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阔》红色袖子

22、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回开封府的路上，白玉堂一路都不忘逗弄展昭，展昭知道自己做了糊涂事，也不敢反驳，只能红着一张脸瞪白玉堂。看见他这幅样子，白玉堂心里更是觉得好笑，嘴上哪里会放弃讨便宜的机会？直到看见开封府的大门，展昭才看见救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贫嘴的耗子，该住嘴了吧。”距离大门几步远的地方，展昭拉住了白玉堂，未等他下句话出口，急忙说道，“这就要见大人了，你可要管住了自己的脾气，别再惹麻烦才好。”

　　白玉堂听见展昭这样说，脸上的笑容也敛了敛。抬眼看见开封府庄严肃穆的黑漆大门，微微点了点头，“小玄，你放心。包大人的名声在外，我也是听说过的。虽然不喜欢这些当官为宦的大人们，却也知道什么是规矩礼仪。这次这件事，要说我有错，我服气。大丈夫敢作敢当，包大人要怎么处置我，白玉堂认了。”

　　处置二字一出口，展昭的手上轻轻握了握巨阙的剑柄，略一皱眉，“玉堂，我当日在陷空岛上所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你说我们作一辈子的好朋友，然后就跑到外面十年不露面。”明知道展昭所说的当日是指几日之前，却偏偏故意提及小时候的诺言，白玉堂一脸坏笑地看着展昭。

　　展昭听见白玉堂这话，心里有些酸。刚要开口道歉，就瞥见白玉堂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心里暗骂，又被他给耍了。

　　“白玉堂，你不能正经说话，是不是？”

　　看见展昭皱眉，白玉堂马上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要用自己的命保着我。”看见展昭眼神之中轻微的变化，白玉堂笑了，“所以我不会乱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你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命，我也不能出事，你说呢？”

　　“也对，”展昭微微一笑，“反正你要真的乱来我也拦不住，索性陪着好了。那么，我们俩的生死，玉堂你来做主，可好？”

　　“呸呸！又说生死，我看你小子就是存心惹我不痛快，看我不收拾你！”白玉堂假装生气，抬手就是一掌。

　　展昭急忙闪身躲过，一个转身来到白玉堂身侧，刚要说话，却听得耳畔风声袭来。眉毛一挑，眼角扫见白玉堂嘴角的微笑，心里也起了斗上一斗的心思，展昭微微一笑，抬手接招。

　　几招过后，二人正打得开心，却冷不防旁边一声断喝，开封府门里呼啦啦冲出十几个护卫打扮的年轻人，将二人围在当中。

　　“住手！哪里来的恶人，竟敢在开封府门口袭击朝廷命官！”

　　“展大人不必惊慌，属下来帮你收拾这个小毛贼！”

　　七嘴八舌，手执兵刃，听声音就知道是王朝马汉他们。展昭看白玉堂的眉毛挑了起来，心道不好，急忙收手。

　　“各位兄弟莫要误会，他不是人犯，也不是刺客，是展某的朋友。”

　　“朋友？”

　　王朝马汉相视一愣，“展大人，那么你们这是在？”

　　展昭脸上一红，“我们……是在切磋武艺。”

　　“切磋……”王朝知道展昭从来不说谎，可是他行事也从来很有分寸，怎么会大白天在开封府门口跟朋友动手，“切磋”武艺呢？眼前这白衣小子，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朋友”。

　　“王大哥，大人在吗？”展昭不想再纠结这“切磋”二字，旁边的白玉堂难得被人叫成“小毛贼”而没有动怒，这个时候还是快快去见大人为妙。

　　“大人在书房。”王朝到底老成，看出展昭有些尴尬，便吩咐大家散去，引着二人入府，面见包大人。

　　包大人此时正在房内批阅案卷，展昭将要归来的消息他三日前就已经知道，而且他也知道，展昭会带回三宝和白玉堂。见到白玉堂，包拯着实一愣。本以为飞扬跋扈、入宫盗宝的锦毛鼠，会是一个粗犷豪迈的江湖豪客。没想到却是少年华美，知书识礼的偏偏少年。白玉堂与展昭，这两个孩子站在一处，一个飞扬，一个温润，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一见到白玉堂，包拯的心里就存了几分喜爱，脸上虽然还是不变的严肃，语气上却没有带出一点指责的意思。

　　三宝归还，包大人派人请来公孙策，四人商议起进宫面圣的事情来。毕竟白玉堂这个祸闯得太大，皇上那里有些不好交代。

　　“大人，展昭离开多日，宫中的事情也耽搁不少，何况这件事情本就因展昭而起。此次就由展某陪同白玉堂入宫，向皇上解释此事的原委。”

　　公孙策点点头，笑道：“大人，据学生推断，皇上经过这么久，对三宝被盗一事也不似当初那样震怒了，再加上展护卫的面子，此事可解。”

　　“看起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包拯看向白玉堂，问道，“白少侠，你意下如何？”

　　白玉堂笑了笑，看看脸色微变的展昭，冲他眨了眨眼睛，才答道：“多谢包大人费心。此事错在小人，自然应该领罪。至于展昭……”白玉堂看见展昭瞬间收紧的眉头，心里叹气，傻小玄，我要是不答应让你跟着，怕是你又会发脾气，是不是？

　　皇上不是普通人，并不是什么人随便都能见的。展昭可以面见皇上，因为他头上有个四品官衔。而白玉堂若要见皇上，唯一的名目就是请罪。不错，锦毛鼠白玉堂，在赵祯面前，是一个盗宝的贼人。

　　可是面对这个“江洋大盗”，赵祯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他对这个“贼人”的好奇心，已经维持了很久了，可以说从很早的时候，他就很想见一见这位“锦毛鼠”。

　　二人真的见面，却同时愣了愣。

　　白玉堂，跟想象中的江洋大盗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赵祯，实在一点也不像个皇帝。

　　“草民白玉堂，参见皇上。”人家年纪再小也是皇上，白玉堂心里默念，看展昭的面子，看展昭的面子，略有些不耐烦地给赵祯行了个礼。

　　赵祯一点也没感觉出来白玉堂对他不敬，只当这是江湖人不拘小节，急忙笑道：“白少侠平身。”

　　听见赵祯这也称呼白玉堂，展昭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事情的转圜余地很大。

　　“白少侠，朕听说你跟展护卫之间有些误会，你之所以盗取开封三宝，也是因为这个误会，不知具体事情是怎么回事，朕想听听。”赵祯面带微笑，语气也是商量的口吻，弄得白玉堂倒有些不好意思。这跟想象中的皇上实在是太不一样了，赵祯这个小皇帝，脾气还真是不错，想必也不会欺负小玄。想到这里，白玉堂的心情大好，便笑道：“回皇上，盗三宝一事，是我鲁莽，不过这名号之争，却是江湖人争斗的常事。江湖事江湖了，此事是我招惹展昭，说起来是展昭被我白玉堂连累，皇上是明白人，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他吧？”

　　“为难？”赵祯一愣，看了看展昭，“展护卫，白少侠所言是何意，朕不太明白。”

　　“陛下，”展昭一皱眉，这白老鼠！

　　“臣启陛下，白玉堂与臣的误会，是因陛下赐臣的那个封号。”

　　“封号？”赵祯一皱眉，仔细想了想，“莫非是御猫二字？”

　　“正是，”展昭答道，“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臣当日接受封号之时一时疏忽，竟然没有想到这一节。这猫鼠之争，惹得白兄不快，在展昭的错。”

　　“谁说是你的错，明明是我听着‘御猫’二字不顺耳。”白玉堂冷笑道，“现在虽然还是不顺耳，却也忍得下了。皇上，此事是白玉堂一人的事，跟展昭没有关系，要怎么处置，白玉堂悉听尊便。”

　　“白玉堂！”

　　“展护卫，”赵祯面沉似水，淡淡看了看面前的二人，“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未等展白二人回答，赵祯突然笑了，“白玉堂，既然你忍得下了，那就继续忍好了。”

　　“什么？”白玉堂楞住了，这小皇帝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既然你接受了展护卫‘御猫’的名号，这猫鼠之争，是不是可以了结了？”

　　“当然，早就了结了。”白玉堂道。

　　“如此，展护卫，朕也就安心了，”赵祯微微一笑，“你与白少侠能化敌为友，也是一件好事，盗三宝一事是一场误会，朕不会再追究，你可以放心了。”

　　“臣，臣谢陛下。”展昭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顺利的结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祯点点头，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白玉堂，笑道：“展护卫，你多日未入宫当值，今日留下，正好朕有些话跟你说。”

　　解决了自己的案子，白玉堂出门的时候，不由得回头看了看依然留在里面的展昭。心里一阵复杂的波动，让白玉堂皱了皱眉。真的很想拉着他一起离开，真的很想。

　　“展护卫，作了朕的护卫，让你受委屈了吧？”看着展昭平静的面容，赵祯淡淡道。

　　“皇上，此话从何说起？”展昭不禁抬头看了看赵祯。

　　年轻的皇帝，脸上尚有些少年稚气，眼神之中却是深沉的让人难以捉摸。

　　“朕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宫，所以朕不知道外面的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赵祯笑了笑，看着展昭，“江湖，应该是个很自由的地方，那个白玉堂，应该是你很好的朋友，是吗？”

　　“回皇上，是，白玉堂是臣的好朋友。”

　　“嗯，有个朋友，真的很好。”赵祯笑着，笑容很淡，“展护卫，你知道吗？母后跟朕说过，皇上是不能有朋友的，否则只会害了朋友。所以……”所以你还是展护卫，即使我知道，这可能委屈你了，展昭。

　　从赵祯那里出来，他若有所思地走在皇宫里面，作最后的巡查，今晚当值到三更便可休息，展昭突然想到了白玉堂。这小子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是乖乖待在开封府等我，还是跑到外面喝酒去了呢？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太后驾到，内侍通传！”

　　一声高喊，让展昭一愣。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如今正在垂帘摄政的当朝刘太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