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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借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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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摔下去的时候,刘伯温护住了他的头。
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路滚下去。
唐是听见身边人一声闷哼,下滚的势头终于止住。
“没事吗?”刘伯温问。
唐是点点头。
又立马出声道:“嗯。”
夜色太黑,这里又草木繁茂,疏影遮住了月光,情形都看不真切。
唐是感到一双略带湿润的手摸过了自己的脸,然后顺着胸部腰线一路向下。
猛得打了个寒颤,尴尬道:“我没事!”
出去黑衣人造成的剑伤,确实没怎么大碍。
一路摔下来只是身上被磨了层皮。
大概刘伯温要比他疼的多。
“不要乱动!”刘伯温语气里带了点焦躁。
用手给他摸了一遍。尤其是手脚,确认他骨头和肌肉是否安好。
明知道刘伯温没有别的想法,他还是不免有些脸红。
而后刘伯温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脖子上,重重吐出两口气。
唐是低头,有些内疚。
刘伯温缓缓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不用怕。”
唐是闷闷道:“对不住。”
刘伯温原本是真想打他一顿的。
看见他被刺客围住的时候,心里有多慌张,就有多想打他。
心脏被停了一拍,又开始狠狠跳动。带着脸部四肢都可以充血,甚至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
只是如今见他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又有些哭笑不得。
还是算了。又不是没为他操过心。
自己捡回来的人,有什么办法。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刘伯温掐着他的手臂往上提,问道:“起的来吗?”
唐是一头冷汗。不大行。
刘伯温将他背到身后,也管不得方向,只想先离开此处。
“真的是这里?”
一行人站在刘伯温那破旧的土房外面。
穿着黄色大褂,地痞模样的人哈腰讨好道:“不错。小人亲眼看见那章存道来的这里!”
张士信打量了一下四周,有些许错愕。
这里的围墙上,青苔遍布,院里杂乱无章,不加施整。
他心道唐是这几年来,过的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过如今他回来了,而且一切都与过去不同。
他甚至想好了要说些什么,紧张的手心一片湿润。
他扒着矮门朝里喊:“唐是!是我我是张士信!”
杨叔从屋里出来,挑着灯站在远处:“是何人呐?”
张士信放低了声音:“杨叔是我!张士信!”
火光照得他满脸通红。
“张小公子呐。”杨叔站着不动,“有何事深夜来此拜访?”
“我……”张士信推了推门,“能先让我进去吗?”
那门破败,防君子不防小人罢了。
杨叔将灯放到地上,过去拉开了门闩。
张士信进来,他带着的十多个人停在门口。
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唐是呢?”
杨叔淡淡颔首:“小少爷出去了。”
张士信半信半疑:“为何这深夜出去?”
杨叔两手交握,低着头,含糊道:“不知道。许是寻人去了吧。”
“那刘公子呢?”张士信往里张望了一会儿,没见人出来。这样的动静,看来是真不在。
杨叔:“也出去了。”
张士信:“一起出去的?”
杨叔:“不是的。”
“那……”张士信听着急了,问道:“那他出去又是做什么?”
杨叔:“哦,寻小少爷去了。”
杨叔自然不是那种说话说不清楚的人。更不用说这样故意把几个句子拆了糊弄人。
像这样说半截,故意留半截,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不欢迎他。
如何能欢迎呀?
这样三更半夜的,没先拜访,带着一群不相干的人就来叫嚷。
没有礼数是其次,不讲尊重才是要点。
如果刘伯温在,怕是要生气的。
张士信不大信他,迟疑片刻问道:“唐是是哪个房间?”
杨叔说:“张小公子不妨等候片刻。少爷应该是回来过夜的。”
张士信抢过身边人的火把,往里走了两步。
回头看他一眼,而后不再管他。自顾自过去,挨个的搜寻房间。
他身后跟着的黄衣痞汉上前,斜睨他一眼,提走了煤灯,嫌弃道:“哎呀走开老奴才!”
唐是房间很好找。
紧挨着的两间睡房,肯定有一间是他的。
唐是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杂物,简朴到有些简陋。
黄衣人提了煤灯进来,一直盯着地上,倒是有发现。
捡了个纸团,揉开,断断续续的念道:“今天……刘哥?晚上出来……”
张士信伸手夺过。
侧头看眼门外挤成一团的小弟,蹙眉不悦道:“都做什么?离远一点,小心把屋里什么东西点着!”
几人维诺点头,退到门外。
张士信凑着烛火,看了个仔细。
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浑身冰透。
张士信一把揪住黄衣人的衣领,怒目直问:“你说章存道去了哪里?”
“我……”那黄衣人顿时有些慌张,结巴道:“我看他,出了江苏的。”
张士信又凶狠的问了一遍:“你确信他不在这儿?”
“……真的!千真万确”黄衣人摇手道,“我亲眼见他出的丹徒!”
张士信放开他冲出房间,呼喊道:“快!都跟我来!”
杨叔慌神:“怎么了?”
张士信回了一句:“唐是有危险,我现在去救他!”
晚上,在林间行走,看不清脚下的路,又都是乱石。
刘伯温背着个人,总是一颠一颠的。险些把人摔着。
倒把唐是往旁边带着撞了好几把。
“刘哥。”唐是忍痛,哭笑不得道:“如果不是认识你,我都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刘伯温微微侧头:“不生气了?”
唐是的嘴唇似乎碰到了他的脸侧,也偏过头,有些局促道:“我没有。”
“呵。”刘伯温低笑了一声。
唐是贴着他的背,感受他的脊骨贴在胸口。那模糊的触感,忍不住想要脸埋的深一点。
刘伯温说:“不要睡。这里风大,睡了要着凉。”
唐是“嗯”了一声。
两人走了一会儿,刘伯温怕他睡着,和他有句没句的搭话。
“刘哥。”唐是忽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刘伯温:“怎么?”
唐是:“喜欢是什么?”
“想姑娘了?”刘伯温唏嘘道,“等你遇见喜欢的你就明白了。”
唐是又问:“怎么才是喜欢的?”
刘伯温沉吟片刻,托着他往上提了提,说道:“时刻想跟她在一起。觉得一辈子,哪怕多长,也愿意跟她在一起。”
唐是闷声道:“一辈子……不长啊。”
“是不长呐,看怎么过吧。”刘伯温顿了顿,总算开口说:“我不是不让你回去。只是如今,还不合适。”
唐是被他忽然转了话题,还没反应过来。
又听他接着说:“朝廷虽然摇摇可危,但元人骁勇善战,且元军训练有素。仅凭几个草莽,是争不过的。谁越先风光,便死得越快。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唐是无力道:“我没想回去。唉,我不是生气。”
刘伯温用肩膀顶了顶:“那就说。什么坏毛病?以前是不会说,现在也不乐意说?”
唐是垂眼,细声道:“就是怕你有天不管我了。”
刘伯温却没有否认:“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唐是听见这句,顿时心中空落落的。
“终于出来了。”
刘伯温长吁口气,将他放在地上。伸手从他身上扯了布条下来。
唐是好生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去挡。
刘伯温拍开他的手:“别动。”
唐是便呆着没动。也实在动不起来。
他将唐是手脚上,那几道被割开的布料都撕碎了,再胡乱的包扎在伤口上。以掩饰伤口和剑刺的痕迹。
处理好后,重新将人背了起来。
两人绕过少微山,竟是到了隔壁的村庄。
刘伯温过去,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无人应声。
又去敲了另外一家的。
一直到第五家的时候,才有个农户出来开门。
他一脸戒备,披着外衫,打量二人,问道:“做什么?”
唐是伏在刘伯温的背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大叔,行行好,叫我们兄弟二人休息一晚吧。”
刘伯温道:“我二人不慎从山上滑下来了。天黑,家弟实在困顿,劳烦借个宿。天亮就走。”
农户有些迟疑。
刘伯温:“我身上带了些东西,请不要介意,权当作补偿,惊扰大哥了。”
他腾不出手,示意唐是去摸。
于是唐是从背后将手伸进他的怀里。
夏季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唐是的指尖和掌心,全都是他的体温。
心脏直跳,有些羞赧。
还好夜黑,看不见什么。
紧张的摸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摸出来。
刘伯温哭笑不得。提示他道:“下面一点。”
最后从他腰间摸了一串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