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亭中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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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徐，波光粼粼。万紫千红的庭园中，馥郁芬芳。
云阙这才发觉，不远处的凉亭之中，端坐一人。
这人今日一袭赤红长袍，在这姹紫嫣红的万花之中，竟如一枝独秀，瑰丽绝伦！他凝眸转身，精致的锁骨下，衣襟微敞，一条白绫轻缚着左臂，却半点也未遮掩他的满身英气。
他爽朗一笑，踱步来到云阙身旁，一边端详着她，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姝妤郡主请上坐。”
这声音，昭如日月，朗若星辰。
云阙不自觉循声抬眸，却不料恰好对上他那凝眸注视的剪水双瞳。
一时间，四目相对！
云阙未曾如此近距离地同他对视过，惊诧中，颇有些慌张地垂下眸来，低声让礼，“萧王殿下……先请……先请……”
萧王也不继续推却，微笑着大方地先行一步，云阙亦步亦趋。二人就此一前一后行至亭中，相对落座。
亭中气氛很是尴尬。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云阙一人的尴尬。
萧王笑容明媚，仿若半点也未觉面前之人的窘态，依旧不闪不避地直直注视着她，朗声道：“不知郡主平素里喜欢喝什么茶？”
云阙不敢看他，垂着眸，却依旧能感觉到那热切的目光正如影随形地追寻着她。
如此一来，心思被搅得有些烦乱，说话竟也跟着慢了半拍，“茶啊……什么茶？哦……茶呀，我素日里饮碧螺春为多。”
一句话方罢，她方觉自己搁在裙摆之上的双手，已是捏寸着双指环扣。
萧王闻言，更是笑容渐深。他微微低头，开始摆弄石桌上的茶盏，半晌，推盏至云阙面前，道：“郡主尝尝这个，我亲手研制的玫瑰花茶。”
没了萧王的热切注视，云阙松了口气，顿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许多。微托起手接过萧王递推过来的茶盏，置于鼻尖轻轻一闻，只觉清香沁鼻，“殿下好手艺，这茶果真透着花香，很是清甜。”
萧王替自己也斟了一盏，小啜了一口，笑道：“此刻时节不太对。若是新鲜花瓣，再配以露水泡制，味道会更清醇。”
云阙悦花，赏花，却不太熟记花期。
此刻闻言环顾四周，庭园之中，众花争奇斗艳，却似真的未曾寻见玫瑰踪迹！
她从来不知，一个男子竟也能将生活过得如此精致、细腻。此下有些惊诧之余，不禁心生感慨：“殿下，似乎很懂生活。”
“哈哈……郡主见笑了。”萧王坦率一笑，扶了扶被缚着的左臂，凝视园中百花，“古人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也只是古行今效罢了。”
他解释得新鲜，半点也未含糊他那潇洒不羁的个性，果真是“性情所至，妙不自寻”。
“那小女子就陪殿下‘得意尽欢’一次。”云阙仿佛被这洒脱之气所感染，也忍不住轻笑起来，举起手中茶盏，居然当作酒般豪气一饮。
萧王沉默地凝视着她，这女子，除了方才初见时露出些许羞赧，过后，竟再无半点扭捏作态。
如此一来，他索性扭头朝远侍的婢女命令道：“去拿几壶上等的酒来！”
可，此话一出，云阙却是蓦地一惊。
酒？
目光所及萧王缚着白绫的左臂，他的伤……
“等一下。”忽地，她起身打断正欲前往备酒的婢女。回过头，秋水明眸，注视着萧王，“殿下伤势未愈，还是不饮酒得好。”
萧王不禁微微一怔。
她适才打断婢女之时，他满以为她是不愿与他开怀畅饮。可原来……
这个女子……果真非同寻常。
他朝婢女摆了摆手，示意作罢。明朗的声线中，语气温和，“郡主不必担心，我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父皇太过在意，勒令不痊愈不许出府。我云游惯了，如今也是生闷得紧，因而才冒昧请郡主过府一叙。”
他的话很轻，可在云阙心上，却如碧波一般泛起阵阵涟漪。
她记得，她跟冷安卿大吵那夜，冷安卿问她“帝王之家，何以言情”？
那一刻，他眼底的落寞，极尽失望。
是啊，幽禁之诏，无半点怜悯，无丝毫回旋之地。此刻，当另一位皇子突然无意提及父子情深之时，她竟真的有些理解他了。
于皇家而言，无用，是不是便可相弃？
一瞬的沉默。
“郡主在想什么？”萧王见云阙略微发怔，伸手打了个响指。云阙一惊，方觉自己失礼，欠身道：“云阙失礼了，当日还未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请受小女一拜。”
萧王未料她突然行此大礼，匆忙中撩袍而起，轻托了下云阙的衣袖，“郡主快快请起，此番邀你前来，可不是让你感谢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自然是要谢的。否则，便是云阙礼数不周了。”云阙落落大方地揖完礼，笑了笑，道：“不过云阙冒昧问一句，殿下当日为何要冒死相救？”
“理由很重要吗？”萧王不曾料到她有经此一问，单手叩着石桌沉思了片刻。须臾，温声作答，“如果真要寻一个理由的话，那便算是救人于危难之中，乃人之本分吧。”
仲春的风，在骄阳下，不再寒意料峭。花香迷醉，她垂了眼帘，默默转身，伫立远眺。
“郡主，可是觉得闷了？”半晌，萧王走近她，低声询问。
“啊？不是不是……”她微微回神，凝视着碧水那方的一隅玉梅，随风而落，霜华满地，“只是看着殿下园中之景，忆起了当初在东宫的日子。”
“哦？”萧王顿时来了兴致，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如今我被闷在这王府之中，倒是和郡主过去的处境，颇有些相似。不知郡主当初是如何打发时间的？”
“……”
云阙不禁哑然，这堂堂萧王殿下，是在向她讨教打发时间的法子吗？可，那些荒唐事，是万万不可同外人道的呀！
她匆忙别开视线，搪塞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萧王却是扑哧一笑，瞅着云阙，抚鼻猜测，“莫不是偷溜出宫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云阙颇为惊愕，不觉脱口而出。
好一会儿，她望着面前笑容加深的萧王，才忽觉自己说错了话。惊诧中，慌用双手掩住双唇，可早已是覆水难收。
她轻叹了口气，摊了摊手，道：“算了算了，也没啥好隐瞒的，就是偶尔溜出宫听听戏罢了。”
“听戏？”萧王眉梢轻挑，这倒真是一个好法子。而这溜出宫的戏码，也确是面前这直爽大方的女子，能做得出的。
“嗯。”云阙点了点头，“不过不是素日里戏楼子里吟的那些曲子。殿下可听过青缃楼的‘西酉先生’？”
萧王望着她，漠然地摇了摇头。
“这位先生的说书和口技可是十分了得，仅凭一人便可穷尽天下之事。可好看得紧！”聊到西酉先生，应该任谁都想赞叹几分吧。云阙此刻忽忆今日错过的表演，更觉颇为惋惜，“今日青缃楼也有他的表演，不过看天色，约莫已经谢幕了。”
“所以，若非我相邀，郡主今日是要去青缃楼的吧？”萧王凝视着她，含笑反问。
“这个……”云阙略感抱歉地欠了欠身，故意拖了长音，见萧王蹙了蹙眉，方才凝眸一笑，继续道：“当然是赴殿下之约比较重要了。”
“走吧！”倏然，她的手被轻轻扣住，带着她快步朝王府大门而去，耳边传来的是萧王的珠玉之声，“辑沐，备马车。”
“去……去哪？”云阙被他抓着手，眼底一片茫然。
“看戏！”
“……”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亭中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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