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书》绮绣雪

28、时光碎片：情义（1）

　　是认出了自己吗？与自己有渊源？他为何与穆总管争执？先前坐在轮椅上的人又是谁？

　　疑惑。

　　薛怀灵放下了窗户，看向自己。

　　薛怀灵道：“看来，这里的秘密真不少。”

　　音希声道：“你不也一样？”

　　薛怀灵道：“哎呀，怀灵明明很坦诚，有秘密的是仙长大人才对。”

　　什么秘密？

　　如果是真有什么秘密，那自己也完全记不得了。这个世界上，如果想要保守秘密，那最好的方式就是遗忘它，试想，一件连当事人也记不得的秘密，还有谁能揭起？

　　如果，在他的身上当真有秘密的话。

　　穆总管向薛怀灵的房间走来，薛怀灵对着音希声道：“我去同他说，仙长大人应也累了，就在此休息吧。”

　　音希声点了点头，道：“好。”他原来也与穆总管不熟悉，没什么好说的，采花大盗的事让薛公子去安排就好，而且音希声猜测薛公子怕也要借此探探异石录的事。

　　说到异石录，他这几日连续遭遇意外事故，加之要抓捕大盗，差点就不记得异石录的事了。据薛公子所说，异石录的残片就在这个长乐宫里，看来薛公子确实消息灵通，也怪不得，毕竟他就是干这行的。

　　只是，等他们发现了异石录，是要怎样做？难道是顺势偷走吗？不告而取……算了，想来薛公子到时候必然有所安排，自己就先不去挂念了。还不如挂念一番自己的事，比如在芳华道里偷袭自己的那位蒙面刀客，看起来是一路追杀自己而来，确实如他所猜想，这个蒙面刀客并不愿薛公子知晓此事，才会在听到薛公子的声响后消失。而这个蒙面刀客也足够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绝不会将此事告知薛公子。

　　那么，他为何要追杀自己呢？

　　事情越来越复杂，复杂到头又开始痛起来了。

　　与其说是痛，倒不如说是困意渐渐袭了上来，音希声后退几步，坐到了靠座之上，手支在桌上撑住头。

　　也许，如薛公子所说，自己确实是累了，那么就在薛公子回来之前，暂且小憩一下吧。

　　就在音希声有这么个念头的一瞬间，他便撑在桌上睡着了。

　　这一睡着，便感觉身体又轻飘飘起来。

　　轻飘飘地浮到什么地方，又沉沉落下。

　　这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因为他闻道浓烈的花香。

　　但是，他真的很累了，累到连眼睛也不想睁开。

　　花瓣落在他的脸上，他也无知无觉。

　　或者说，他只是累到不想去拂落花瓣。

　　花君子实在受不了了，嚷嚷道：“你累了，就去屋里睡，别趴这吹风，你是觉得自己修为非凡，肯定不会生病咯？本君子告诉你，就算是再厉害的人，该生病还是要生的，不然你以为那殊医世家都是怎么这在片神州大地开下来的？”

　　“嗯。”音无淡淡地应了一声，睫毛微微抖动，那花瓣就顺着抖动的睫毛落了下来，他依然没睁眼。

　　花君子更受不了了：“本君子和你说话呢，你应这一声就算完事了？你昨天才用你那丹心火驱散了在辋川谷下了一个月的毒雨，救了那么多谷民，卧床休息一下怎么了？倔个什么劲儿啊，难道你休息了，还有人拿鞭子抽你必须起来不成？”

　　“嗯。”音无依旧淡淡应道。

　　“行行，本君子不和你废言了，等阿迹兄弟来了，我看你还会不会这样对他说话。”花君子简直想眼不见心不烦将音无轰给湮迹处理。

　　“魔尊要来？”音无微微睁开了眼睛，依然保持着手撑头的姿势，待他看到花君子今日的发型后，定了一会，道，“今日，头上这朵兰花不错。”

　　花君子面上一喜，摸着耳边的兰花道：“算你有眼光！本君子就不信了，自己就不能把这个男子戴花的潮流引领起来！”

　　音无道：“芝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头戴兰花，既贴芳华梦之意，也暗合花君子之名，确实胜昨日牡丹之风采。”

　　花君子不满了：“兰花是有君子之意，牡丹也有君子之意啊，本君子正是因为它们贴合自己，这才戴着的。”

　　音无道：“牡丹为何也有君子之意？”

　　花君子道：“古有云，牡丹不愿违背时令开花，不尊皇旨，方被贬至神都城，如此不畏强权的气度，怎能不称一声君子？”

　　音无听后便道：“原来如此，这么说，若不是时节未到，你今日是要头戴梅花了？”

　　花君子道：“你说的没错啦，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音无方要回答，却听身后传来低沉冷淡的一道声音：“梅、兰、竹、菊既有四君子之称，想必你未来是都要戴着了。”

　　花君子却道：“话是这样说，可本君子还未想好竹子怎么戴？”

　　音无道：“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青山竹叶，最有君子挺拔不流俗于世之名，在音某看来，亦是最合花君子气质风骨了，不如明日就头绑山竹吧？音某觉得芳华梦后院那株就挺好的，不如一会儿为你取来？”

　　“这……”因着音无神情十分严肃认真，花君子也认真思考起来，最后摇摇头道，“这怕是不成，阿无兄弟，你不是认真的吧？”

　　湮迹坐下，接过音无递出的茶，道：“他自然是玩笑话。”

　　“玩笑？”花君子差点跳起来，“你看他那个脸色是开玩笑吗？音大圣人就是这点最讨厌了，根本看不出他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开玩笑！”

　　湮迹将茶杯转了转，道：“我听得出。”

　　花君子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是是是！你听得出，我听不出，你们最有默契，你们最有情义，本君子是不小心路过的，我是个路人，行了吧？”

　　湮迹饮了一口茶，道：“我没这样说。”

　　音无露出一抹笑容：“何必这么说呢，若无情义，音某又何必在城主面前为你解释，为你这个‘采花大盗’挡下追责呢？”

　　花君子完全不领情，将音无面前的茶具全部推到自己面前，一杯也不留给对方。他哼哼唧唧道：“那是因为本君子本来就没做错什么！老头凭什么抓我？！本君子本来就是为了证明人间有情，成全那些被迫分离的眷侣们才这么做的！”

　　音无无奈道：“是，人间有情，君子有爱。那能请有情有义有爱的花君子递给音某一杯茶吗？”

　　花君子完全不理会音无的要求，问道：“音大圣人，魔尊大人，你们告诉本君子，你们相信人间有情吗？”

　　音无与湮迹对视一眼，知道花君子脾气上来，自己不回答是拿不到杯子喝茶了，但这个问题，他也不是不愿回答，于是便道：“人间有情，圣人忘情。音某非是真正的圣人，当然也愿意作个有情人。”

　　魔尊湮迹却道：“无情人间，妖魔还要有情吗？”

　　音无闻言看了他一眼。

　　花君子摇摇头，露出一脸“你们两个都没说实话”的表情，道：“你们一个说着人间有情，却做着无情人的事；一个认为无情人间，心里啊却情义绵绵。全都不诚实，在本君子看来，人间当然是多情的，因为人间多情，世界才会多姿啊。”

　　音无道：“这就是你滥情，去做采花大盗的理由？”

　　花君子气得捶了桌子：“本君子都说了不是采花大盗！而且本君子说的是多情！多情！懂吗？！”

　　湮迹顺着他的话道：“你多情的言语，我必将转达给阿萝。”

　　花君子伸手指头摇了摇：“本君子是多情，不是滥情；多情，也是一种专情。”

　　“嗯。”湮迹听后，点点头，突然出声道：“阿萝，你听到了吗？他承认他多情。你确定不换个人吗？”

　　花君子一改方才嚣张吵闹态度，脸上一抹绯红：“阿萝姑娘也来了？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