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备胎》别人家那谁

4、三个人的童年故事

　　回想很多年前还上学时，李达戈最理想的工作就是在一个条件好点儿的写字楼，有一个格子间属于自己，混的好了，能有一个落地窗的独立办公室，就是最大的梦想了。那时候北京还没那么高楼林立，现在的国贸还叫大北窑，大马路上连星巴克都见不着一家，长安街上没有现在的车水马龙显得异常的宽阔，西三环的公主坟环岛上会摆放着熊猫盼盼的巨大吉祥物，那是北京第一次成功举办的亚运会的经典纪念。李达戈经常跟着爸爸去奶奶家路过复兴门，看着马路南边的远洋大厦，每次都畅想以后长大能在那里有个格子间，每天西服革履去上班，年幼时代的李达戈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做什么工作，其实是无所谓的，真正吸引李达戈的一点在于，他始终觉得这样的格子间是很有归属感的，让他有安全感，也难怪，小时候的李达戈就暴露了典型的巨蟹座性格。每天可以朝九晚五上班下班，每天像模像样的来杯咖啡，一般都是雀巢速溶的那种，对着电脑煞有其事的一通敲打，笔记本得是又大又重的IBM才显得有派头。当然没准多半是CTRL+C加CTRL+V的操作，然后伸个懒腰。旁边通道时不时走过一个长发黑丝短裙高跟的大美女抛个媚眼，名字不是叫linda就是amanda。等到六点，下班回家。那时候的北京，复兴门还是一号线地铁的第二站，人也远没有现在这么多，不管是向东去西单逛个街购个物还是一路向西趁早回家，地铁多半都还能有座儿，回家路上翻翻刚出版的南方周末，或者南方人物周刊，白领嘛，这种生活简直是，用北京话说，太地道了。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现实与理想的发展是背道而驰的，当李达戈从小学开始许下了这个格子间白领梦，并且在初中，高中，大学一路为之努力，已经接近实现了的时候，老徐徐静蕾连着拍了2部电影，一部叫开往春天的地铁，一部叫梦想照进现实。她的现实是从演员到导演的华丽转身，李达戈的理想照进现实就是，还没来得及走进写字楼，倒是在球场上先被人截胡了。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从小喜欢足球的李达戈总是喜欢像模像样的踢上两脚，也有几个不错的小伙伴因此聚在一起，不过，初中校园的男生里，篮球才是主流运动，学校操场都是篮球架，没有绿油油的足球场，哪怕人工草坪，连球门都没有，那时候，姚明还没进入NBA，同学们津津乐道的是，喜欢吐着舌头打球的乔丹在总决赛里从马龙手里断球，晃倒卡塞尔之后投进制胜球。帮助芝加哥公牛队第2次夺得三连冠的神来之笔，一个月后的法兰西，外星人罗纳尔多突然迷失，一脸阿尔巴尼亚农村范儿，接受采访还喜欢咬着手指头的齐达内憨憨一笑举起世界杯，足球场上的魅力显然比不了篮球场上的星光熠熠。更别提后来的篮球之神毅然决然的选择退役，他表示“已经没有了起初作为篮球运动员时的挑战目标”，这次看起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以至于李达戈身边的痴情男生一遍遍的看《空中大灌篮》来追忆。后来的男生们偶像变成了科比，艾弗森，少有人知道什么阿森纳，AC米兰，更别提什么欧文，维埃拉，所以，李达戈和他的几个小伙伴就成了校园里的异类。

　　每天课间还有课后，男生们抢着霸占篮球架紧锣密鼓的打篮球时，李达戈就和他的哥们站在两个篮筐间，大脚的传着球，两个人中间隔着二十米，十来个热火朝天的篮球少年，皮球就像设定好航线的运输飞机一样，从篮球少年们的头顶周而复始，完成着一次次准确的送达。直到有一天，天空不是像往常一样的晴空，似乎有些阴沉，李达戈像往常一样把球传给自己的的哥们宋梦泽，只见接到球后的宋梦泽，目视远方的天空，眼神中从未有过的笃定，一个大脚，李达戈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昨天宋梦泽拿着一本99年外星人之类的书凑在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耳语，皮球如往常一样飞跃了篮球少年的头顶，又不同往常的飞跃了李达戈的头顶，就在俩人瞪着眼睛张着嘴，准备用刚学的物理课上的知识分析这抛物线还有受力时，只听着咔嚓一声，身后教学楼三层的校长室玻璃应声全碎了，谢顶的校长在办公室没露头，已经传出了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是谁干的！学校广播正放着周杰伦的歌曲，旁边一个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高的小女生，里面套着厚厚的帽衫，咖啡色的帽衫帽子罩在头顶，看着眼前这一切，慢慢摘下戴在耳朵上的大大的耳机，耳机里恰巧传来周杰伦的歌，三年二班，周杰伦，赶快到校长室来！

　　那时候，还是1999年，新闻里每天铺天盖地的报道，美国轰炸南联盟，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遭到美国导弹的恶意打击。我走过去，拍拍宋梦泽的肩膀，惊魂未定的宋梦泽盯着校长室破碎的玻璃窗，嘴里喃喃自语，明明我看贝克汉姆上周六给斯科尔斯传球时就是这样一脚啊。我说，兄弟，人家那一脚是进了球网，震惊全场了，您这一脚是自投罗网，该请家长了。

　　远处一个小个子从篮筐底下抱着球钻出来，跑到我俩身边，一边蹦着一边嚷嚷，可以啊，精确打击，跟美国那导弹一个路数啊，我得代表校长，强烈谴，谴责，严正抗议！如果你不认识我们校长，很好认，看外表，中年谢顶，听声音，中音口吃。这哥们模仿起来细节还都惟妙惟肖。小个名叫白羽凡，平常也是我们足球小分队的一员，但在校时都是在篮球场里扮演着卧底的角色，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和他的妈妈都坚定的确信，每天多蹦多跳，才能长个子，不用总是在跟小女生的比身高的时候败下阵来。他每次打篮球，我跟宋梦泽都在旁边看看，那群篮球少年跟白羽凡在一起都给我一种错觉，是那么的高大。比赛开打，基本上就看不见白羽凡的人影，仿佛一艘小帆船加足马力冲进了美军舰队林立的海军基地里。

　　宋梦泽人长得白白胖胖，同学私底下都会更亲切的叫他“宋胖妞”，这个昵称比他的大名受欢迎多了，也显得更有亲和力，就像老北京胡同里左邻右舍的呼来换取都是这样的小名，什么胖墩，狗蛋，大军，二虎之类，都是一个路数，不过“宋胖妞”总会一手扶着近视眼镜，一手比划着跟我们说他名字的深刻意义，据说，那是1985年他爸妈刚结婚，跑去湖南的洞庭湖度蜜月，当时看来已经是浪漫的很了，估计是行程太匆忙没来得及计划，“宋胖妞”的小生命就在洞庭湖岳阳楼畔孕育而生了。梦泽就取自孟浩然的那句诗，“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不过这种大气磅礴的气质可是没办法在“宋胖妞”身上对号入座。而且每每说到他这名字的出处，白羽凡都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补上一句，“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不比你这个有名，你怎么不叫宋骚人或者宋淫雨，比较适合你的气质！”

　　随着宋梦泽“足球导弹轰炸校长室”之后，李达戈和小伙伴只能停止了校园内的“足球快递使命必达”业务，校长依旧每周一在操场全校开会时对台下的学生谆谆善诱，但真正被这些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记在心里的除了谢顶又口吃的校长的名言名句，类似“同学们啊，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蹉跎啊”以及口误出“同学们啊，香烟中含有尼古登，不能抽烟多喝酒”之后，别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不能在学校踢球，李达戈们竟然在校外发现了一个破旧的足球场，虽然是黄土地，但相比校园的洋灰地，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激情和快感。于是，每个炎热的周六午后，他们一伙人都聚集在这里，李达戈总是一边看着远处太阳下一个肥硕的身影骑在一辆女士26号自行车上费力的由远及近，一边脑补着语文课本里朱自清先生《背影》里父亲爬火车道买橘子的意境。下车后的宋梦泽脸上的汗珠都闪着亮光，李达戈很多次都依稀发现他的脑袋后面已经浮现出了佛祖才有的那种光环。

　　这样的足球周末李达戈、宋梦泽和白羽凡几乎每周都不错过，仨人一个矮，一个胖，一个喜欢踢门框。在这块破场地上也让他们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有穿着紧身裤练铁饼的运动员，一脚射门皮球好像带着扩音器就嗖的一下飞进球门里，李达戈和宋梦泽都在旁边目瞪口呆，李达戈呆呆的看着球门里滚落的皮球，担心自己的足球如果被这一脚踢爆该怎么去让他赔；宋梦泽则呆呆的看着大哥的紧身裤，也可能是紧身裤下凹凸可见的身材。估计青春期的宋梦泽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压力和紧迫感。

　　有的时候，天气炎热的球场没有什么人，三个人会靠在支离破碎的破球网上晒太阳，强烈的日光照的人会有些晕眩，这时候，白羽凡总会问另外两个人，他说，你们俩将来的梦想是什么？他问话的语气是那么平和，仿佛让听了的人闭着眼直接看到了未来的样子。以至于许多年后的李达戈靠在沙发上看《中国好声音》时听着音乐导师汪峰问那些选手你将来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总会莫名的回想起当年靠在球网上的片段。

　　宋梦泽总会抢着第一个说，先减肥，再娶常小橙。当然要是比她胸大点儿的也行。李达戈就会跟着踹他一脚补上一句，哥们想点现实的行么，一个比一个难。宋梦泽不为所动，你懂个屁，昨天中午常小橙还让我跟她用一个杯子喝水呢！常小橙是宋梦泽的同桌，个头跟白羽凡一边高，平时不言不语文文静静，李达戈总觉得很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见旁边俩人不理会，宋梦泽紧跟着说，你们说，她是不是对我有点儿意思？李达戈把喝了一半的一瓶矿泉水用力扔过去说，喝点儿水歇会儿吧兄弟，这段我听了26遍了。你的理想是什么？白羽凡活像个主持人，合理的调配着两个嘉宾的发言。我的理想，修身齐家，得一人心白首不离。你是个安于现状的人。没野心。白羽凡给了李达戈中肯的点评。我觉得这样挺好，那你呢？李达戈扭头看看白羽凡。我的理想，是走遍全国全世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些只在地图上看到的地方，我都要去一个一个走到。白羽凡杨起身，一口气喝光了一瓶矿泉水。你看过了许多美景，你看过了许多美女。李达戈躺在俩人中间，扭头看看白羽凡，又看看旁边的眯着眼睛的宋梦泽，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歌词，心想，若干年后再相聚，这俩哥们一个看美女一个看美景倒还真是会享受。谁知道若干年后，大家是不是都能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呢？以后还能在球场上一起奔跑就好！

　　一转眼距离那时候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但那时候他们三个以及其他小伙伴踢球奔跑的场景还是会清晰的回忆在李达戈的脑海中，后来上了大学，在男生宿舍里一群光着膀子的男生，激情澎湃的欣赏苍井空或者武藤兰的日本艺术片时候，总会有个异类跟大家作对，他要不放《情书》《四月物语》，要不就是放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连带着李达戈一边看着苍井空武藤兰松岛枫姐姐们努力的享受，一边跟着姜文的旁白一字不差的念，“记忆中好像永远是夏天，太阳总是有空出来照着我的脸。”一到高潮的时候，电脑旁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胖子舍友就会声嘶力竭的吼出一声：“我日！哦！”

　　记忆中好像永远是夏天，记忆里的都是每个阳关明媚的周六，一群小伙伴在一个破旧的球场上追着一个破旧的足球。一群人追着足球跑啊跑，一直从六年级，到初三，到高三。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他们再见面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长。白羽凡高三毕业便开始了自己周游世界的旅行，一个人硬是瞒着家长报考了祖国分布东北，西南的两所学校，但可惜的是，分数都不够，最后不得不流落到了内蒙古的一所专科院校，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宋梦泽不忘叮嘱他说，你得小心，内蒙的姑娘都是骑马上学来的，兄弟你可惹不起，小心让人家拿小皮鞭抽你。宋梦泽考入了一所理工院校，男女生比例在20:1，据说他开学两个月每天都愁眉不展，直到第三个月一款叫Dota的游戏出现。

　　Dota的出现让宋梦泽如获至亲，每天抱着电脑键盘英勇奋战，不得不承认Dota的出现也让大多数男生把自己坚持很久的左右手自我训练找到了新的道具，松岛枫姐姐们在男生电脑上的出场率大大降低，李达戈那个大胖子舍友每次宣泄完之后的吼叫声，也从原来的“我日！哦！”变成了“我日！啊！操！我要中出，不是，我守中路！！”。

　　少不了的是足球永远是李达戈他们聚在一起的唯一主题，哪怕大学不在一个学校，偶尔还是会的聚在一起，找个高校的操场跟一群不知道哪儿来的人凑在一起瞎踢一场，对方多半是装备精良但却大肚翩翩的中年大叔，踢完了球，大家会找个附近的大排档喝酒撸串，宋梦泽每次喝完2杯啤酒都会眼睛呆呆的从随身书包里拿出一个U盘还有一本《标准日本语》教材，扬起手说，本周最新□□，高清完整版avi。谁负责下一幕字幕校正。那时候，白羽凡已经跑到内蒙古大草原念大专，李达戈和宋梦泽也会青涩的聊聊女生的故事。

　　比如李达戈会借着宋梦泽喝的眼睛发直时候，问他常小橙上了大学有没有跟你联系。宋梦泽听了不会多说，只会拿着扎啤杯一股脑都灌进肚子里。李达戈会跟他说，在学校踢球，偶尔会有一个女孩站在球场边，齐耳的短发总是一袭白裙，我看到他总想起贝克汉姆看到维多利亚。宋梦泽红着脸，眯着眼说，像维多利亚？那不行，平胸。

　　每次喝完酒回家路上，李达戈都会打开MP3，那时候他特别喜欢的一首歌，叫“Do You Mind If I Play”，单曲循环的时候，李达戈都会想起那个球场边白裙飘飘的女孩，他很想去问她，“Do You Mind If I Play”我踢球你介意么？

　　Four years happen by,but it made the world smile，It's time to wait for a sign，Football in our lives,takes place in our hearts，Champions all around,it's magical to see，This is the way we love the world to play......，Do you mind if I play,do you mind if I win，do you mind if I play ,do you mind if I 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