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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逢场作戏第六计:打草惊蛇(一) ...

  •   高太太见雪桢伤心地泫然欲泣,匆匆拉着她回了房间。

      戚雪桢和苏曼青虽然长相似极,但性格气质迥异,声音虽有些像,但也并非完全一样,况且,孪生手足声音相似再平常不过,就像他与他四哥。

      百乐门那日,苏曼青和戚雪桢并没有同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在那样短的时间,一个人分\身乏术,不可能自如切换两种角色而不露出一点马脚,戚雪桢和苏曼青的表现俨然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他因此对她们是孪生姐妹的看法深信不疑,今日,高云生的说法也佐证了这一点。更巧合的是,年前让王川去调查戚雪桢身世一事终于也在今日有了结果。

      他从端山官邸一回,王川就匆匆将他拉进书房,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戚小姐身世的调查结果。”

      王川在邵公馆多年,名义上是为邵家开车的司机,实际上却做了许许多多职责外的事情,正是知道他一片丹心,他才放心将事情交给他去办。

      “高太太的母亲确实是苏州戚氏的女儿,自打母亲死后,高太太就渐渐淡了与这苏州戚氏的联系。戚家有个儿子叫戚成海,算起来是高太太的表弟,是个会巴结的人,知道高家门第显赫,
      每年花大量钱财精心修葺高太太母亲的坟地,高太太因此心怀感激,在他生女后曾命人送过金锁。戚成海此人患有羊癫疯,隔三岔五会发病,去年冬死了,死前拉着戚雪桢小姐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来上海投靠高太太,还说高太太膝下没有子女,只要戚小姐到时候在她跟前垂泪陈述,她定会软下心来收留,将来戚小姐与高家少爷朝夕相处,指不定能被看上做个姨太太,再不济就是被高太太挑个稍次的人家,做个少奶奶。“王川说到此处,抬眼看了下邵豫光,笑道:“我觉得这个稍次的人家,大概说的就是咱们邵公馆这样的,这戚小姐指不定将来会被媒人说给五爷。”

      邵豫光瞪了他一眼。

      王川咳嗽一声,止住笑不再打趣,继续道:“这些都是曾经在他家里伺候过的佣人说出来的,据那佣人讲,戚成海这个人精于盘算,死前一个月一心想着将自己花容月貌的女儿送进高家,哪怕是做小也好,并给太太去过几封信,但高太太没有理睬。”

      文件翻到某处,邵豫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戚成海……长这样?”他不禁嘀咕。

      王川刚忍住的笑又憋不住了:“我也不相信一个这么丑陋的人能生出这么美貌的女儿,但他确实长这样。有戚小姐这样美貌的女儿,说明他老婆是个倾世美人,见过的人也确实说他老婆长得标致。只可惜,没有他老婆的相片。“

      “那他老婆愿意嫁给他肯定有一段故事。”邵豫光仔仔细细地盯着相片上的丑陋男子,始终无法找到一丝和雪桢相似的面部特征。

      “他自小便患有羊癫疯,再加上相貌丑陋,讨不到老婆,后来从人牙子处买了个女人回来,婚后这个女人给他生了一对孪生女儿,但和女儿都经常遭到他的毒打,这个女人不堪折磨,几年后突然疯了,就带着一双女儿跑了。之后再没有人知道去向,直到半年前,戚雪桢小姐突然一个人回家认亲。”

      邵豫光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最后一句再重复一遍。”

      “我说半年前,戚雪桢小姐突然一个人回家认亲,拿出来的正是高太太当年给的金锁。戚成海一见金锁便痛哭流涕,父女失散多年终于相认。“

      邵豫光立即起身:“把车钥匙给我。”

      “您要去哪里?”王川急忙追问,脑海里却在努力回忆着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这位聪明过人的五爷又想到了什么关键信息,思考问题的速度之快,也是无人能及了。

      邵豫光已穿好外套,攥紧钥匙出了门,下楼却碰见他二哥和四哥,两人一起才从端山官邸回来。

      邵二一下子拦住他的去路:”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里?今天怎么一个人提前从端山官邸跑回来了?知不知道这很不礼貌?我跟你四哥陪着高长官回到客厅,听说你人已经走了,高长官脸色马上便沉下来了,你当那是自家的花园,随去随来?“

      邵豫光满不在乎:“反正他也从没将我看起来过,我在与不在,没有区别,他沉脸色不过是想在二哥你的面前甩甩长官的威风。”

      他一针见血,邵二无言以对。因为跟对了人,自己这几年平步青云,而高庆山这类人年过半百,才有了今天的一切,虽然职位比自己高,名义上是什么长官,但在关键时刻和关键的人面前,他的一句话不见得比自己的一句话有分量。所谓人红事非多,眼下不仅是自己、就连自己手足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邵二软了话锋,摇了摇头:“老五,你这个人就是太聪明,什么时候你能像你四哥一样就好了。“尽管他很想对他坦白地讲: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可能因为锋芒毕露、眼高手低、对人对事不屑一顾而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明白以这个弟弟的聪明才智,言尽于此才是最好的。

      豫光机敏地笑答:“我都跟我四哥长得一样了,二哥还想要我如何像四哥?“

      邵二马上道:“我的意思是,你该跟你四哥一样,少去外面拈花惹草。今日我听说你养了百乐门新来的头牌?”

      邵豫光不由感到好笑,明明是头牌求着要来养自己,哪里是自己有意要去养头牌。“没有的事,听谁说的?”

      邵二面色突然转变的十分惨淡,叮嘱了句:“玩归玩,别当真。”便独自上楼。

      一直默默无言的邵四这时才开口说了句话:“你今天不能去找贺长官,明天再去。”

      不愧是孪生兄弟,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干什么,邵豫光笑着伸出一条手臂箍住这位孪生兄长的脖子:“哥,我真没在外面拈花惹草,污蔑我养头牌这事是不是高云生说的?“

      邵四嫌弃地甩开他的胳膊,斜着目光瞟了他一眼:”想知道,到我书房来。“

      在邵豫光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下,邵四终究是乖乖地学起了高云生的口气复述了那句话:”你们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还都只玩头牌。“

      邵豫光听罢竟噗嗤一声笑出来。

      邵四恨恨地瞪他一眼:“亏你还笑得出来!”

      “二哥什么反应?”他知道他二哥纵然再能忍,听了这话必然是立即臭脸,因为二哥跟当年的头牌柳眉弯有一段过去,柳眉弯如今已嫁给喻三,喻三跟他二哥那是老死不相往来,至今见面不说一句话,倶是扭头就走。

      邵二当时绷着脸,冷冷来了句:“你既如此羡慕这等艳福,岂有不试的道理,别是尝试了屡次碰壁,有钱有力无处使,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高云生愣在当场,急都不急,不知道是被他的严肃神情慑住,还是突然明白了关于柳眉弯是他禁忌的传言是真,当下在他跟前总归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幸亏当时高长官不在场,若是听到自己儿子讲出这种话,只怕也要打一巴掌。

      邵四自然没对豫光转述当时的情形,只苦心叮嘱他:“你当初跟那个大和女子厮混,差点惹牢狱之灾,现在还不知道收敛,你有多少钱财拿去挥霍养头牌?钱财都是小事,重要的是……”

      “我有分寸。”豫光立即打断他。

      邵四打量着眼前这位倔强的孪生弟弟,想到他走到今日,放弃一切做的那个荒唐选择不过是为了自己这个没用的哥哥,心中五味杂陈,点了点头,又问:“你去找贺长官,是有什么急事?”

      “我怀疑,高庆山勾结大和人。“

      “证据呢?”

      “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那你不能就这样告诉贺长官。“

      “当然。只是有些事情,必须透露给他知道,毕竟他目前是我的上司,我工作的开展也需要他的帮助。“

      在两位兄长的陪同下,以新年拜访的名义,邵豫光翌日如愿见到了贺长官。与高家的态度截然不同,贺家每一个人看待邵豫光的眼睛里,都是明亮的色泽,贺夫人盛情难却,愣是要邀他们兄弟三人一道吃饭。

      一顿饭下来,贺鸣简直嫉妒死邵豫光,自己的父母席间愣是一个接一个拼命给邵豫光夹菜,偏爱之情溢于言表,恐怕就差开口喊一声“儿子”了,就连平日里被宠溺得在自己跟前无法无天的采薇小堂妹这会竟也安静地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嘴里细嚼慢咽,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邵豫光脸上扫。

      要说邵豫光有什么特别的优点,贺鸣一时想不出来,这个人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耀眼,也许在某些人看来可能是刺眼。与其说他对邵豫光羡慕跟嫉妒,不如说是一种欣赏与钦佩,至少他明白邵豫光为什么以一种自毁前程的方式离开空军部队,虽然邵豫光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于是很有那么一群人对他投去了嘲笑、奚落、质疑、轻贱的目光。他们从不会想到这种决定的背后是怎样一种釜底抽薪的胆识。

      他父亲贺闻尧常常对他说这么一类话:眼睛长在脑袋上,就要学会用来看人,把人都看透了,自己就无敌了;这世上大多数人有眼无珠,不要做一个睁眼的瞎子。在“识人”这一点,比起父亲,他的火候尚差得远。这个世界上,他最崇拜的人就是父亲,既然父亲那么偏爱邵豫光,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贺鸣不由起回忆起半年多前,邵豫光因作风不端被空军部队革职一事明明是一则秘密的处分,但不知为什么会被媒体挖挖了出来,刊登上报纸,整个上海滩都沸腾了,紧接着,各路文人竞相口诛笔伐、各种小报言辞犀利,一时间谣言四起,飞短流长,全都是恶意中伤的言语。邵豫光的两位兄长为了此事四处奔走,最后是自己这位正任情报处处长的父亲在一片抗议声中接纳了这位报中评价“劣迹斑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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