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献策 ...
-
那衙役不再与他废话。直接抬腿就是一脚。只是那脚将将踢到之际,攻势却忽然转了个方向。
衙役重心不稳,控制不及,摔了下去。
众人尚未觉察是发生了何事,一片白色的衣角掠过,青年男子已经站在了中间。
身手真是极快。
唐是伸手乱抹,现下满脸都是鲜血。
刘伯温一眼看见他,脸色黑的深沉:“谁打的?”
夏生指向刚刚起身的衙役,随后又立马指向店家。反应一刻,手指在两人中间不停的晃动。
其实他也是没看见的,不如两个一起收拾了。
衙役刚刚站定,从背后朝他袭来。
刘伯温脚跟后转,勾在他的脚踝处,又将人摔了回去。
再是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
清脆的骨折声和尖细的痛呼声先后响起。
衙役只敢喊叫,却动弹不得。因为一只脚已经踩在他的咽喉上。只要一用力,今日见阎王的人就是他了。
转变发生的太快,众人皆是始料未及。
还在想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怎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店家忙喊:“且慢!”
“慢”字尚含在嘴里,一颗牙混着血飞了出去。
刘伯温用那衙役腰间的佩刀,砸在他的嘴上。
店家落地后两眼一翻,不再动弹。已是晕了。
衙役甚至未能看清他如何出手,心中惊骇。
也知此人武艺之高,自己绝不是对手,问道:“你是何人!”
夏生先行告状:“他要抢我们的马!”
唐是听见马,奄奄一息的申诉:“我的马……”
这衙役是城中一霸,平日横行乡里。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从没遇见上来就直接开打的情形。
他倒是不蠢,知道这人得罪不起。吃了亏也就吃了,不上赶着去吃第二顿。收起了先前那副嚣张的模样,说道:“如今山寇围城,是一城之难,自然要人人出力。”
夏生:“我们又不是你这南庸人,你便指望……”
刘伯温喝道:“住嘴!”
“我……!”夏生气闷,悻悻闭嘴。
“阁下果然是个明白人。”衙役疼出了一身冷汗,捏着手臂站起来:“若是战,必然血流成河。若是不战,又交不出东西,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我等倒是没什么,只可怜了一城的无辜百姓。”
刘伯温却是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若还想继续做他的县官,就安分一些。否则弹劾他的奏章,不日就会出现在右相的桌案上。”
衙役面色煞白。
刘伯温过去抱起了唐是。
这小子肩膀一抽一抽的,已是神志不清。
他走向院口,围观的人立马散开了一条路。
刘伯温在他们眼中,恐怕已经是比地头蛇还不好惹的人物。
夏生连忙揉揉屁股跟上。
回去不久,唐是脸上红肿不退,开始发起高烧。
“我不曾告诉过你吗?出门在外,安全为先。万事比不得家中。”刘伯温探了探他的体温,愠怒道:“你同他争什么马!唐是不懂,你也不懂吗!”
夏生:“可……这马车没了马,还怎么回去?”
刘伯温:“那现在可好?干脆不用回去了。”
夏生闷不吭声,出去换盆冷水。
这店中小二已不搭理他了,没将他们赶出去,算是仁至义尽。
下午时分,唐是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
他先前体质就弱,跟着他们赶了几天路,没能好好休息。又是一顿好揍,脸色甚是可怕。
夏生看情况不对,赶忙出去找大夫。
夏生一通乱跑,统共只找到了两位大夫。
一位关了门,一位直接让他滚。
“你也毋须费劲了。这南庸不过如此大,早就传遍了。等城门一开,你等可以离去,老夫却不行。”大夫在门内叹道:“实在不是老夫不肯帮你,而是身不由已啊。对不住了,小兄弟。”
夏生回去禀报刘伯温。
“现下该怎么办?”他此刻也觉得急了,悔道:“早知那元人这般歹毒,我便看得紧一些了!”
刘伯温拍了拍唐是的脑袋,唐是动了一下。没能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睁开眼,迷糊的朝他傻笑。
刘伯温也笑,又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
夏生:“少爷?”
刘伯温起身:“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出去一趟。”
南庸的街上,一片萧条。
天色未晚,已没几个行人,或是家门禁闭,或是行色匆匆。
刘伯温一路到了衙门前,衙前站了两个佩刀的捕快。
“江浙刘伯温,请求拜见县老爷。”
左侧那人打量他两眼,问道:“可有拜帖?”
“诶。”旁边的兄弟扯了扯他,耳语道:“外乡人,书生……可不就是依仁台说的那个吗?”
那人遂回头大声道:“老爷日理万机,没空见人,你回去吧。”
刘伯温上前一步。
“做什么?”两人拔刀:“硬闯官门,杖五十!”
刘伯温道:“有要事求见,望二位通报一声。”
两人道:“老爷不在,改日再来吧。”
刘伯温微微侧身,两人道他是要走了。却是忽然伸手在他们刀柄上一推,然后从中间灵巧的游穿进去。
两人急忙跟上,却发现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
“站住!罔视王法,该当何罪!”
“衙门重地!岂可容你随意进出!”
身后两人在叫嚣,刘伯温不理。一路折返进了后院的内堂。
左呼右喊,引了一串人跟着他乱跑,可谓是鸡飞狗跳。
被打折了手的那名衙役,此刻正站在堂里,看见他,大惊失色道:“做什么,你怎么在此?莫欺人太甚。此处是衙门!”
刘伯温抖抖衣袖,对着上首错愕的老人道:“刘某今日,是来替县令解忧排难的。”
“排忧解难?”他指了指门口。
门口是挤成一团的衙差仆役。
为首之人怒道:“老爷!他擅闯官门!”
衙役指着他道:“正是此人!老爷,此人无法无天!”
“不过是误会。”刘伯温道:“事急从权而已。”
县令倒未追究,眯着眼问道:“听闻你武艺高强,莫非是有什么退敌良策。”
衙役急道:“老爷,万不可听他唬骗!”
“听他讲讲又何妨?我倒是深感好奇。”县令一扬手,叫众人都退下。
刘伯温朝他虚虚一礼:“退敌良策没有,永绝后患的计策倒有一个。”
县令:“请小郎君详叙。”
“草寇围城,无非就是向您要银钱和粮食。但所谓,‘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您若答应了一次,往后,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刘伯温道,“加之如今水患未决,百姓自身难保。纵是官爷一片为民之心,也难免叫人说道。妥协,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县令叹道:“本官也明白,只是苦于无计可施啊。”
“草寇,终归是草寇。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好生躲着也便罢了,偏偏还如此胆大,跑到城门来。”刘伯温负手上前一步,接着说道:“不妨诱敌入城,再一网打尽。便是上报,也算功绩一件。”
衙役哼了一声。
县令也是摇摇头。心道果真不能指望一个读书人出什么好主意。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懂得纸上谈兵。
“刘某知道,县老爷是担心,草寇人多势众,又凶残难料,怕拿不下,反折了兵。”刘伯温道:“此局倒是不难破。”
县令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已是没什么兴趣,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品鉴。
刘伯温神色不变:“草寇纵是人多,也敌不过满城千户人家。县太爷您可让人去同他们商谈,开个偏门,叫他们自己来抢。如此一来,必定惹得众怒。此时您再挺身而出,煽言两句,百姓自然会听您的话。”
县令用茶杯挡着脸,细细想了想,未做表态。
“刘某是从东侧门进的城,开东门就不错。东门开了便是民宅,那里人多,左右又是护城河道。只要堵住了后面,他们便是来去无路,前后受击。”
刘伯温:“草寇大都不过是些难民,所求不过是为生计。只要看见势头不对,自己也便散了。可您有一城百姓,何惧之有?”
县令叹道:“只怕万事没有预料的这般顺畅。”
刘伯温:“一方是草寇,一方是父母官。纵是百姓再愚钝,也当懂得抉择。刘某认为,此事不简单,不简单之处在于,该派何人前去,方能说动他们。”
“不错,瓮中捉鳖是好,可又该如何引他入瓮呢?”县令问道:“先生认为,何人合适啊?”
刘伯温握拳道:“刘某不才,毛遂自荐。”
衙役呛声道:“如何相信你!”
“刘某虽无官职,却有功名,为民解忧,乃是本份。”刘伯温转身朝着衙役致歉,谦逊有礼:“此前是刘某护弟心切,才误伤了尊驾,还望海涵。”
衙役憋了一肚子气,却挑不出错,不好发作。闷闷哼了一声。
刘伯温对着县令道:“家弟病重,急着出城。县老爷尽可放心,刘某一定竭尽所能。”
“哦,本官自然是信的。来,这边上座!”县令将他请到一旁的座位上,聊了这半天功夫,方拍桌喊道:“绿柳,上茶!”
“不必。”刘伯温推辞道:“时间若拖得久了,恐叫他们生疑。天色未晚,刘某不如现在前去,县老爷您也可差人准备了。”
县令道:“好好好。先生忧民之心,本官敬佩。如此便不留先生了。”
刘伯温:“只是刘某说的话,守城的将士怕是不信。”
“依仁台。”县令看向衙役道:“你陪着先生去一趟,此事便交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