其中,把况羽当作高王袭击。
这次他本以为这个髙王会像头几次那样呆几天就走,但是没想道这次他是长留。
“靳,你回去吧。”髙王突然说。
“属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虽然知道不按牌理出牌是他的特点,但是这突如其来的话,让靳开始不知所措,更何况自己答应过况羽要留在这个人身边好好的保护他。
“送我到泉州,你就回金陵,我一个人在泉州不会有事。你回去好好照顾那孩子吧,我有些放心不下他。”
靳低了头,道:“如果王爷是担心他和狄青还会见面的事,属下认为那是多虑了。恕属下冒昧,小爷他这十六年来,难得的对一个人如此上心,王爷您既然如此疼惜他,为何又要让他如此的难受……”
髙王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喃喃自语一般,道:“喜欢一个人,但是又要把这个人拱手相让的感觉,很痛苦吧?”
靳看着他,听得出在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之后,是压抑的,像雷雨来临之前那暗沉乌云一般让人抑郁的透不过气的痛苦……
……那感觉极似自己……
像是明白了似的,靳决定应承他的话。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属下出去看看。”
语毕,靳挑开帘子走了出去,此刻一支羽箭冲着的他头就射了过来,靳伸手横空一夹,将那羽箭收入了指缝之中。
这一举动倒是赢得了一声叫好声。
靳定眼一看,车夫已经被射杀,歪倒在了一边,对面站的是五六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蒙面黑衣人,为首的那一个则身形高大,腰跨一把斩马长刀,呼吸沉稳,那架势,并不似一般的劫匪,想必刚才的那声叫好便是他所叫的。
“靳!?”髙王在车舆内有些纳闷他怎么不说话,不由得开口问道。
靳将手中的箭扔到了一边,跳下了马车,将手中的佩剑横在了帘子前道:“殿下请小心,我们恐怕是遇见贼寇了。”
“贼寇?”为首的黑衣人听见他如此说,笑了出来,“不过如果你想要这么说的话,也勉强算是吧。”
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髙王挑开了帘子,将半个身子探了出来,为首的黑衣人见了他,楞了一下,眼睛里有些慌乱,但是很快的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说话的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颤抖,“原来,传说中的髙王,长得和苏白一个模样。”
髙王展开手中的扇子,悠然的道:“要说我就是苏白,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阁下有什么意图。”
“在下奉主上之名,请髙王殿下过府一叙。”黑衣人的右手松开了缰绳,转而攥紧了手中的长刀。
髙王笑了笑,将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合上了,道:“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请鄙人无礼了。”
一语未毕,黑衣人已经从马背上跃起,右手将腰间的长刀拔出,直奔他而去!
然而还没等他冲到高王的面前,靳已经适时的档住了他的去路,只见靳眼光一横,长剑已经出鞘,剑光抖闪,冲着这人就刺了过去,黑衣人侧身躲过了这一刺,双手握着的长刀冲着靳劈杀而去。
注意到他姿势的怪异,原本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靳和这人厮杀着的高王愣了一下,接下来的几回合他则是看出了几分端倪。跳下马车,想要上前,而此时那黑衣人的手下已经冲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殿下!!!”靳想冲过去替他解围,但是无奈眼前的这个男人身手相当的好,屡次想要脱身,均被他缠得无法往前一步。
“请髙王殿下随我们走一趟。”这群人说话的时候一字一顿,声音也十分的怪异。
瞄过他们左腰间的刀,那左手已经将那刀柄推出刀鞘,而右手也开始微微的上抬了,大有将刀拔出的架势。
髙王冷笑了一下,手中的扇子只是在不停的展开而后又合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而眼睛里好像是没有他们似的,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见他无视自己的存在,黑衣人们开始怪叫着拔出了刀冲着他就劈了过去,见此情景,靳着急的想撇开和自己对仗的男人,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刀光一闪,这男人的刀就冲这自己的手劈了下来,躲闪不及,靳只得将手中的剑迎着他的长刀档了去,只听得清脆的一声,靳手中的剑居然被劈成了两截,见势不秒,靳敏捷的一闪身,将致命的这一刀躲了过去,但是却发现右臂一阵刺痛,左手一摸,温热粘稠的液体已经浸透了衣服,刀没有劈到自己的头,而是劈中了自己的右臂。
黑衣人将刀上的血迹甩干,笑着道:“高王府的第一高手,你的对手是我。”
见着这些人手持长刀的劈向自己,髙王并不躲闪,而是迎着他们上前,他侧身躲过一人的劈杀,将内劲使到了手中扇子之上,反手照着他握着长刀的手就是一劈,这人不曾料到,只是这扇子轻轻的一敲,居然震得自己的虎口发麻,连手中的刀也握不稳。
髙王趁此机会将他手中脱落的刀接到了手中,下一秒的动作则是撩起袍子的长下摆,侧身一个回旋踢,将这个人踢飞了数丈之远,撞到一棵大树上,这人闷哼一声,往下倒去,不再见他有任何的动弹。
而只是在这一幕发生的瞬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抄起刀,一个拔剑式回刺,刀身擦过自己的腰间往后奔了去,发出如同布匹被撕破的声音,随后,血开始在空气美丽的跳跃着,长啸着,那独特的味道浓烈而令人陶醉。
那阵喷散而出的血雾还未散开,身后的身躯还来不及发出悲鸣,已经开始倒地。
余下的几人,见他在瞬间只是用一把扇子摆平了两个人,吓得只是握着刀站着,有些不敢再上前。
“靳!”髙王高声叫道,“你的伤如何?”
“属下无能,请殿下不要记挂!”见他并没有受伤,靳有些放心,但是更多的是惊讶他居然也有如此好的身手。
话音刚落,原本缠着靳的黑衣人已经撇下了他,径直来到了髙王的面前。
髙王将长刀从身后的人的身体中抽了出来,长刀上猩红一片,那还带着余温的血顺着刀身往下滴着。黑衣人笑了,道:“今天的收获的确是不小。没想道传说中的髙王居然有此等身手,鄙人的兴趣就是和高手对决。”
“我对这样的事没什么兴趣。”髙王将手里的刀扔到了地上,依旧只是将扇子轻摇于胸前,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
靳捂着伤口走到了高王的身边,有些担心.
这个男人身手十分的敏捷,且招式怪异,手中的长刀更是锋利无比,眼前的高王就算身手再怎么好,空手面对这男人的手中的刀那都是没有胜算的。
如同靳无法理解高王的想法一样,黑衣人也是满面疑惑的挑高了眉头,片刻之后他将长刀收回了鞘中,“鄙人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既然你喜欢空手,鄙人也奉陪。”
“我说了,我对于打斗没太大的兴趣。” 高王斜眼看他,笑得灿烂,“还请阁下让个道。”
黑衣人挠了挠头,道:“可是鄙人今天的任务就是要阻止你去泉州,并将你带回去。如果你想去泉州,得先过我这一关。”
“意思就是说……”
“……非打不可。”
说着,黑衣人的眼睛弯了起来,就算看不到黑布下的脸,高王也知道他笑得正开心。
“殿下……”
高王抬了抬手,示意靳不要说话,而后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了他,将长袍的下摆掖到了腰间,摆出了架势。
“你这是要和鄙人对决的姿势?”黑衣人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要不要将你的长袖勒好?鄙人怕你的长袖成为你的软肋。”
高王没有说话,只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头,俊秀的脸上挂满了挑衅的神情。
有意思得很!黑衣人舔了舔嘴唇,冲着他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高王手一挥,用整个大袖将他的视线挡了个全,并趁此机会将他的拳势推向了一边,手腕下翻,将他的双手擒住,顺势一拖,将他拨了出去。
被自己的力道摔出去的黑衣人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转身用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而高王依旧是冲着他勾了勾指头,只是多了句话:“如同你的中国长拳一样,你的中国话学得很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