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忆海汹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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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令咒命令杀了御主之后，迪卢木多一直很沉默，除了最基本的‘是’、‘遵命’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话。但是对此，列昂也毫无办法，那是没有商量余地的事情。如果不死一次，他就要带着近乎瘫痪的身体过下半生，而能杀了他的，就只有身边的迪卢木多而已。
也许碰上他这样的Master，对迪卢木多来说才是最大的不幸吧，相比起来小心眼这种品格完全是无伤大雅。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但列昂并没有打算出去。先不说现在大家都在停战，全力讨伐Caster，他也根本不知道Caster在哪，根本无从下手。最重要的是，迪卢木多的事情必须要解决，不然之后会有很大麻烦的，如果不是在圣杯战争期间的话，骑士所展现的赤胆忠心简直可爱得不行。
再者，昨晚走之前成功重伤了卫宫切嗣，现在怕是还无法自由行动，更别说稳稳地端起枪了。所以现在只要他们不出去招摇过市自找麻烦，这个据点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正好把迪卢木多的事情彻底讲清楚，是继续一起战斗，还是干脆分道扬镳，现在必须定下来。
列昂透过零零碎碎的梦境窥见了迪卢木多的过去，说实话，迪卢木多真的是一名完美的骑士，品格、能力、忠诚，各方面都几乎无懈可击。若不是因为爱情痣所带来的一系列悲剧，他一定会是最令人羡慕的完美的人。
而正因为他的正直和忠诚，他也完全理解迪卢木多对杀死自己的御主这件事到底有多么抵触，但这也是他无可奈何的地方。
“迪卢木多。”
“在。”
被唤到的骑士现出身形，单膝跪地低伏在列昂面前，脑袋低垂着，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在被迫做出那种事情之后，还能如此坚定，寸步不离地着守在御主身边，对于这样的迪卢木多，列昂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但有些事情该说的还是要说。
“你应该也有梦到我的过去吧。”列昂的语气是肯定句，记忆的窥探是相互的，迪卢木多肯定看到过他的记忆，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哪些部分。
“是。”仍旧是短短的回话。列昂皱起了眉头，必须打破这个状态。
“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迪卢木多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将他所看到的部分一一告知。
被发现了极好的魔术天赋，又因为家族历史中完全没有魔术家族的过往，被作为无主的美餐遭到了众多魔术世家追捕的时候。
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那些惨无人道的魔术实验，去见自己那从未见过的父母，却被迫再一次回到人间，第一次品尝那种绝望的时候。
在多方势力的追捕中流离失所，拼尽一切地学习魔术，拼尽一切地逃离。从一开始因为疼而犹豫，到后来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开枪的时候。
迪卢木多看到的东西比列昂想象中的要多。
“我参加圣杯战争的愿望，是希望自己能够彻底死去。”列昂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迪卢木多道出自己的愿望，“因为这个体质，我无法拥有安稳的生活，无法获得至交的朋友，复活给我带来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还不如一死。”
“如果能在赢得圣杯之前，就能被能力远超人类的英灵所杀，那便再好不过，因为这样一来就不用去浪费别人的许愿机会了。”
“不死是我身负的诅咒，圣杯便是我解开诅咒的希望。但在那之前，它首先是我的盾，在这个必须杀死对方才能赢得的战争中，这是我最大的优势，但它也有缺点。”
迪卢木多抬起了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御主。列昂直视着对方蜜色的眼眸，发现那居然有令人安心的魔力，那沉淀着微光的黑色瞳孔让列昂几乎欲罢不能，渴求着毒品一般沉溺其中。
“我曾经被抓到过，那是在我刚变成这样的体质后不久。那些人知道我是杀不死的，于是用麻醉枪让我失去意识，然后将我带到了一个满是镜子的房间。一开始他们完全没有理我，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对话。”
“在他们手中我连自杀都变成了毫无用处的东西，期望着哪天死了就再也醒不来了。那段时间我除了死，复活和镜子以外，想不起任何其他的事情。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对我的记忆做了手脚，后来我回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才不是他们对我做了什么，而是我自己做了什么，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能被称作人类。”
“大脑里完全的一片空白，没有进行思考，没有储存任何信息，不接受外来的，也不产生内在的，彻彻底底的停止运作。”
“后来我被一个冷漠的过路人救了，我的记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记录的，但是出了那个关着我的地方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那是我最大的一次好运，但我不相信还会有那样的好运继续降临在我身上。”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被活捉，绝对不会让自己在不安全的地方失去意识，因为一旦被抓住，我就连唯一仅剩的自由都没有了。如果我失去了行动能力，没有人能背我；如果我失去意识，也没有人会来救我。”
列昂越说越激动，那些不想回忆的过去又重新被揭开伤痂摆在自己眼前，而他现在却必须亲手在上面撒盐。
“那种状况下，除了自杀之后逃出去，能有什么办法？”
迪卢木多听到这里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列昂没有让他说出来，他继续用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说道：“自杀是最有效的办法，因为可以直接将伤口全部治愈，就算被麻醉枪射中，只要来得及自杀，一样可以躲过药物的影响。”
“所以不要再跟我说你下不去手，忍不下心了！”列昂一拳砸在了身边的床垫上，每次他气到一定程度就会用拳头砸点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在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带你，这样我还可以为自己考虑得多一些，不用期望着如果有人来帮我，可以怎么做！之前我可以一个人应对，如果多你一个反而不行的话，我宁愿不要——”
“列昂大人！”
迪卢木多猛地向前探出身子，将列昂紧紧地所在怀里，手臂绕过他的后背按在后脑上，将他的头按进自己的肩窝，企图以此来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请不要这样说！您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守护在您身边！”迪卢木多刀锋一般的眉痛苦地紧锁着，发出的声音带着惶恐的颤抖。
“倘若您失去了行动能力，那便由我来做您的双腿；倘若您被抓住了，我定会将您解救！我恳求您，我的御主啊！请将您的信任托付于我，将您的后背交付于我！无论您陷入怎样的困境，我迪卢木多·奥迪那，以骑士之名发誓，定会解救您于一切苦难，直至死亡将我带离您的身边！”
此时的列昂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震惊地任由迪卢木多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听着迪卢木多的话，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干扰得他差点分神，而忘记去解读那些字句。冰凉的脸颊贴在对方火热的皮肤上，没有任何动作。
上一次碰到这么烫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来着？啊，想起来了，那次肚子被掏了个对穿，为了快点死他可是亲手把自己的内脏全挖出来了，这是鲜血的温度。
但是为什么？
列昂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嚎啕大哭，但他忍住了，眼泪却一直往下流。微微低头，有些任性地将脸埋在迪卢木多的颈窝，用从者的衣服沾走了止不住的眼泪。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这样在乎他，信任他。他的身边从来都是阴谋算计，生怕什么时候就被阴了，然后带去关起来。
为什么现在才遇到你？为什么你是个已经死去的英灵？
这个灰发的俄罗斯男人一点都不比迪卢木多矮，但现在他却肩膀随着抽噎一抖一抖的，跟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从者安静地哭着，双臂紧紧地箍住迪卢木多健硕的身躯，生怕一松手一转眼，这个英灵就回去英灵座了。
如果能留下来就好了……
“对……不起……”列昂的声音颤抖的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但近乎呢喃的话语却在迪卢木多耳边无比清晰。
“对不起……”
对不起，迪卢木多，让你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作为一个御主实在是太恶劣了，就算被记恨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列昂大人，我并不恨您。”
迪卢木多的声音让列昂猛然发现他刚才的话似乎不经意中说出来了，顿时懊悔得恨不得要把刚才说了那句话的自己杀了。
“作为您的骑士，没有察觉到您的心意是我的无能。但我已立下誓言，除非死亡将我带离您的身边，我必将保护您免于一切苦难。”
列昂双手抓住骑士的肩膀，将两人分开，刚被眼泪滋润过的蓝色眼睛美得令人惊心动魄，他看着迪卢木多，认真地说道：“不可以。”
“列昂大人？”
你不能先于我死去——
“不可以比我先死，我需要你活着，活到圣杯降临的那一刻。”
如果是圣杯的话，就算是英灵也可以强制停留在现世吧？毕竟是万能的许愿机——
“我要拿到圣杯！你之前也立过誓言，一定会将圣杯和胜利带给我！所以不可以比我先死！”
迪卢木多看着列昂的双眼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嘴角不由地上扬了起来。他轻轻执起眼前人的手，柔软的唇贴在那消失了一道令咒的手背上，轻轻地吻着，许久后才有些不舍地离开。
他抬起眼帘，注视着他此世奉上一切忠诚的人。
“遵命，我的御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忆海汹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