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如同恋慕之情一般》零坂青花

4、04

　　白石藏之介。

　　现在回想起来，和他的再次重逢，无论是时机，还是缘由，都是刚刚好。

　　白石是我曾经的同学，一个性格很温和的人。照理说无论是幸村还是柳、不二他们，个性都挺好相处的。但想接近他们的内心，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也许这是属于天之骄子的孤傲吧，但白石却并非如此。他爱开玩笑，朋友们发生争执时也是第一个劝架的，平时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我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每次他的好友胡乱打闹时他无奈的表情。但白石却也是个很优秀的人，高中同班了三年，他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而且还是网球部的部长，班上也是班长。不过毕业后他留在大阪上大学，毕业典礼后，我就也没再见过他了。

　　那天如此尴尬的会见，几乎是我近几个月来最无措的一次。尤其是当想到画了不防水的深眼线，不知道掉色没的时候。对着几个小鬼还无所谓，但看见熟人，就几乎无地自容了。可白石却并没有在意，他一眼认出了我（以这幅尊荣），又热情地说要请我吃饭。我心想果真是白石的风格啊，但也没有拒绝，因为他看起来真的是很高兴的样子，也许老同学再见就是这样吧。被他抱怨了一通为什么毕业之后就不联系他们了，我打哈哈地用别的话敷衍了过去，最后无奈地跟着白石以及他的小侄子（但这小子总叫我哥哥，他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去了据他说很好吃的地方吃了石板烧。

　　那之后我们就经常联系了。

　　于我而言，是想再给自己一些朋友，不要总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且我觉得白石是很好的人，但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回忆起高中那段奋笔勤书的时光，我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浅薄。直到有次他约我去他工作的一家网球俱乐部，遇见了他的一个叫小春的好友——他也是我非常有印象的一个个性鲜明的人，带着粗框的黑色眼镜，他看到我的一瞬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里喊着“这不是小藏的初……恋……”然后被白石一把捂住了嘴，白石朝我哈哈哈地傻笑着说，“你好久没见小春了吧，还有千岁他们一会也要来我们不如一会一起出去吃饭吧哈哈哈哈哈……”

　　我朝他笑了笑，说，“好啊。”

　　那天我和当初的网球部员们一起吃了顿火锅，看着烟雾在眼前明明灭灭，而他们就像过去记忆那般仍旧嬉嬉笑笑地打闹着。从前就很活泼的远山金太郎眉眼也成熟了许多，记得他是国内很有名的一个网球种子选手，也是这里面唯一一个继续少年爱好的人。

　　吃罢后我们在街边散步，白石说当年的同学有的像白石一样在教书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的当了律师，甚至还有一个是我曾经的前桌，现在则成了在大阪都很有名气的大厨。我听着他说的点点滴滴，也回忆起了那段时光。现在想来比起东京，也许我更喜欢大阪，也更习惯这里。只不过当时青春年少，生活乍变又猛地换了地方，自己也无法向他人敞开心扉。而回忆到这里，我不禁想起当时是班长的白石就很照顾我，知道我日语很糟后不但没有嘲笑，偶尔还会借我国文的作业抄，有时会特意在我面前不讲关西腔，逗我多说几句话。等我渐渐会想起这些点滴后，发现其他人都走远了，只有我和白石还一起走着。

　　都是成年人，我心里清楚这是他们有意，而白石也不多说别的，只是带着笑意和我谈天。我看着他比记忆里更加成熟而英挺的轮廓，还有那温声细语的句句，想着方才简单又欢乐的气氛，记忆就像走了岔口。
　　仿佛我并没有因为总觉得自己没法跟人交好，于是就努力学习，寄希望于考上最好的大学后能够交到更多的朋友，最终到了东上，遇见了那个人。我想象着，在这里我就已经抛开了无聊的自卑和其他，与当时的同学们一起上了这儿的大学，三五时聚在一起出门游玩，或者像白石说的那样谈天说地。甚至，我和白石交往，然后生活地很幸福很美满。美姨也和我住到了这里，她养花下棋，而我时不时写些文章足够生活。——我陷入了这种独特的想象中后，过了好几日，直到不经意看到被自己放在角落里的昂贵球拍，才意识到，一切已经发生了，而那些曾经遇到的人已经牢牢地扎根于我内心的土壤，叔父的事，美姨的事，一切也通通无法变更。

　　这种突入起来的意识让我有些崩溃，甚至比前几年和幸村刚分手那会更让我觉得不堪。——只因为做了别样的选择，最后也只好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过我已经逐渐成熟，也许留在这里，很多事也不会改变。想到这点，我还是拒绝了白石那之后的告白。

　　白石不适合我，我还是最终明白了这一点。

　　如果换做前两年，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但时光已经前进了太多，大阪这儿平静的生活，单纯开朗的人们和我适应了快节奏的错乱生活是错开的。到了这个年龄，我却更喜欢东京，喜欢高跟鞋踩踏到冷冰冰的大理石板砖上的干脆，喜欢一个人放假漫无边际地逛街，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最后累极一个人在租屋里睡上一晚，还有东京夜晚凉凉的雨滴打在脸上的舒爽。——我也许可以忘怀过去，但却不想由自己再去适应谁。当初之所以会和不二交往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不二同我一样，也是个在异乡孤独的旅者，我们会交接，会朝彼此微笑，但也会平静地分离。而白石是个很好的男人，他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周末带着妻儿去水族馆看普兰色的小章鱼，偶尔做一顿大餐犒劳妻子，但我却不适合他，我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爱意流向他人，我会浪费他给予的关怀。

　　但白石却很坚持；我回东京继续工作后，他竟然辞了教书的工作，专心做起东京那边的俱乐部教练。他不时约我出门吃饭，打网球或是看电影。我知道自己应该坚决态度或是别的什么，但他却用柔和的态度化解了我们的尴尬。于是渐渐地，我的自私站了上风，它接受了白石的柔情和关怀，接受了来自白石的爱，甚至动摇着我的内心，告诉我和这样一个男人结婚也没什么不好的。

　　后来我想，人是不可以自私的。

　　所以在我二十六岁，即将要过度到二十七岁的那天生日的时候，看到白石为我亲手做的那个漂亮的玫瑰蛋糕，每一朵都栩栩如生，我便答应了他的求婚。——从而那天，我遭到了也许是来自神明的谴责。

　　——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