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诺》疯沓

54、入狱

　　第五十四章 入狱

　　许思安算着时间，他与小诺婚期将至，等不了十天画仕张榜，再逗留两天，他们就启程回南州，托秦王府的人去看看榜，好赖写封信告知他们就成。

　　反正就算入了榜，程诺也不会留下。

　　程诺从没来过秦王府，头一次跟着许思安来，秦王爷是小安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君若雪绑架他时候，多亏了秦王府派人告知小安，之后又派了暗卫保护他们。

　　虽说，秦王爷当年消了君家的户籍，让他这辈子都做不回君若辰。

　　但做程诺也挺好，小安心里喜欢谁，不会因为名字变了就变了。

　　“就在这儿！”许思安指了对街的府门。

　　程诺没想到，秦王府所在之地，竟然在凤阳最偏僻的大西头。

　　一点也不像青国最有权势的王爷的住处。

　　“是不是觉得，这里不像王爷住的地方？”许思安自问自答，“我听秦王爷说，这本是英武王爷的住处。英武王爷过世时，把所有经营都留个了他，英武王爷没有子嗣，他就当尽儿子的孝顺，把秦王府搬了过来。”

　　“英武王乃领兵收复燕北十六州，是青国的大英雄，”程诺与许思安出生时，青国早就不打仗了，但英武王年轻时血战西羌的风采，每每提起，依旧为后人折服。

　　他中年因着伤病，从边境回了凤阳，但百万边军将士依旧以他马首是瞻，连皇上都要敬这位皇叔三分。

　　记得当年英武王离世时，举国哀丧，银安城素裹萧条，家家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白布条。

　　“秦王府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秦王爷在府上闲不住，喜欢请戏班子唱戏，通常这个时辰，从门外能听见动静。

　　许思安敲门。

　　“许……许公子？”开门的是秦王府的总管秦风。

　　“风伯，”许思安十分尊重这位老先生，他落魄而来时，风伯对他清轩十分照顾。

　　秦王爷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凡事也是说个大概，细微关节自己去悟，许思安做生意的经验，十有八九都是风伯教的。

　　秦风犹豫着，杵在门边，没有开门相迎的意思。

　　许思安不解，换做往常，风伯不会这般对他，“凤阳画仕，我陪着小诺来的，行走匆忙，没与王爷提前书信。风伯，王爷在吗？我来找王爷问点事儿。”

　　“这……”

　　程诺看得见，风伯神色慌乱，眼神故意避开许思安。

　　“是秦王府有贵客，不方便我们进去吗？”程诺拉拉许思安，不要强人所难。

　　许思安心想，什么贵客他不能见，秦王爷私交深厚的几个将军，跟其他皇子皇叔，哪怕是皇上，他都见过很多次。

　　莫不是，秦王府出了什么事？

　　“许公子，您快些回南州，成亲拜堂，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动作，王爷都有安排了。”秦风只想眼前人快走，好巧不巧，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许少爷来他们秦王府。

　　许思安一手伸进去，挡住将要关上的门。

　　“告诉我，怎么回事？是不是王爷出事了？”

　　秦风就知道，瞒不过许思安，许思安心思敏锐是天生的，瞎了眼睛依旧能判断周遭人的微末变化。

　　依着他对许少爷的了解，恐怕不见王爷，是不会回南州了。

　　“跟我来，此事关乎体大，我也不太知道具体，只听王爷吩咐下，不要声张，”秦风把人迎进来，毕竟程诺是生人，他不愿意多说，让丫鬟看了茶，端上糕点，只带着许思安进了秦王爷的书房。

　　“究竟怎么回事？”许思安知秦王爷根本不在府中。

　　秦风道，“这些日子，西羌国完颜氏皇帝，带着小王爷来了凤阳，具体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青国与西羌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为了避免麻烦，皇上于正阳宫中设宴接接见，没有将此事昭告天下。”

　　许思安静静的听，听到完颜氏，想起凤阳画院那个叫颜鹿的公子。

　　口音似在西北，正是西羌之地。

　　完颜……颜……

　　正想着，听秦风接着说，“这样的场合，王爷必须得去陪着，虽说王爷不怎么喜欢跟西羌人打交道。可也不知怎么，王爷就被皇上留在宫里了。皇上只留下王爷一个人，据说是动了禁军大营，直接软禁。兰陵被放回来，传了王爷的话，此事不可声张，尤其是不能让……你知道。”

　　许思安皱眉，“我？”

　　“我也不明白王爷为何如此吩咐，之后，王爷就一直留在宫中。”

　　秦风倒也不担心皇上会把王爷如何，一来王爷手握边军兵权，几个将领可是唯王爷的命令是从，天子也不管用，二来王爷有匡扶王权灭外戚之功，这些年秦王府的政绩摆着，群臣也都是大写的服，三来，王爷跟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小关系要好，亲兄弟经常吵架，却从没有隔夜仇。

　　“兰陵呢？”许思安问。

　　“他回去继续呆在王爷身边，好有个照应，”秦风道，“恐怕王爷没想过你会来。许公子，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许思安细想，最近粮市被他稳下来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的起伏，林家那边，也解决的很顺利，没有给秦王府带来什么麻烦。

　　但依着秦王爷的心性，不可能无缘无故与秦风吩咐瞒着他。

　　“太子殿下前日来过，问起了一副画，我按照王爷的意思，把他打发走了。”秦风犹豫了一会，又说，“太子殿下讲述大宴经过，那西羌国皇帝完颜鹤，大宴上忽然拿出一幅画，是三年前和亲公主带去西羌的嫁妆，好像叫什么……《断崖飞瀑图》，说是赝品。”

　　许思安忽的站起来，险些打翻桌上的茶水。

　　“许公子，您知道这画？”

　　许思安何止是知道，画的作者，正在秦王府的前厅喝茶吃点心呢。

　　“这恐怕就是王爷让我瞒着你的原因了。您知道，也不必说出来，王爷似乎咬准了这画是真的，打死不认是赝品。”

　　秦风道，“那西羌国皇帝故意找茬，拿着和亲公主的嫁妆大做文章，说青国给的嫁妆，竟想以假乱真，蒙骗他们，还好他们国家有慧眼之人，看出画是假的。他说，自己自幼崇拜琅琊真人，以为是真迹，四处炫耀，竟然是个假画，他感觉蒙受了奇耻大辱，要问青国皇帝讨个说法。”

　　“你有没有办法，把兰陵找来，我想见他一面，”许思安问。

　　太子殿下既然来府上打听，那定是宫中已有确定证据，知《断崖飞瀑图》是赝品。

　　王爷此举，往轻了说，是耍赖，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往重了说，就是欺君，是肆意破坏盟约，挑起两国之争。

　　这个罪一但落上，秦王府的麻烦就大了。

　　许思安藏起攥拳的双手，强做镇定。兰陵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却是兰秦府冠管家也没说。定是秦王爷吩咐，秦王府要担下全部罪责。

　　而且，这幅画是小诺画的。

　　名画临仿是一门产业，以假乱真就是罪了，虽说小诺画时，并不知道秦王爷要画做什么，但这种事谁说得清楚。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暗卫查到小诺身上。

　　见许思安慌乱，秦风觉得此事比他想象的严重，道，“我这就把兰陵叫回来。”

　　秦王府有自家暗号，兰陵收到暗号回府时，正见许思安跟程诺说话。

　　“小诺，你先回家，王爷入宫未归，我得在这儿多住几天。”

　　程诺心里万分不舍，却也知许思安的很多事，自己没办法帮手，留在这里分小安的心，不如回去准备大婚的布置。

　　大婚的喜服试过，几处修改，也不知裁缝改做的如何了。

　　虽说温晔跟两个孩子，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会把府上一切安排的妥妥帖帖。

　　恐怕他们一走，两个孩子翻天覆地，不知把许府闹成什么样子。

　　许思安不难劝程诺离开，他目送程诺上了马车，待马车使出城门，回来见兰陵等在门外。

　　“王爷的意思……”

　　“我知道，”许思安打断兰陵的话，“《断崖飞瀑图》出自南州许府，此事，能撇清与小诺的所有关系。君若辰在户籍造册上已是个死人，就算是顺藤摸瓜的查，查作画之人，到了我这儿，也就断了。”

　　“所以王爷才死不承认画是假的，是为了要保你！”

　　“秦王府会如何？”

　　兰陵道，“有皇上保着王爷，软禁只是做做样子，如今正暗查画是从哪来的，王爷不说，暂时还查不到银安城，也想不到是君若辰。但皇上只会保他亲弟弟，不会在乎你的死活，他正愁着找不到替罪羊，堵上那群西羌走狗的嘴。许公子，你千万别自个往刀口上撞，毁了王爷的布置。”

　　许思安要摇头，“若皇上彻查，瞒不住的。”

　　兰陵想起王爷的嘱咐，“王爷说，若真的到了那一步，盟约毁了也无妨。”

　　但皇上不可能毁了盟约，好容易，嫁了妹妹才换回来的和平，多少边军浴血奋战，才换来的青国安宁，不可能因为一幅画就毁了。

　　王爷要是动了边军，与西羌再起战火，他就是大青国的千古罪人。

　　完颜鹤所想，就是师出有名，一幅画做文章，明知那副画出自秦王府，也明知青国皇帝肯定会保住秦王。秦王手里有边军，但没有了英武王的边军，不足为惧。青国若没有让他满意的说法，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撕毁盟约，一雪他老爹被英武王狮打的落花流水仓皇而逃的耻辱。

　　“画是君若辰画的，君若辰已经死了。当年知道君若辰没死的人，只有你我与秦王爷，还有梅家那位老师父。梅老答应过我，此生绝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许公子，你想做什么？”

　　“我承秦王府的情，已经够多了，”许思安站起来，“此事有我来担，比秦王府担，更名正言顺。”

　　“可是王爷已经……”

　　那画是当年王爷寻回来送给英武王爷的，英武王叔过世后，画被收进国库，不知哪个没长眼睛的礼官，又拿出来当了和亲公主的陪嫁，送去了西羌。

　　王爷明知造假，却说是真迹，骗的是英武王爷，根本不是皇上，犯不上欺君。

　　但此事，没办法去跟一个异族皇帝解释。

　　“若王爷已经有了对策，定不会与皇上合演这出软禁的戏码，拖延时间，”许思安神色清明，已经下了决断，“《断崖飞瀑图》，我家还有一幅一模一样的，若是那西羌皇帝不信，大可去南州去比对。”

　　兰陵怎能容得许思安胡来？

　　“有我在，你别想出王府一步，”

　　“刚刚送小诺出城的时候，我已经写了揭发的匿名信，交给凤阳的衙门，恐怕此时，信已经到了皇上手中。”许思安弯了弯嘴角，“听，门外有兵，来的真快。”

　　“……”

　　来的人数不少，是怕秦王府会反抗吗？

　　兰陵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

　　“帮我转句话给王爷，别气我任性，还有，我的家人，就拜托王爷了。”许思安毅然决然的转身出门，迎上禁军泛着金光的铠甲。

　　铁索镣铐，锁住了手腕，稀里哗啦碎响，许思安想起与小诺初遇时，腿上的链子，也总是唰啦唰啦的发出声响。十万大山，他们牵手走出，本想再走一生一世的。

　　对不起，小诺，我守不住与你的白头之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