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遇见》若依_

4、曲终人散

　　决赛前两天的现场彩排，我才再一次见到黎华。

　　工作人员一刻不停地忙碌着，我一边同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走进演播厅，一抬头，就看到钢琴前坐着的男人，穿灰色衬衫，银色袖扣微光闪烁，最简单的样子，恰到好处地迷人。

　　舞台上只有一束光安静地照着他，我却觉得这个画面那么耀眼。

　　他站在演艺圈的巅峰很多年，像是一个神话，可只有亲眼看见才真正明白，有些人，是真的会发光。

　　“嗨。”他在舞台上居高临下地向我招手。

　　我从一边的楼梯走上舞台，同一束光芒下，我看到他的笑容完美到不真切。

　　“抱歉，这么晚还要你过来彩排。”此时已是深夜，其他的选手都已经结束了彩排，我被安排在最后一个。

　　“他们一定没有告诉你，是我定的时间。通告太多了，只能让你等我，是我抱歉。”

　　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疲惫，我却有些内疚：“没关系，最后一个排练，时间可以不用太紧张。”

　　“我们应该不需要太长时间，”他说得很笃定，“而且，比赛前过度用嗓，对你也不利。”

　　“嗯。”我乖巧地回应着，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现在我用钢琴伴奏，你先唱一遍，不用太尽力，我们先互相适应一下。”

　　不等我对他亲自为我伴奏表示惊讶，音乐就响了起来。从前知道他会弹琴，却很少见他在公开场合演奏，未想竟如此娴熟。他有一双漂亮的手，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的时候像最极致的艺术，看得人眼花缭乱。

　　第一次跟着纯钢琴伴奏唱这首歌，我唱得小心翼翼，生怕合不上乐点，渐渐发现，他琴技了得，旋律始终与我的歌声严丝合缝，于是便大了胆，依自己的感觉，加了些技巧，越唱越酣畅，竟忘了他的嘱咐，完全没有留力。

　　曲毕，他轻笑：“唱得这么卖力，只有我一个观众，可惜了。”

　　我吐了吐舌头：“很少有机会遇到这么好的现场伴奏，忍不住想要过把瘾。”

　　“不错啊，不愧科班出身，基本功扎实，技巧过硬，爵士的气质也把握得很好。”

　　被黎华这样夸奖，我心里窃喜，但同时也还是担忧：“可就算是你伴奏，这还是我自己独唱……”

　　他拿起钢琴上的乐谱和笔，在两段歌词里分别划出两句：“这几句，空出来给我。”

　　我这才看到那张谱子上画满了各种标记。他贵为天王，却为一个默默无名的参赛选手认真至此，我既感动，又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你一共只唱这四句？”

　　“其他地方我会和声，你专注唱你的部分就好。这是你的比赛，你才是主角。”

　　这是你的比赛，他第二次对我这样说。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自己的身份一定会喧宾夺主，所以自始至终都把主动权留给我。

　　他的实力，他的经验，他的为人，无不完美到无可挑剔，我不想辜负他的付出。

　　决赛的舞台上，我和黎华的节目不出意外地赢来了一片叫好。我们声音的契合度，高到令我自己都觉得意外。而且无论是节目的新意还是黎华难得在公众面前展示的钢琴演奏，都足够有噱头。

　　我在第一轮赢得了最高分，而温宁珊因为分数垫底无缘四强。

　　四强选手将要进行两两PK，胜者成为最后两强争夺冠军。作为首轮排名第一的选手，我拥有挑选对手的权利。比赛时全力以赴，这一刻才觉得，风头太劲也未必是好事，不管怎么选，都会落人话柄。

　　剩下三人里，关古威最强，古芊菁本身也颇具实力，但她这两天重感冒状态不佳，刚才那轮排名第四，险被淘汰。

　　而原本被外界认为五强里实力最弱的范晓爱，却在刚才和D-MAX一起奉献了一次引爆全场的表演，排在第三位。可林立翔似乎对自己不太满意，在排名公布之后，用口型对范晓爱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看了一眼坐在舞台一侧嘉宾席上的林立翔，对着话筒，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关古威的名字。

　　全场哗然，主持人甄红用高八度的语气惊叹了一番。

　　关古威倒是毫不意外的样子，一脸轻松地站到我的身旁。

　　“你的表情好欠揍，一副稳赢的样子。”镜头转到一边，我低声说。

　　“我昨天偷看到你彩排了，”他说着孩子气的话，笑得人畜无害，“深藏不露哦！要是被你干掉，我也瞑目了。”

　　我突然有点感动，对他说：“加油。”

　　他笑着回答：“我会的，你也加油。”

　　之前的每一场比赛，我都以情歌为主，而这次，我选择了舞曲。我学过几年舞蹈，有着不错的基本功，但之前的几场比赛从未用过，放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绝对算是大招。

　　比赛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热力四射的表演让全场沸腾，我一度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关古威再次演唱了一首民谣，是他自己的作品，名字叫《风钟》。一把吉他一副好嗓，细腻悠扬，直击人心。

　　他用实力证明，最质朴的，才是最动人的。

　　我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宣布结果的时候，觉得自己太过任性，有愧于黎华。转过头，却发现舞台边已经没有他的身影。我想起来，他要赶夜机去国外拍戏。

　　关古威众望所归地赢得了最后的冠军连同EAMI的唱片合约，直播信号切断的一瞬间，所有的选手、嘉宾、工作人员统统涌上舞台围住关古威为他祝贺，我被挤到人群之外。头顶的灯光还是明亮而炽热，观众已经陆续退场，大片大片的座位空下来，有一种曲终人散的寂寥。

　　抬头，却撞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在镁光灯下光芒涌动。然后，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铺天盖地，在喧嚣的人群之外，林立翔轻轻拥抱了我。

　　只是很短暂的一秒钟，时间却像定了格，周围的一切都悄然褪去，唯余我的心跳声声作响。

　　“方若绮，”从未对我开过金口的室友古芊菁挤到我的身边，破天荒地夸奖我，“你真有种。”

　　分明是自己的意气用事，这赞赏都听来像讽刺，不过跟大小姐不能计较这么多，我赶紧礼尚往来：“真遗憾，要不是你今天生病，冠军还是挺有悬念的。”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来那么多借口。”她骄傲地甩了甩头发，扬长而去。

　　回到后台，终于领回了自己的手机，各种铃声此起彼伏热闹了好一阵，手机早已被信息塞满。随手点开第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竟是我和黎华在选手别墅的自拍，发送时间是一分钟前。

　　我没有多想，直接按下了拨号键，拨号音响起的时候才开始慌张，虽然照片上是黎华，可谁知道号码的主人是不是他呢。

　　电话很快接通，真的是黎华。

　　“收到照片了？”他问我，声音淹没在登机广播的背景声里，听起来很遥远。

　　“对。刚刚……对不起。”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慵懒，又带着些许笑意。

　　“在那么有利的情况下，做出了愚蠢的选择，挥霍了你的付出。”

　　“愚蠢吗？你这样认为？”

　　“也不是……”选择抱病在身的古芊菁我会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又不想亲自战胜范晓爱加剧林立翔的自责，唯有选择关古威。可我不能这样对黎华说，只好说，“但是规则给了我优势，我却没有利用。”

　　“在这个圈子里，会耍小聪明的人很多，勇敢的却很少。”

　　他的语气很淡，我很惭愧。

　　登机广播再次响起，我说：“你该登机了吧，一路顺风。”

　　“嗯。”

　　“还有……现在我可以说了，谢谢你。”

　　他轻笑道：“希望下次合作的时候，能带给你一点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