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异箓》鱼目

119、119 夜变

　　从壁虎男嘴里套出了有用的信息，老爷子便不再为难他，让他又变回了胡太婆的模样。
　　眼睁睁看着个妖怪在自己面前幻化成人，司南觉得有些犯恶心。
　　他下意识转开了视线，不期然对上了老爷子戏谑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
　　“你就一直混在苗寨里？”
　　等壁虎男变身完毕，老爷子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他身上。
　　“是啊，这里气候好，遭人类破坏少，不少地方还能找到些修炼用的植物。我已经住了快五、六百年了，不想再挪窝。”
　　“固定在一区时间过久的话，很容易被找上门。你嫌弃自己命太长？”老爷子说。

　　听到这话，胡太婆露出些许遗憾。
　　“谁说不是。可是现在中原地区已经找不到适合我们这种低等妖怪生存的地方。到处都是房子和人，连个能安静睡觉的山洞也没有，更别提食物了。相比之下，还是这里好，起码不会饿肚子。人类啊，只知道无度地索取，对养育了他们世世代代的天地完全没有敬意，总有一天会被反噬。”
　　司南愣了，完全没想过会从妖怪嘴里听到关于环保的话题。
　　再看老爷子也是略有伤感，显然深有同感，司南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征得老爷子默许后，胡太婆把等在门外的众人叫了进来。
　　整间房子都被设过结界，屋外的人并没有听到之前房里的动静。
　　当听说他们已经获得想要的信息后，陈牧惊讶得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
　　他本以为双方语言不通，交流起来定是鸡同鸭讲，没想到世事真是难料。
　　沈源抢先开口告辞，胡太婆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还派了个人帮他们划船。
　　再度进入山洞时，司南不断东张西望，仍没找到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要不是事先知道了这里是妖怪变化而来，他绝猜不到真相。
　　出了山洞，司南忍不住频频回头。
　　望着山壁上的洞口，不免感叹世间真是无奇不有，自己还是见识太少了！

　　回到前绣苗寨时，天已经全黑了。
　　金多家做好了香喷喷的竹筒饭等他们。
　　大家都饿坏了，大快朵颐了一番，唯独司南吃得比较少。
　　他做不到和沈源一样的淡定，做不到可以在老爷子在场的情况下还吃得下饭。
　　在嘎冈苗寨现身后，老爷子就一直跟着他们。
　　然而除了自己和沈源，没人能看到他。
　　好几次他和陈继军几人擦肩而过，都没引起什么反应。
　　显然老爷子使了法术，把身形隐藏了起来。
　　但也不知老爷子存了什么心思，偏偏就是不挡住司南的视线。

　　饭后大家聚在一起，沈源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
　　夏琪琪立刻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通过手机号，夏琪琪甚至定位到了手机主人目前落脚的城市。
　　有了具体方位，付海威着手计划如何不打草惊蛇地接近对方。
　　陈牧还需要留这里替吉祥找个合适的蛊师，双方说好就此分道扬镳。
　　回到陈牧家，沈源难得在公开场合下主动拉起司南的手，快速回了房间。
　　其他人不知内情，看到司南面色有异，都都以为他是在害羞，哈哈一笑各自散去。

　　房间内，沈源和司南并肩站在一起，谁都没有开口。
　　老爷子坐在唯一的竹凳上，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山，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整个房间的气氛因为过于安静十分压抑。
　　半响后，沈源扭头对司南说：“快12点了，睡吧。”
　　司南怔怔看着他，又看了看坐在房内的老爷子，下意识问：“就这样睡？”
　　沈源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主动走到老爷子身边问：“你打算一整晚都这样待着？”
　　老爷子扭头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说：“如果你们还有精力上演活春宫的话，我也不介意随便看看。”

　　听到这话，沈源和司南就知道今天怕是不能摆脱老爷子了。
　　如果不想熬夜，就只能彻底无视他的存在。
　　沈源让司南睡在靠墙的半边床，用自己的身体隔断了老爷子不时投射过来的视线。
　　司南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在感受到沈源的体温和气息后，尴尬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不到十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猛然间一股强烈的阴阳波动如针刺般穿进了他的大脑里。
　　司南被蛰了一下，迅速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沈源竟然没醒。

　　正当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时，就听房内响起细微动静。
　　老爷子突然出现在他们床头。
　　几乎是同一时刻，沈源也睁开了眼睛。
　　他只用了一秒钟，眼神便从朦胧变成清明一片。
　　和神智一起苏醒的还有他手里的白色匕首。
　　司南没有注意到沈源究竟是从哪里取出的匕首。
　　等他看清时，匕首已经抵在了老爷子的咽喉上。
　　老爷子似乎是没看到眼皮底下的匕首，用难得一见的不安语气说：“起来，出事了。”

　　沈源闻言撤回了匕首，翻身下了床。
　　此时这片的阴阳流动已趋于平静，他感受了两秒，没找到线索。
　　“嘎冈苗寨的方位，很强大的能量，肯定不是人为。”老爷子在一旁提醒。
　　“去看看。”沈源当机立断说。
　　司南听到后立即抓住了沈源的手臂说：“我也去。”
　　老爷子犹豫了一秒，冲着司南冷冷说：“如果拖后腿，我就直接杀了你。”
　　司南沉默着不回答，但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
　　三人没惊动其他人，开车往嘎冈苗寨赶。

　　走到半路上，有数根连根拔起的大树横倒在山路上，完全挡住了车道。
　　不远出的山坡像是被巨人用斧头削过一样，一大片山体没了踪影，露出内部黑黄色的泥土和青白的岩石。
　　三人下车查看地形，发现那片地方正是通往嘎冈苗寨的水路山洞。
　　在司南的视线中，山洞没了，空气中却飘着不少五彩的光点，在夜色中浮浮沉沉，很像是小时候在溪边看到过的萤火虫的光。
　　沈源也看到了那些光点，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些分明就是妖魔死亡后，魂魄在散元阶段时散出的能量。
　　加上山洞无端端消失，难到说，胡太婆的龟儿子死了？

　　沈源往前探了一段，回来后说：“路上都是树干和石头。车肯定走不，只能步行。”
　　老爷子想了想，“你们走路，我先赶去苗寨。希望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老爷子就消失在空气中。
　　司南和沈源没有飞天遁地的法力，只能靠两条腿。
　　两小时后，当他们赶到嘎冈苗寨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秀美的苗寨被夷为了平地，到处都是坍塌断裂的吊脚楼。
　　有人被压在倾覆的竹子下，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
　　还有几个背朝天躺在血泊中，没有一丝动静，不知是否还活着。
　　这里的上空也飘荡着五彩的光点，比之前看到的更多更亮，恰如满天繁星，散发出绚烂又无法触碰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