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纯情的不良少年[SD]》Ttaka

6、第一面

　　江口绿第一次看见三井寿是在三年前，她仓皇的从家里逃出来，在鼓嚣着烈烈寒风的大街上举目无亲，想了一圈竟然无处可去。从心底开始结冰的她瑟缩着想找寻一处免费的温暖的地方暂时躲避上天赐予她的愁苦磨难，一阵阵喊破屋顶的喧闹声吸引了她。
　　那个时候的小江口绿迫切需要外界的热闹去帮助她打败心底悲凉的孤独，她就像被火焰吸引的飞蛾扑腾着直奔那个目的地。
　　体育馆里正在举办县国中篮球赛，今天正好是最后一场比赛。
　　横田中学对武石中学。
　　江口绿在此之前从未看过篮球，她懵懵懂懂的顺着声音与光亮走到比赛的场地，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当时还稚嫩张狂的三井寿高高跃起在一群人的防守中轻松准确的投进了一记三分球。
　　“唰”
　　江口绿在一片叫好声咒骂声的喧闹中清晰的听见了篮球空心入网时候干脆利落的声音，像是投入她一片死水的心底的石块，荡漾出一圈圈心动的波纹。
　　“来！再来一球！”
　　她还听见刚刚那个投球的少年声音跟球入网时候的声音一样清脆好听，充满活力与希望。
　　她不由自主的慢慢走下台阶，走到第一排拉着栏杆慢慢的蹲下。
　　感谢在极苦的今天老天让她看见了一颗太阳，照亮她黑暗人生的太阳。
　　三井寿在场上不知疲累的奔跑、争夺，深色及耳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扬。
　　正好看。
　　江口绿盯着三井寿的一举一动痴痴的想。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积极阳光的人。一看就是顺利长大的人生，与自己完全不一样。
　　好羡慕啊。
　　比赛渐渐进行到后半段，能杀入决赛的横田中学也不是吃素的，逐渐将优势搬到自己这里，武石中学陷入苦战。
　　彼此你一球我一球的此消彼长的胶着着。
　　武石中学以三井寿为中心艰难的坚持。
　　江口绿在旁边也看出了一手心的汗，虽然之前从未看过三井寿打球，只今天一面就成为了他支持者。
　　“加油……”她的声音在其他观众的呼喝中悄不可闻，甚至她都不知道为之加油的人的名字。
　　江口绿的视线专注在三井寿身上，大大的瞳孔中印着三井寿奔跑、跳跃、拦截、投射的身影。
　　一定要赢啊！
　　她心中向上天祈祷。
　　三井寿是她此刻心中最后一根临时拉起的弦，他胜利了似乎就预兆着她未来的生活还有希望，她就还能坚持下去。
　　她全神贯注的盯着三井寿，自然不会错过最后12秒时还差一分时候三井寿眉眼间的颓唐。
　　“不……不要放弃啊……求你了……”江口绿被打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过，她小小一团窝在栏杆前抽泣，旁边有好心的人看到给她递了纸，笑道：
　　“武石中学的三井寿真了不得，才15岁就有死忠的女球迷了啊。”
　　三井……寿？
　　江口绿接过纸朝好心的人点头道谢后又将视线转回到场上。她眼睛里印着三井寿激昂张狂的脸，听他给丧气的队友鼓劲：“只要有我超级新星三井寿在，就一定会赢。”
　　这样狂妄自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一定都不令人生厌，反而更加期待着，看这个15岁青春洋溢的少年究竟会如何做才能反败为胜。
　　年轻最大的优势就是无畏，因为无畏所以没学会后退。
　　江口绿将三井寿的名字放在嘴里反复咀嚼出一股清香的甜味，滴进心里留下种子。
　　“你们就不断传球，不要让对方接触到球，撑过12秒我们就赢了。”横田中学的教练给本队的队员布置了最保守的战术。
　　然而在赛场上不进则退，最好的防守其实是进攻。
　　三井寿为了救球扑倒在地，跪坐在地上久久未站起来。
　　江口绿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实在太熟悉这样的姿势，每次当那个人清醒的时候就会这样跪坐着久久不起，然后哭的一脸鼻涕眼泪跟她忏悔：“小绿啊，是我对不起你啊，可是我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你要体谅我……”
　　她讨厌这样自己放弃自己的话与行为。
　　刚刚还骄傲的三井寿也要做出弃绝自己的行为了吗？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人生百年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场没什么特别嘉奖的比赛而已。
　　有一位白白胖胖的爷爷一丝不苟的穿着西装捧着球慢吞吞的走到三井寿面前，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三井寿整个人仿佛又被点燃了。
　　他抛弃一切背水一战。
　　机会就在那里看你去不去抓紧。
　　比赛输就输了，可是精神，可是人生，不能输啊！
　　三井寿爆发了自己的潜能，从横田中学保守持球的选手中夺下了球之后发足往那个高大张扬的篮球架下狂奔。
　　猩红的倒计时化成是勒紧江口绿喉咙的红线，让她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三井寿，快要脱眶。
　　还剩四秒，三井寿在三分线外急停跃起投球，像练过千次百次的那样，身体放松，左手轻轻扶着球，然后右手手腕用力。
　　球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
　　还有两秒。
　　时间像是拣起的烧熟的芝士，被拉得长而细。
　　三井寿还未落地已经握紧了自己的右手。
　　不管球进没进，他都没有输。
　　更可况……
　　球毫无悬念的进了！
　　“哔——”
　　裁判吹下尘埃落定的哨音。
　　胜利了！！！！
　　大家将三井寿团团围住，庆贺着惊险的胜利。
　　其实，比赛的结局在横田中学选择保守持球而三井寿永不放弃的进攻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
　　江口绿站起身，最后一次将三井寿的身影印在脑海里，看他明亮爽朗的笑容穿透重重人海打进她的心底。在之后的岁月里，每当她遇见令人崩溃难以忍受的事情的时候，她就悄悄掏出来闭着眼睛看一遍，然后她就能再鼓起勇气硬起骨头继续坚持与操蛋的人生斗争。
　　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赛场上见过三井寿了。
　　江口绿本以为能获得全县国中篮球决赛MVP的选手进入高中也一定会名声大噪掀翻大家对高中篮球选手的认知。
　　可是她却找不到他了，像是一滴落入大海的清泉，消失不见。
　　她抽空看了很多场县内角逐全国大赛的比赛，也根本找不到三井寿的身影。
　　直到几个月前，三井寿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将她从小混混的纠缠中救出来。
　　长及肩膀的长发，憔悴颓然的眼袋，严肃凶恶的眉眼在眉心夹出重重的皱纹，他在她印象中永远洋溢着自信明亮的眼睛被雾霾彻底遮掩，只有他嘴里的棒棒糖和对她的见义勇为能依稀看到从前那个纯情爽朗少年的影子。
　　再然后，就是今天，她终于又一次看到了带给她生存勇气的身姿。
　　点燃了她心底凉透的灰烬。
　　这么些年江口绿的生活并没有改善，甚至于更糟，但希望还在，那个少年还在，会在不记得她的情况下担起男子汉的责任，张开臂膀给她撑起暂时歇息的安全区，让她可以在三井寿这里躲避生活的风雨。
　　过去的苦痛就让它跟流下的苦涩眼泪一起消失蒸发了吧。
　　一切向前看。

　　在蒸腾着饭菜香气的饭馆中，江口绿握住三井寿的手，起身探过桌子抚平三井寿因为听了她的话而皱起的眉头。
　　“所以三哥哥，”江口绿语笑嫣然，“今天我已经跟前辈们打过照面了，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哦。”
　　三井寿还愣在那里慢慢消化江口绿刚刚的回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如此的重要，可以对一个人的生活有着这么大的影响。
　　人是相互依赖的生物，他将安西教练的那一句话奉为圣典，江口绿则将他看做精神支柱。
　　他反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手感很好：“小丫头心思真重，吃饭！”
　　不放弃，我不会再放弃的。
　　所以，小丫头，生活再困难，你也不要放弃。
　　吃完饭后，江口绿问道：“三哥哥送我回家吗？”
　　“回家？你的家？”三井寿记得上次见面他听见这小丫头说她父母双亡已经没有家了。
　　“嗯，”江口绿点点头很自然的说，“我继父的家。”
　　“啊？”三井寿有些混乱，江口绿拐着他的胳膊催促道：
　　“走吧走吧，三哥哥，我下一次再跟你解释。”
　　江口绿的家其实很普通，一栋大概存在了十来年的公寓，江口绿指给三井寿看：“我家在三楼顺着楼梯口数第二间的位置。
　　”那你上去吧，“三井寿很喜欢摸小丫头脑袋的手感，他顺手又撸了一把，”你继父对你好吗？“
　　江口绿抿着嘴笑而不答，她小跑向楼梯口，书包在她身后甩的啪啪直响，她在踏上台阶的刹那回头跟三井寿挥手：”三哥哥，谢谢你！“
　　”切，“三井寿不屑的朝她摆摆手，目送她开门进了家才转身离开，这小丫头……

　　第一面也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