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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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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的病虽然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狄青依旧是每天都睡在他房间里隔间的床上,方便他夜里有什么需要。虽然不习惯有人睡在自己房间里,苏一却又很享受这样被人伺候,这个是和身边的下人伺候不一样的,只是他又说不出哪儿不一样。
这样连续的过了几日之后,这日,苏一睡得迷糊,隐约中觉得身边有人,以为是狄青再身边照应着,他呢喃了两句说自己要喝水,身边的人低低的叹了口气,起身替他取过茶水,扶起他的头,将水杯置到了他的嘴边。
水入口,清凉无比,原本干涸的嘴唇得到了滋润,苏一慢慢的张开了眼,他想看看是什么时辰,好像自己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先看见的藕色的帐幔,垂下眼睑,身上盖的是同色的锦被。透过窗棂他看见的的是朝日未出之前,蓬勃着的淡淡晨霭。
“痴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没有转头,他径直问着身边站着的人。
“寅时已经过,快到日出了。”
回答的声音轻柔,平和,并不是狄青那底气十足的男中音,苏一一惊,连忙坐起了身来,看着眼前的人,而当他透过那微亮的晨光看清楚眼前的人的时候,差点吓趴过去。
眼前的人一袭黑衣,高冠革带,俊秀飘逸的容貌竟和那画像上相差无一!!!
“父亲!!!???”他惊呼出声。
此人将细长的手指搁到唇边,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在一旁酣睡的狄青,示意他不要吵醒他。
苏一赶紧的将声音压低了,“你真的是父亲!?”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是你父亲。”这人见他知晓自己的意图,开了口,声音依旧是轻柔平和。
回答是否定的。
苏一笑自己有点傻,父亲早在十六年前就被斩首了,那一天有很多人围观,怎么可能父亲还活着?
自己真是痴妄了!!!
“那你是谁?”他问着眼前的人。
这人莞尔,淡淡的道:“故人。”
苏一有点恼,日里他听过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能随意变幻人的面貌,而眼前的人话语含混不清,似有玄机,想必他的容貌也是假作的,定有不可高人的意图。
看出他心里所想,这人坐到了他的床边,抓过了他的手,覆到了自己的脸上,“你试试能不能揭下一层面皮来。”
手下的皮肤温润柔滑,而顺着鬓角沿下,并没有摸到可疑的痕迹,这张脸是真实的,真实得和父亲近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是为何又和父亲是同样的容貌?
“你究竟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他抽回手,撇开心头的那个疑惑,他问出了眼下的关键。
这人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泉州船厂,有你和这个孩子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对狄青父亲的事……并不感兴趣……”是啊,就算狄青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有过什么交情,那也和自己无关,他所做的也不过是单纯的帮助那个痴货,并不是别的。
像是料到他有这么一说似的,这人笑了,嘴里说出了他心里在意的东西,“你关心那画上的‘怀之’是谁不是吗?或者说关心你父亲的过往?还是在你心中的那个影子?”
听他口中说出这些,苏一有些震惊,这些事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答案在泉州船厂,你若去了你就能知。”
这人依旧是笑,那脸上的笑容在苏一的眼前来回的晃悠扩大,他几乎快要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父亲还是谁,他闭上眼,决定不再看他。
“我母亲去了那边,如果真如你所说,她会带回来消息的。”
听他提到郎月兰,这人淡笑,摇了摇头,“如果想要知道答案你就必须去泉州船厂一次,你若不信我,自可以等你母亲回来再说。”
“我又如何信你的话!?”
“你自然是可以不信的,那装铜牌的锦囊,你也有一个,在你母亲的书房里。我想一模一样的东西,恐怕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太多吧?”
这人说完,走向狄青,摸了摸他的头,手探向他的眉间,好像是要将他的眉头展平似的,细细的抚过,而后长叹一口气,他将手收回,转身往门外走去。
苏一见他要走,赶紧的下了床,想要追出去,无奈竟然全身无力的摔到了床下,此时他才察觉到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香味,这人见他摔到地上,想要回来扶他,而门口突然又闪出一人来。
这个人更让苏一震惊。
“翎子!”他再次惊呼。但是转念又发觉自己是否叫错人了?狄青说有个人和翎子一模一样,或者这个人该说是況羽!?
男子无视他的话,只是这个拉过了形似苏白的人,道:“天快亮了,药效一会就得过了,我想你不会想让狄青看到我吧?”
“你是況羽!?”他确定了心中的答案问道。
況羽淡淡的扫了地上的苏一一眼,不回他的话,依旧只是拽着眼前人的胳膊往外走。而这个形似苏白的人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苏一,没有说别的,依旧只是再次嘱咐他去泉州船厂。
而到了门外,況羽拉着这人飞身上了屋顶,脸上似乎有怒气:“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怎么能让他们去泉州!!!???”
这人也反问道:“你又答应过我什么!?我让你离狄青远一点,你又做了什么!?”
況羽语塞。
“他不是怀之。”见他理亏,这人开始劝慰。
“我知道他不是,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況羽反驳着。
“既然知道就应该好好的遵守答应过我的话。”
沉默了许久,況羽才开了口,一字一句的说着:“是,我知道了。高王殿下。”
这人听他称自己为“高王”,嘴角泛起一丝笑,只是这笑有些冷,点了点头,这人道:“我希望下次,你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我应承你的,我自然会答应你,而你答应我的,也得做到。”
低了头,況羽不再说话,被他称为“高王”的人转身消失在暮霭之中,況羽望了望这诺大的苏府一阵之后,往那人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而在房间里的苏一想要站起来,身上依然是无力,他想起那个况羽说的“药”,才明白大概这满屋的诡异香味就是那药的效力,而狄青死睡,想必也是这药的起的作用。
没有力气起来,试了几次居然发现自己是也没有力气再爬回床上,他就一直这样在地上躺着。
在这初夏微凉的天气里,让他被下人发现躺在地上的时候,早已经是喷嚏连连了。
知道自己并非是在做梦,但是苏一依旧是无法相信自己是真的见过了一个容貌酷似自己父亲的人。
早饭的时候,他频频的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狄青的脸,他无法理解那个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狄青。
那是一种包含了何种的感情在内?怜惜?抑或是疼爱?那伴随着抚过他眉头的手的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又是被怎样的情绪纠缠着?
听起来是那样的凝重而又郁卒。
他有些嫉妒这个狄青,嫉妒他被有着父亲一样容貌之人的用着疼惜的眼神看着……
甚至有些希望那被抚过眉头的人是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狄青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放下了碗筷。
“你脸上沾上饭粒了。”苏一指了指他的的脸。
“哪里?”
狄青伸手左摸右摸,怎么都摸不到他说的饭粒,苏一看着他有些着急,探身上前将他脸上的饭粒给拿了下来,抬手便要将那饭粒弹到地上,狄青见此,抓过他的手,舌头一卷,舔过他的手指,将饭粒卷入自己口中,咽了下去。
“干什么!!!!????”苏一赶紧的抽回手,在他的衣服上使劲的蹭了两下,“恶心死了!!!”
“娘说,一粒米上有七个神灵,如果践踏了米粒,会有天谴的。”
这样的话,不过那都是童年时,父母不让孩子糟蹋食物的话吧?这个痴货居然现在还是相信。苏一笑他傻气,一想到刚才他吧自己的手舔,又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就算是如此,你也不用抓着我的手用舔的吧?只不过一粒米饭而已。”他喃喃的道。
“苏一你可能不能会懂吧?我们那里,其实并不是每家每天都能有白米饭,每天出海打鱼,也并不是总有所获,更有时候,那些说着鸟语的人来抢东西,虽然我能打跑他们,但是东西依旧会被他们抢走不少。所以从小,娘就教我,不要浪费食物,而对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是不要贪妄。”
苏一看着他,觉得与有些恍惚,他只觉得这些话原本不该是像这个痴货一般的人所能说出来的。
虽然教给他这些东西的人虽然没有教他为人处事的基本,但是这些东西远比那些虚与委蛇更为深远。
只是不要贪妄,这一话,这世间,能明白这道理的人有多少?
狄青他能明白这道理多少?而自己又能明白多少?
不得而知。
不过他倒是可以肯定,那个高王肯定不能不明白这点道理,不然,就不会纠缠苏家这么多年不放了。
或许哪一天该让狄青去告诉那个自以为是的高王什么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贪妄”!?
没准那个高王能放弃想得到七宝船图纸的念头!?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苏一开始满意的喝着粥。
早饭用过之后,苏一擦了擦鼻子,想要去船厂看看,狄青说什么都想跟他去,他说上一次没有好好仔细的参观完船厂,这次一定要更他去,虽然自己跟他说了今日只是为了前几日点睛仪式被打断一事而去船厂给天妃娘娘上香请罪,但是怎么也拗不过狄青的固执,他又只好带着他去。
换好衣服之后,他出了自己那已经开出繁花的紫藤庭院,路过父亲的院子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望着那紧锁的院门,又想起了那人说的那句话。
“……那装铜牌的锦囊,你也有一个,在你母亲的书房里……”
“答案在泉州船厂,你若去了你就能知。”
那个人好像知道母亲去了泉州船厂,如果真如他说,泉州船厂有着狄青想要的答案,那为何这个人又让自己去泉州?
他有些不太能明白……
狄青看着他发愣,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他戳了戳他的后背,问:“怎么了?”
收回心思,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