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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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透顶。”
低低一语，紧随后的是一连串碎碎念。
“想吃樱桃肉、烫干丝、蟹粉狮子头……没人伺候的日子好难过。”
魔女趴在黑檀木架子床上，一手支颌，百无聊赖地勾弄着一缕发，光滑冰凉的丝绸薄被搭在腰间，艳红长发披散满床。
“不就是役使吗？阿堇要不要搞这么复杂啊，一下子没人伺候都不习惯了。”她整张脸几乎都皱了起来，拖长了音：“好想吃文思豆腐——好想吃三套鸭——”
但事实是，厨房里只剩下昨天蒸制的栗子糕了。
……
栗子糕就栗子糕！
一掀薄被翻身下床，魔女十分钟内解决完穿衣梳洗，去了厨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着手热着栗子糕，魔女不由感慨。等待的过程中，她环顾蓬莱阁的厨房，对这地方的看法一如最初。
“这地方真够无聊的。”
“在魔界的时候好歹还溜出彤宫去玩呢，阿堇也真耐得住，道境都比这什么本丸有意思。”
“……也就战场能看？”
夏日天亮得早，清晨时刻天光柔润，昨天后半夜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现今日光不烈，湿气未消，便起了淡淡一层薄雾笼罩，倒有一分寒意了。
今剑坐在廊侧栏杆上等岩融一起去吃早饭，两条细长的腿来回踢荡。他面前生了一大丛六月雪，被晨露打湿，沉甸甸地弯垂下去，他一时兴起拿脚尖拨弄了下，水珠簌簌而坠，像重又下了场雨，把他足尖都沾湿了去。
今剑颇觉有趣地笑出声，反复拨弄着花枝，玩得还挺高兴，冷不防耳边“哟”一声，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载进六月雪花丛里。
有人伸手过来及时扶住肩，今剑感觉自己撞上了柔软之物，回头望去，一句“谢谢”还没发出音就卡在喉咙里。
审神者？！！！
第一次在蓬莱阁外看见她，太过惊讶，脑子都一片空白，直到对方捏了捏他袖角坠的白绒球球，今剑才勉强回过神来。
“你这单齿木屐的高度……啧，穿着脚不疼？”
有限的几次见面，她都发言不多，但实在鲜明独特，对她的记忆也就十分深刻。记得她说话不疾不徐，不高不低，音色悦耳清冷，无甚情绪，此刻声调却似乎比往日要高一点，变化增多，能够捕捉到鲜活的情感。
“你……”
今剑瞪大双眼直愣愣盯着她，都忘了自己还在对方怀里。
“怎么了？看见我有这么惊讶吗？”
魔女勾起了唇角，笑着凑近，鼻尖几乎挨上今剑的鼻尖，捏着白绒球在他脸上扫了扫，那痒痒的触感终于让男孩儿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脱出怀抱。
淡金发丝一飘，小天狗似的男孩儿轻巧踩落地面，泥土还湿润着，木屐单齿就微微下陷了一段，他同样鲜艳的红眸水润明净，惊疑不定地打量魔女。
魔女和以前见过的几次完全不一样。她把头发全束了起来，以飞凤模样的银箍扎成高马尾，少见的戴了对银子流苏的耳饰，一袭暗紫衣衫，袖子没那么宽，但裙幅极大，外罩一件薄若蝉翼的素纱单衣，眉眼含笑，有飒爽意。
除了还是熟悉的配色、熟悉的脸、熟悉的墨龙环佩，风格气质完全大变。
也许是见今剑光盯着她不说话吧，魔女也觉无趣，敛了笑容冲今剑摆摆手，走了。一转身，后腰一抹黑就特别明显，似乎是柄短刀。
今剑愣在原地半晌，忽的一跃而起。
“岩融！岩融——”
w(Д)w今天这审神者不正常啊！！！
今日不过才是入驻本丸的第七天，审神者遵从她自己所说，本丸当中事务一概不管，任刀剑男士们自行安排运转，除了第一天出过门以外，再也没走出过蓬莱阁。可想而知，当今剑在早餐时刻说出晨间碰到了审神者，而且其言行与往日相差极大时，众人是何等的惊讶。
更出人意料的事还在后面
早餐后众人商议，定下尽快确认这位有家里蹲倾向的审神者突然出门的意图，本丸当中却遍寻不到审神者的踪迹，反是今日本该出阵的第一部队发现传送装置被人动过，推测审神者当是去了合战场。
“她去了合战场？”
“为什么？”
没人知晓审神者突然的举动所为何来，看传送装置的控制面板，她应该是进入了2-3江户·元禄地图。本丸当中不过每日上下午各一次出阵，强度不大，2-3地图已经是当前推进的最高等级地图。受限时之政府体系，去往合战场的唯有第一部队，审神者现今占了名额，除了强行开启时溯通道，再无办法进入合战场，刀剑男士们唯有在本丸之中静等审神者归来。
这一等，就从上午九点，等到了下午四点过。
审神者回归本丸，刀剑男士自有感应。
要从传送装置回蓬莱阁，无论是走马场→田地→水道→东西游廊，还是走手入室→假山园→东西游廊，两条线路都必然经过建在假山园与东西游廊之间的手合场，因而刀剑男士大半都聚在此处。可下场对练消磨时间、精力，除此之外的目的嘛，众人都是心照不宣，唯一没想到的是，审神者不但经过了手合场，她还主动搭了话。
“你们几点吃晚饭？”
突如其来地问话穿透空气而来，轻易压过人声与木刀击打之音，因为太出乎意料吧，意识到是审神者的声音，场中对练的蜂须贺虎彻与长曾祢虎彻招式都走偏了，但实际上已经没人关注他们俩，在场的刀剑男士纷纷扭头循声看去。
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魔女七零八落的裙摆。
不知道她在战场遭遇了什么，飘逸宽大的裙摆居然被撕去好多处，露出其下素白裤脚，鞋袜都不知哪儿去了，赤着一双小巧玲珑的足，大大方方走在地上。她的发箍与素纱外罩单衣也没了，但头发还是束了的，只是不规整，一角素纱从脑后支棱出来，倒像是把那素纱单衣随意撕了一块临时扎起了长发。这一身搁在旁人身上可算狼狈了，可魔女意态从容，衣衫又不怎么脏，反是显得随性飒然。
她站在廊间，手合场纵然门户大开，受限于距离和角度，也不是人人都能看见她的，她挑眉斜睨而去，自也不能看见所有人。
“算了。”
也不是非要个答案。
“审神者……”
魔女根本没想斜对面回话来着，哪儿会听他们说什么，直接抛出一句“晚饭给我做一份”，一甩袖子就潇潇洒洒地走了。
这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之前觉得这位审神者清冷淡漠，说是魔，那通身的气派更似仙人，今日居然性情大变，说话做事全都迥异以往。
有人苦笑：“我可算明白今剑你早上说的了。”
今天这审神者真的不正常啊。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审神者出现在紫阳厅。
她意态慵懒，好像是泡过澡，头发还有些潮的样子，左手握刀，在右掌心轻轻敲击。
一柄短刀。
长尺余，刀身微弧，通体墨黑，刀鞘两面镶嵌钻石，如北斗七星排布。
所有人都先注意到这柄刀，而后才是审神者她人。
也许她今天很喜欢早上那身装扮，重换的服饰依旧是裙摆宽大的紫裙，近乎透明的素纱单衣，长发高束为马尾辫，耳戴黑水晶所串的流苏坠子。
审神者的衣饰总是繁复精美，但往次见面中，她除头饰与那不离身的墨龙环佩外，是从没见她佩戴过耳饰、项饰、手饰等其他首饰的。
“哟，你们都在啊。”
说话的音调、语气、神态也全然不同了。
“该不是在等我吧？”
简直就像那躯壳里换了一个崭新的灵魂。
有人轻笑，音色令人心动。
“大人为我等之主，”绀色的袖掩去唇，同色的发掩去眉，那双高天孤月般的眼眸单单被衬托出，愈加明晰。“自该等候。”
此刻审神者已经坐到主位上去了，短刀被她放置在桌案一侧，正略有好奇地看着晚餐菜色，那鲜活模样，真是从未见过。
魔女足可说是绝色美人了，可她往日气质太盛，便掩去几分出色的皮相，又兼无甚表情，不免显出一丝寡淡来，今日这般眉目生动，立刻就叫人意识到她的绝艳美丽。
唯抬眼笔直看来，还是从前冷锐意味。
“大人，是在下有何不妥吗？”
审神者收回视线，筷子挑起白米饭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之后，她才悠悠然道：“你有这么一张脸，难道还没习惯被人注视？”
男人笑颜不改：“能入大人之眼，不胜荣幸。”
“嗤”了声，审神者眉宇间恍若有厌烦。
“大人今日，似乎兴致颇高。”
像是未曾听闻鹤丸国永发言，审神者转而盯住了小狐丸。他的座次挨着三日月宗近，和三日月宗近一样，他坦然自若地任审神者看，而且也是一张笑脸。
“我好奇蛮久了。”她含着筷子尖，说话便有些含糊。“你这里……”
她空闲的左手在自己发顶比划了下。
“是头发吗？”
“是头发没错。”
“天生就这样吗？”
“也许有些奇特，但确实是天生如此。”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十分之友好和谐，然而却有一丝莫名惊惧寒意，从刀剑男士们后背爬了上来。
只因这魔女，太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你吃错药了吗？”
到底有人没忍住，想来也并非是嘲讽，只是很想搞清楚魔女为何如此……吧？
鲜红剔透的眼眸转过去，眼角斜斜挑起，彷如妩媚，是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
说那话的是和泉守兼定。
他的眼睛是海蓝色的，长长黑发自青葱羽织上披散下去，耳间金环坠红的饰物若隐若现，极是好看。
突来破空声！
厅中死寂，竟觉此声刺耳。和泉守惊觉危险猛一个仰倒，“笃”一声，墙体之上，两支深黑木筷嵌入过半。
过于突兀过于快速，当真是电光火石，一时之间除了遭到攻击的和泉守兼定，再无人反应。
骤起亮芒，如月忽临，冰凉寒意激得汗毛倒竖，本能拔刀！
利刃出鞘之音不绝，满堂刃光，戾气大盛。
“噗嗤”一声，鲜血狂飙。
“国广！”
紫衫飘摇，笼于其上的素纱轻薄明透，自少年身躯上一拂而过，如同烟云缭绕，那么柔，又那么美。柔美之中，却藏杀机！
和泉守兼定抱住堀川国广，慌得失了分寸。脇差少年为他挡了一刀，伤在右胸，出血量大得惊人，短短几秒就染透了大半衣裳，当是捅中了肺，少年喘息艰难，咳呛中血沫不断自唇齿间溢出，直如下一秒就会彻底断去呼吸。
轻振短刀，新鲜血液溅落地面，刀身雪亮，无一丝嫣红痕迹残留。
“既然都拔刀了，”唇角上扬，拉开嚣狂弧度，魔女高喝：
“一起上吧！”
五指收紧，全不顾念旁人如何，劈头一刀，当先向最近的江雪左文字砍过去。锵然大响，短刀太刀相撞，僵持不过一瞬，魔女手臂柔软如蛇使巧力旋上，短刀过处，袈|裟纷纷碎裂，转眼锋刃已触咽喉。
魔女倏然贴近。
“这可让我有点失望啊……”
低语含笑，如若情话，脚下却是毫不留情踹中男人膝盖，江雪左文字身形一矮，魔女右手顺势掷出刀鞘，正中赶来相救的小夜左文字心口，左手短刀自男人颈侧斜劈下至胸膛，大蓬鲜血迸溅上深紫的裙，疼痛让江雪左文字短暂脱力。
顺利抽回左臂，向头顶一举，架住宗三左文字。
刀刃相抵，两人皆坚若磐石，互不退让，髭切、一期一振迅速压上。
三个男人全力压制，魔女也略觉吃力了。她手腕扭转，灵力运使，短刀脱手飞旋而起，崩开一打刀两太刀，下一秒便重回其主之手，先刺一期一振，再砍宗三左文字，最后一击劈中髭切肩头。三招兔起鹘落，上下衔接转招流畅至极，三位刀剑男士竟无一是她一合之敌！
“兄长！”“一期哥！”
“真绅士啊，对敌之中都不偷袭。”
一句话宛如笑赞，右手拂袖一振，先前抛出的刀鞘飞射而回，魔女左手运刀，右手握鞘，立于厅堂正中，笑对两侧刀剑男士。
“认真点各位，这种程度可不够尽兴啊。”
魔女眼眸极亮，刀剑男士们也不遑多让。
有一位，此刻才娉娉袅袅起身。
长衣如夜，浅金似月，黎明深夜轮回变化，唯一弦冷月永恒，正合其名——三日月。
这容色端丽，有“天下最美”之誉的刀剑男士，轻启唇瓣：
“您是谁呢？”
他仍微笑着。令人心醉的微笑。
“您实在改变太多，我只能怀疑，您已并非之前那位——”他停顿少许，最终选择念出那个名字。
“银锽朱堇。”
魔女很专注地看着他，这可是凭借美貌让她主动记住名字的唯一一位刀剑男士，额外一提，另一位让她被动记住名字的是五虎退，毕竟从口中叫出过好几次。
“这个嘛……”
偏头若思考，却是笑弧拉大，狂气尽显。
“先打过再来问！”
足尖一挑，矮桌骤然掀飞，饭菜冲着三日月宗近兜头洒下，眼看就要泼他一身，却见其悠然抬刀，随意至极、近乎是漫不经心地，一挥。
矮桌由中断裂，与那些汤汤水水一同，在触及他周身三尺范围之时，如触屏障，迸射四方，他左右的小狐丸与岩融纷纷避让。
“你果然和他们不太一样嘛~”
轻咬舌尖，艳色无边，魔女长笑一声，鬼魅似地贴了上来。
刀若白虹，直指心脏。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