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迹部君》暮沉霜

14、她是宠物，是情人

　　南里时江近日开始陷入可怕的梦魇中。

　　她其实并不常做梦，更厌恶做梦这种事。
　　梦境与现实相差太多，且无法掌控，噩梦本就痛苦，反之若是美梦，清醒过后的落差更让人难以忍受。

　　在某个凌晨被噩梦惊醒后，她抱着小毯子光着脚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迹部的大床前。

　　后者像是尚未清醒，迷迷糊糊地把被子掀开放任那女孩钻进来，又自然而然地把胳膊伸过来让她枕上。

　　时江侧身窝在迹部的怀里，等到冰冷的手恢复了热度后，缓缓地放置在了迹部的胸口。
　　他身上的香水味隐约可闻，手心下面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沉稳地跳动，还有时江头顶传来的那有些急促的呼吸，都在表明一件事……

　　迹部没有真正睡着，他已经醒了，并且意识到时江的动作。

　　可是他没有反抗，甚至连阻止的意思都没有，他默许了时江的所有举动，包括那只放的位置暧昧的手。

　　时江往他的怀里又缩了缩，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了。
　　把炽热的嘴唇贴在他的心口，悄悄说——
　　“我最喜欢景吾哥哥了。”

　　他的心跳开始无法控制地加速。

　　迹部君跟她一样可怜，时江想。
　　家境显赫，相貌英俊，自身还拥有绝佳的智慧和运动能力，身边有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这些东西普通人或许穷尽一生都得不到一样，他却全部都有。

　　可是他现在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玻璃球里的虫子，那透明的容器中为他放置了一切，可是他却看不见外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与她一模一样，不是人，只是玩物。

　　现在这另一条玩物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阴险的蛇，被人丢到那玻璃球里，挪动着曼妙的身子，用可耻的谎言去欺骗那虫子，眼看就要将他一口吞下。

　　他毫无察觉，他没有后退，甚至还迎着那张开的大口向前走了一步。

　　真可怜啊。

　　*

　　早上上英语课的时候迹部明显精神不佳，不过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还是做出了完美的回答。

　　忍足郁士倒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对，他们虽然都是十多岁的少年，不过因为打网球的原因都相当注意身体健康和休息。
　　迹部这种金贵的公子哥更是有专人为他做营养餐和定期的身体检查。

　　“迹部，你这个明显可见的黑眼圈用你的话来说可是相当不华丽啊？怎么，昨天晚上跟可爱的小妹妹或者性感的大姐姐讨论人生了吗？”
　　男生之间开这种隐晦的玩笑不算稀奇，他们在网球部活动休息时也偶尔悄声讨论某个女/优居然下海了之类的话题。
　　迹部虽然不会参与其中，但是并不会做制止他们这种讨厌的事。

　　不过这次在听到忍足的话后，迹部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紧紧皱着眉呵斥住忍足带有暗示性的话:“忍足，不要胡说！”
　　对于向来傲然又对这种事漫不经心不在意他来说，这可真是相当夸张的反应。

　　忍足顿时来了兴趣，压低了声音:“你难道真的……”

　　迹部手抚在眼底的那粒泪痣上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严肃的问题，最后慎重地开口。
　　“忍足，你会对自己的妹妹起反应吗？”

　　“……”忍足眼镜底下的眼睛明显睁大了一些，这匹关西狼表情呆滞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说的是什么反应？”

　　迹部无言沉默了片刻，脸上居然出现了根本不像是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羞愧之意。
　　最后，迹部极其艰难地说出那个词。
　　“生理反应。”

　　接下来的一整天，忍足都是在憋笑中度过的，甚至在下午的网球部活动与迹部对打中途，他都没忍住蹲在球场边上哈哈大笑。

　　“抱歉抱歉，但是你说的这件事真的很出乎我意料。”
　　忍足再次很没诚意地举着手向迹部道歉，他强忍住自己的笑容，看似认真地跟迹部分析这件事。

　　“不过我说迹部，你为什么会对那样一个小学生似的小丫头产生性/欲？不过说起来现在的确很多萝莉控啦，难道你也——”

　　“你给本大爷闭嘴！”迹部恼羞成怒，表情很是精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几天的事情跟忍足说了。
　　毕竟在这方面迹部是个白纸般的少年，经验丰富的忍足无疑是个值得请教的前辈了。

　　忍足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说她一直做噩梦所以来找你陪睡？这理由可真是有够小学生啦……不过放在她身上很正常，毕竟是个基本与社会脱节，在畸形教育下长大的少女啊，心思的确和小孩子一样单纯。”

　　迹部皱眉看向好友，莫名道:“我记得你之前还让我警惕她，说她来路不明可能是骗我家财产的。”

　　忍足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掩唇轻咳一声，认真道:“那是因为她那时候真的太可疑了不是吗……不过现在警方都确认她是被诱拐多年的孩子，而且身上那些伤也证明她的确常年被虐待，再加上我亲自与她接触了几次，现在改变看法不是很正常的吗？”

　　飞快地说完这番话后，忍足不想让迹部继续提自己之前的阴谋论，转移话题道:“不过她要你陪她睡觉你为什么没有拒绝？明明可以让你家的女佣或者女教师陪她的，而且你也清楚吧，她不是小孩子，她已经十五岁了，都快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迹部沉默。

　　忍足似笑非笑地继续逼问:“而且第一次就算了，后来还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而且你还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迹部打断他的话头，语气坚决地反驳:“本大爷没有！那只是一个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而已！”

　　“迹部，你确定只是把她当妹妹，而不是已经把她当一个同龄的女生看了？”

　　迹部沉默了。

　　南里时江漂亮，温柔，单纯，可爱，她的世界紧紧围绕着迹部景吾而转，她那双湖水一般静谧又温柔的眸子里只会映着迹部景吾的影子，她最真实最灿烂的笑容永远只会为迹部景吾而绽放。
　　这是多么让人心动的一个女孩子啊，在她面前他所有属于男人的占有欲和征服欲都得到满足，他成了她真正的王。

　　迹部的沉默给出了答案，忍足收起了笑容，他的视线投过镜片变得犀利又冷静。
　　忍足紧紧盯着迹部，一字一句地告诫道:“迹部，你可以喜欢她，但是你也得清楚地认识到你们身份的差距，你跟她不会有任何结果。南里时江可以做你的宠物做你的玩具甚至做你的情人，但是永远不可能做你的妻子。”

　　迹部财阀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迹部景吾，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坦荡。

　　迹部景吾生长于上流社会中，接触的人是商界巨鳄，政界要员，各个领域的精英。

　　未来的迹部会成为迹部财阀的掌权人，底下掌控着无数人，他未来的妻子也需要与他有着相称的地位。

　　无论是商界某个大财阀的独生女，还是政界某重要大臣的孙女，这样显赫的名头加持下的那些年轻女孩，都只是获得了成为迹部景吾妻子的资格而已。

　　那么，那个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能力，像是一条狗似的被迹部景吾捡回来的南里时江，也只能继续当狗养而已。

　　狗怎么能够当主人呢？

　　是的。
　　她只能是宠物，只能是玩具，只能是情人。

　　时江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笔记本，身边的K半躺在她的床上，对着空气念念有词，尖锐的笑声时不时传入时江的耳中。
　　“哎呀——亲爱的观众们，我们的女主角是不是越来越棒了呢？大家快多留言夸夸她呀，这孩子超级乖巧呢！”
　　“不要提这么过火的要求呢——这样的要求演出来会被禁播的呀。”

　　时江仿佛没有听到K那边的动静，她只死死地盯着这一页最后那一行文字。

　　“迹部景吾听到忍足郁士的话后沉默了，他低头定定地看着自己脚边的那个黄色的网球，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像是默认了忍足的话。”

　　明明忍足说的都是事实，明明迹部没有必要对她好，明明这些事实她都清楚，明明什么都不在意，除了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什么都不会在乎了。

　　可是现在为什么她的心还是像是被人丢到满是沙砾的马路上，被车碾过去了又被行人狠狠踩下，那些血水淹没了她整个人，几乎快让她无法呼吸。

　　为什么还会难过啊？为什么你现在居然会有想落泪的冲动啊南里时江？

　　难道是她又对迹部生起了幻想吗？

　　幻想那个天神一般的少年真的会低下高贵的头颅，施舍一点爱给坠入深渊的肮脏的她吗？

　　南里时江你这个卑鄙的，恶心的骗子，你怎么配奢望那些呢？

　　时江看着那笔记本。

　　又一行字出现。

　　“过了很久很久，迹部景吾弯腰捡起那颗不起眼的黄色小球，目光灼灼地盯着忍足，语气坚定道:‘时江不是宠物也不是玩具，她是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夸我！今日份的玻璃渣里我丢了两颗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