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桃梨不言

23、内务

　　半个时辰后，姚容歆端着一个食盒，带着盼儿来到大书房看望萧珣，不出意外被怀善拦在了门口。

　　里头隐约传来几声咳嗽，姚容歆咬了咬唇，说话大声了些：“我心中实在惦念王爷，只想看看王爷好不好，还请怀公公行个方便。”

　　“侧妃言重了，奴才当不得侧妃一声公公，”怀善躬身道，“侧妃恕罪，太医吩咐王爷须得卧床静养，不能见风，任何人不得打扰。”

　　姚容歆犹豫一下，退了一步：“那有劳替我将这百合雪梨羹交给王爷，这羹是我亲手做的，润肺止咳，是我的一片心意。”说着让身边的丫鬟递上一个荷包。

　　怀善侧身拒了姚容歆的赏，但接过了食盒，恭敬道：“奴才会将侧妃的话带到。”

　　姚容歆闻言终于露出了笑，“有劳你了。”又如此这般向怀善交代了一番，直到屋子里没了声音，姚容歆才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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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大书房发生的事情，季攸宁只是一笑，并没放在心上。

　　她连着两日没有出院门，全心全意为召见管事做准备。第二日上午，季攸宁收拾好东西，带着四个丫鬟前往议事厅。

　　王府的管事们已经早早到了，相熟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王妃接过中馈大权的事已经传遍整个王府，有人担心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道王妃要怎么给咱们下马威。”

　　一人轻蔑地笑了笑，正是账房的洪大管事，“不过是刚个出嫁的闺阁少女，又是母亲早亡，没有长辈教导中馈之事，还能真有什么章程不成？”

　　姚侧妃可是从三品官家的嫡女，嫁进来代管中馈，不也是他说什么便信什么，更何况是寄人篱下长大的王妃？

　　王府现在的规制是每处机构有自己的管事，比如大厨房、裁衣房等等，如账房等事务繁忙的则是有不止一个管事。众人支钱少不得和洪大管事打交道，轻易得罪不得，一些人不管同不同意，都附和道是。

　　也另有一些人看不惯洪大管事的做派，素来与洪大管事不和的账房二把手王管事冷哼一声：“洪大管事慎言。”

　　说是这么说，可王管事心里也不对这新嫁的王妃有太大希望，只是习惯性的呛洪大管事而已。

　　“王妃到——”

　　巳时准，季攸宁到了议事厅，众人连忙站好迎接。

　　季攸宁身上一件青缎织锦披风，握着手炉，身后跟着四个大丫鬟。其中一个丫鬟将正座来回扫了两三次，另一个丫鬟铺上了貂皮坐垫，季攸宁这才稳稳当当地坐上，对管事们道：“都快起吧。”

　　洪大管事心里讥笑，派头倒是足得很。

　　季攸宁笑了笑，“不耽误各位的时间，咱这就开始吧，管事们平日里怎么回差事，就怎么回。”

　　洪大管事在众人之中隐隐有为首之意，往日里都是洪大管事向主子回话，洪大管事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照着自己准备好的底稿回完了话。

　　然而季攸宁神色略有疲态，看上去心不在焉，似是根本没注意对方说什么，等洪大管事说完了，季攸宁才问道：“你是账房管事的？”

　　洪大管事见她态度轻慢，心底嘲讽更甚，面上却是恭敬道：“是，奴才洪庆和，在账房任大管事一职。”

　　季攸宁让外边的婆子抬了账册来，放在洪庆和面前：“那这些帐，都是你负责做的了？”

　　洪庆和扫了一眼回道：“回王妃的话，这些的确是奴才负责所做。”

　　季攸宁对他笑笑：“你再好好看看，确定没有问题？”

　　洪庆和不明所以，又看了看，的确是他做的帐：“没有问题。”

　　季攸宁突然叹了口气道：“洪管事这样做假账的好手，如今在王府当一个小小管事，当真是屈才了。”

　　洪庆和闻言一愣，随即跪下一脸委屈道：“王妃冤枉啊！奴才虽愚笨，可办差一直都是全心全意，从不曾偷懒耍滑，这么多年，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做假账……从何说起啊？”

　　季攸宁：“洪大管事这是不认了？”

　　“王妃可有证据？”洪庆和凛然道，“还望王妃明察，还奴才清白！”

　　洪庆和心里一点不曾慌乱，季攸宁进王府才短短几天时间？估计连账册都没来得及看几页，更别提他做的手脚，如今这么一出估计只是诈他而已。

　　然而出乎洪庆和的预料，季攸宁闻言竟然一笑，似是就在等他这句话：“证据不就在你面前吗？”

　　洪庆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只咬死了道：“还请王妃明示！”

　　季攸宁示意八宝琼珍将账册放到她旁边的桌子上，从时间最近的一本开始，慢条斯理地挑起各处错处和漏洞。

　　洪庆和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最后的冷汗直流，心里全是不敢置信——短短两天时间，王妃便看着这么多账册，还挑出了这许多的错漏？

　　怎么可能？

　　洪庆和渐渐听不到季攸宁的声音了，他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脑海中不断想着怎么办，然而越急越是一片空白。

　　季攸宁过完一本便将账册放在右手边，一刻钟后，右边已经叠起厚厚一摞，而左边还没过的还有不少。季攸宁抬起头，对洪庆和道：“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做洪大管事的证据？需不需要本妃继续？”

　　洪庆和已是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季攸宁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账册。洪庆和做的假帐不算精细，到后来更是随意，不过糊弄一般的内宅妇人足够了。可惜他遇见的是季攸宁，更加天衣无缝的假账季攸宁见得多了，洪庆和这点伎俩还真是不够看。

　　“之前王府内务没有个正经的主子管着，规矩也乱七八糟不太齐全，如今本妃进了府，这王府也得好好规整规整了。”将洪庆和放在一边，季攸宁对心有戚戚然的众管事道，“本妃打算设一个总管房，负责整个王府事务的协调安排。以后所有事务都需要先报到总管房，包括钱财支取也要经过总管房核准，或按王府旧例，或按主子吩咐，再经总管房安排下去做事。”

　　顿了一下，季攸宁问道：“账房里另一个管事是谁？”

　　王管事一个激灵，连忙上前道：“小人王全，见过王妃。”

　　王府虽有欺主的恶仆，却也有忠心耿耿的奴才，季攸宁打量他了一下道：“我看着你负责的帐做得还算用心，这总管房总管事便由你暂时担任，若是做得好，这差事便是你的，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