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lc+ss]渡》若雪泠秋

35、第三十三章 诛心

　　重来梵蒂冈，于教宗亚历山大而言，比之先前因教宗选举而来的拜会要更隐秘而私人。因而，他所安排的住处也不再是像上回那样正式的客房，而是处于梵蒂冈宫更为中心的位置。不过架构未变，仍旧是两间独立的房间带上一间小客厅。
　　眼下已过两周，米罗虽说离开，住处也未有改换，我一人便独占了三间屋子。
　　一日，我又在廊上偶遇了亚历山大教宗。微微颔首，本已擦肩而过，他却忽然将我叫住，走近我，道：“我明日需要出行，你可愿与我一道？”
　　“阁下是需要我来护卫吗？”
　　他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要求有些失礼，迟疑了一下，终仍是道：“是。”
　　我点头：“可以。”
　　他便笑了笑：“如此，我今日先带你去挑把枪。”
　　“枪？”
　　“是现代的武器。”
　　“我不需要武器。”
　　“那是一种很强大也很常见的武器，如果没有的话对上敌人会很吃亏。”
　　我顿了一下，说道：“不是的。只是雅典娜讨厌武器，因此除非有雅典娜特许，圣斗士是不会使用武器的。”
　　“雅典娜……”亚历山大教宗沉吟，“我并不认为，为了一个人的偏好而让其他人陷入危险，是一件……怎么说，不能算是一件值得的事。不过，这是圣域的事，我不该插嘴。今日我们还去武器库，只去看看，也是了解敌人。”
　　我应下，乘上教宗同一辆车，一路无话。
　　教宗口中的武器库位于罗马郊外，占地不小，场地宽敞，品列丰富。我们到的时候已过了午休时刻，场中正逐渐忙碌起来。偶遇到教宗经过，他们也是淡然模样，有礼地点头致意之后，接着便继续着他们自己手中的事。
　　有侍者将我们引入了最深处的一间靶场，场边的柜子里整齐排列着上百把不同款式的枪，从银制雕花至金属凛冽，单凭目测也能感觉到其间跨越的漫长时光。
　　亚历山大教宗与身边侍者几句低语，很快有几人鱼贯而入，他也将一把枪交到了我的手中。
　　这几人我都见过，是教宗的贴身侍卫，日夜轮守在教宗身边。他们分在这间靶场的两边，自行训练起来。
　　我看了看他们，手上掐起枪管两段，微微用力，枪管便弯出了一个弧度。
　　“呵呵，该说不愧是来自那儿的先生吗？”亚历山大教宗无奈笑了，“这把不合心意？”
　　“您是长辈，何况现在我也算是您的护卫，请直呼我卡妙就好。”我垂着眼将枪支复原。
　　“来，卡妙，试试看吧。”
　　他穿着常服，像个平凡和蔼的老者一样，站在我身后。
　　在他温和的目光下，我举起枪，连开三发。
　　“神乎其技。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东西呢。”立刻闻得一声赞叹。靶上，除了第一枪稍有偏移，其余皆正中靶心。
　　“这确实是种不错的武器。”
　　我将手中枪支上下看过，才将它交还给了亚历山大教宗。
　　教宗却没有接过，他微微一笑：“好孩子，它是你的了。”
　　我垂了眼，摇头回绝道：“女神之命，不敢违抗。”
　　教宗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一瞥眼示意侍者将枪支收起，便开始别的话题，着人介绍起其他刀枪火药来。
　　足有一个小时，我们才将武器库看过一遍。接着随教宗访了一间教会学校后，方回到梵蒂冈。
　　已是晚间，我一人独处在屋中。
　　忽然间，屋外起了敲门声。我疑惑地望向来人。
　　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做保罗，是亚历山大教宗身边的一位侍者。只是教宗从不在夜间务公，因此这侍者的来意便显得蹊跷了。
　　保罗神秘地笑了笑：“卡妙先生，受圣父所咐，将此物赠与您。”
　　向他手上看去，竟是白日里我在武器库中用过的那柄枪。我一时惊异非常。
　　沉默了许久，我忽然问道：“我听闻贵教有十诫经典，倘若阁下违背了其中戒律，会怎么做？”
　　他又一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微微点头，“如此，请代卡妙谢过亚历山大阁下。”最终仍是收下了教宗的礼物，神色莫辨。
　　保罗完成了任务，道过晚安便顺势离开。他无法觉察到，一点晶亮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是以我的小宇宙凝结而成的冰晶。
　　这枚冰晶随着他，去到了更上层的、亚历山大教宗的寝室。
　　我听见保罗说道：“圣父明鉴，那卡妙果真如圣父预料的那样，将东西收下了。”
　　教宗笑了笑，语气平淡：“圣域严苛，只会引发其下人的不满，自然也就包括这个卡妙。虽说他是黄金圣斗士，地位很高，受到他们圣域教皇的信任，也确实很聪明，不过到底是年轻，大概也没怎么在外走动过，虽然是一副冷淡寡言的样子，但是，他很单纯。”
　　说完，便有几声应和。
　　我在房中抬着头：“放心，我不会做出有辱圣域的事的。”
　　单纯？或许如此。于亚历山大教宗这样的长者眼中，过大的年龄差距促使他更轻易地放下了长久以来的警惕。一些外露的小精明，反能令他顺理成章地将联想到单纯无知。但也正因如此，这样的“单纯”才能令人深信不疑。梵蒂冈的教宗已经如此判断了，那么那些经历过长久时光的地狱的魔，是否会开始他们的行动呢？
　　先时我与米罗两人，翻遍了梵蒂冈宫也找不见一个魔。如今米罗已离，只我一个人再要寻找必然更加困难。况且，梵蒂冈于我而言始终是陌生之地，那些魔却几代寄宿于此。我很难主动找到他们，唯有等待他们，来找上我。
　　女神之命，不敢违抗。
　　这句话于圣域的圣斗士而言自然是不需多言，深刻在骨血中的信念。
　　但我却自以为隐蔽地背叛了。
　　恶魔所列七大罪宗，是为诛心。
　　人做不到无欲无求。当他有欲求时，他就可以被掌控，不论是人，还是魔。
　　——他们也确实找来了。
　　走廊上，我偶然遇见了一群白衣孩童。
　　这群孩子年纪大的不过十五六、小的约莫十一二，有群有散，站在最前的那个年岁中游、满脸傲气，而尾在最后像是游离着的亦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孩子。
　　其中有几个孩子见我也是一身白袍，很自然地拉上了我的袖子，问我有没有去过圣父的寝室。在我回答没有后，他们便满脸失望地走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有些疑惑。
　　这时，恰好又一对孩子从我身旁经过。其中金发的孩子目无斜视，另一个黑发的孩子却轻轻说了一句：“不要去。”
　　走在所有人的后面，亚历山大教宗说，他们是圣彼得大教堂的唱诗班。
　　在那群孩子走后，地上多出了一片白色布条。我将它遮掩。无人注意的时候，我悄悄拾了起来。
　　它的材质，似乎和那群少年的白袍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