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不失》很饿大王

2、第 2 章

　　无解的。
　　文遇不可能变回人类了。

　　入了五毒之后，文遇便由灵蛇们照看，日日夜夜都和灵蛇蛇蛊在一起。不会再四处无序的游荡，就算走远，灵蛇们也会把他带回来。
　　竟不如一条开了智的灵物。

　　李江流跪在女娲殿前，求圣灵一解。圣灵唏嘘一叹，
　　“所谓不生，灵识不再；所谓不灭，肉胎长存。”
　　“他虽是文遇，却再也不是文遇了。既已成蛊，就是不在这世间的，你就当他死了，反正，你也陪不了他这一世。”
　　“人世间的爱恨嗔痴，都和他再没有关系，你也不必妄自揣测他还有喜怒哀乐。”

　　李江流垂头听完不做反应，兀自跪在那里，想那个没有血，没有心，死物般的文遇。
　　他磕了个头求到，
　　“请您绶我蛊虫交流之法。”
　　“我想带文遇走。”
　　“走去哪里？”圣灵问到。
　　“文遇现在除了不生不灭，还不如一只豢养的低等蛊虫。把他留在苗疆吧，只有我们能照顾他，是他唯一的归宿。”
　　李江流又磕下去。
　　文遇不是蛊虫。
　　“如果不能医好他，请让我带他走。”

　　最终还是那个毒舌的要死的南峭帮了他。
　　南峭这些年在各地游历，医病救人全不上心，只对反逆江湖中各种不传秘法饶有兴味，对救治尸人也很有些见解，所以苏星悟才请他前来。
　　如今这上古禁制的负命蛊，他自然也要研究一番。

　　他问李江流，肯不肯死一死。

　　“我死了，文遇就能好了吗？”
　　南峭不屑地哼了一声。
　　“要是有这么简单，我早一刀捅死你。”
　　李江流没做声，文遇又在一旁走神，仿佛此时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但李江流早已知晓这只是错觉，他从葫芦里放出一只幼蝎，递在文遇手上，然后说，
　　“那我就不能死。我还要找让文遇复原的办法。”
　　南峭看了他一会儿，出声到，
　　“你有没有听过人蛊？”

　　李江流一愣，
　　“和蛊人有区别？”
　　“你也见了双生灵蛇王和圣灵。”
　　“他们虽为蛊兽，但你说他们跟一般的灵蛊有什么区别？又和一般的虫兽，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
　　李江流消化了好一会儿，
　　“是要让文遇彻底变成蛊？”
　　“他现在这样就算是人了？”
　　李江流无可反驳。
　　“要……怎么做？”
　　“负命蛊之炼化，乃是以灵识为火，肉身为鼎，夺口舌之音，炼化心念，终成蛊时，并不用特意施放便可起效，所以向来是心甘情愿方可成功。”
　　“我猜文遇如果剩了一丝心智，一定会在母蛊上。”
　　“你敢把母蛊还给文遇吗？”

　　为什么不敢？

　　还母蛊之前，李江流一反常态地紧搂着文遇一宿，用蛮力禁锢住他，睡了一个好觉。
　　他紧压在文遇身上，一睁眼，就看见文遇无波的双眸，他低下头把脸埋在文遇颈窝，
　　“文遇……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文遇自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还蛊的过程很顺利。
　　李江流和文遇，还有操作者的南峭，都没怎样。苏星悟捏了一把冷汗刚要松口气……文遇化蝶了。
　　眼看着一个大活人，哦，并不能叫做大活人，但眼看着一个人凭空化成无数蝴蝶踪迹全无，苏星悟还是说不出话来。
　　南峭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文遇竟就能直接以人形化蝶，那文遇这人蛊是百分之百成功了。
　　可是然后呢？

　　文遇化蝶，可以说是一瞬间的事，又谁都没有准备，碧色的大蝶盘桓而起，掀起一阵阵翅风，周遭的灵兽都似有所感，鸣吟回应，眼见蝴蝶展翅翩翩，就要飘然散去。
　　李江流走近了两步，伸手想要触碰蝶群，又突兀地停了下来。他望着蝶群，脸上不知是哭是笑，轻轻唤到，
　　“文遇？”
　　蝶群似是回应他，慢慢把他围在正中，直到把整个人都遮掩了起来，然后展翅腾空，四散而去。
　　这些动作也不过是刹那之间，空气平息之后，只留三个人愣在那里，无所适从。

　　南峭先回过神，他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出口。苏星悟看了李江流一眼，拉着南峭离开，幽魂泽上便只剩李江流一个人。
　　他立在那里，忽然有点自嘲的想，幽魂泽主人甘特朵，至少还剩了一个念想。
　　而他的一切，都化成蝴蝶，挥一挥翅膀，就飞走了。
　　“……文遇，你这是罚我擅作主张吗……？”
　　可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好好儿活着……我舍不得你跟我一起死……
　　“所以我错过了……对不对……？”
　　他垂头呆呆望着自己的手，好半天都没有动。他觉得自己仿佛该哭的，可是眼睛和脑子都又干又木，像干涸皲裂的河底，一滴水也无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僵化的脑中传进了扑翅的声音。这声音俞聚俞大，俞聚俞多，才终于拉回他的神智，瞥见眼角一抹碧色。
　　……蝴蝶……？
　　他惊诧抬头。
　　果然是蝴蝶！！
　　碧色的大蝶去而复返，又在他周身环绕起来。
　　他没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些蹁跹的生灵，蝴蝶越飞越密，渐渐地，聚拢出半个人形来。
　　李江流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蝶群渐渐成行，凝出人影。
　　是文遇。

　　李江流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一瞬不瞬地看蝴蝶结成人形，一点一点地聚起实体，最终合在一起，落在地上。貌似文遇的人形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在他额间虚点了一下，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文遇！？”
　　李江流扑过去接住他，也顾不上许多，横抱起来就往南峭的住处跑。
　　南峭和苏星悟并没有走出多远，老远听到李江流声音，回头见他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怀里还抱了个人，顿时灵台一动闪身迎去。
　　“南峭！文遇！文遇！”
　　“放下！！放下！！你紧搂着我怎么看！！”
　　“你们两个都小心点儿！别伤着文遇诶！”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半天，南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这事他也是第一次做，没办法，又抱着文遇去见圣灵。
　　圣灵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看着他们，良久叹了一口气，幻出一只手来，在文遇额头轻抚了两下。
　　“他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按你们的说法，他已经化过碧蝶才又成了人形，想必是人蛊了。不过灵智如何，只能看他醒来之后的造化了。”
　　圣灵收回了幻化，又对李江流说，
　　“而无论如何，他再化人形也是因为你。如若他不能再开灵智，我便取他身上一只碧蝶系在你身上……”

　　“再为你们栓个不失蛊，让你可以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