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书》绮绣雪

21、花中君子，梦里芳华（1）

　　芳华道，芳华道。道如其名，一路尽染芳华。姹紫嫣红，绿翠点珠，百花争艳，唯有芳华无尽。

　　音希声不禁觉得，自的己选择实在是太对了。

　　红文倒是一直紧张兮兮地抓着自己的手，音希声安慰地拍了拍他：“别怕，你好歹也是个修行者呀。”

　　“话是这么说啦……”红文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直四处张望，生怕从哪个花丛里跳出来一只怪物。

　　黄莺白鹭见状，皆嘻嘻笑着，薛怀灵倒一直静默不语。

　　音希声忍不住出声损道：“薛公子是怎样了？难道你也和红文一样害怕吗？”

　　“是啊，”没想到薛怀灵脸皮那么厚，就直接承认了，“其实，我比小仙长还怕，毕竟怀灵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啊。可是，怀灵又不好意思也像小仙长一般拉着仙长大人，只能有苦自己咽，有惧自己忍了。”

　　读书人这话倒是信了，手无缚鸡之力是什么意思，薛迹是以为他音希声忘了在船上是谁利落地将自己打横抱进船舱的吗？那时候，可是一点也不见他吃力啊，这会子又演个什么劲儿呢。

　　不过这话，总归是不好说出口的。音希声只得轻咳一声，不接话了。

　　薛怀灵见他不接话，也只得哀叹一声命运不公，黄莺白鹭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音希声见红文怕得不行，便一直拉着他向前快步走去，听着后面薛公子一口一个“仙长大人”的呼唤，只得回头道：“薛公子，快点走出去，你们就皆不必害怕了。”

　　意外，就在一瞬之间。

　　音希声回头的同时，突感手上一空，回身一抓，红文却已不见踪影！

　　音希声惊道：“薛公子！你有看到红文吗！？”

　　话甫落，突起阵风，将花瓣吹落，竟然形成一道花架屏障，遮挡了音希声的视线——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芳华道阵法？

　　音希声定神，从丹心之处凝结一股热流，从指尖泵射而出，指尖的热流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一瞬间竟成了一团火苗，火苗飞溅至花架之上，即刻那遮掩自己视线的屏障便一扫而空！

　　赤云火？是梦里音无使用过的赤云火？

　　我竟然无意间使出了它？

　　音希声顺势快步走过洒落的花叶，惊异一幕，原本在自己身后的薛迹，黄莺，白鹭皆已不见踪影。

　　这……究竟是他们几个中了阵法所以消失，还是说，其实只有自己中了阵法，而在他们眼前消失呢？

　　就在此时，花叶飞起，春日之光纷纷落落，身边色彩几度变幻，似不在人间。却听到有一清脆之音惊喜地叫道：“大师兄！你的事结束了吗？终于来和我们汇合了！”

　　音希声缓缓转身，不敢置信，不能不信，只盼此景是真的该有多好——

　　可惜，中了阵法的原来是自己。

　　花林深处，乐息弦跳着挥手，展西归抱臂立于旁边。

　　音希声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去，心中告诫自己：这是幻境，是芳华道的阵法营造的幻境，站在那里的，叫着大师兄的人，不是乐息弦，也不是展西归，他们都只是幻境中的泡影。

　　但，就算是这样，隔世再会，音希声向他们越走越近的同时，他便不是音希声，而是乐息弦与展西归的大师兄——音无了。

　　音希声学着梦中音无的语气，呼唤他们道：“息弦……西归……”

　　“大师兄！”乐息弦攀上了音希声的手臂，笑道，“我今天还对西归师兄说，咱们走慢一点，兴许大师兄就能追上咱们呢，咱们三个就可以一道去长乐城赴会。结果呢，果然就在辋川谷巧遇大师兄，看来我也姑且可以说是神机妙算啦！”

　　“从辋川，过情岭，至长乐城，就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你若是在这里安营扎寨个把月，不仅能‘巧遇’大师兄，还能‘巧遇’天下豪杰。”展西归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乐息弦“神机妙算”的幻想。

　　“西归师兄你要是真的不想说话，就干脆不要说了……”乐息弦气嘟嘟的。

　　音希声看着他们，顿感恍惚，虽然明明知道这是幻影，但他们的言行、神态都与自己梦中回想起来的记忆碎片中的那两个人实在是一模一样，理智上明知道不对劲，但情感上依然对这两个师弟的幻影产生了深深的眷怜之情。

　　但，正因为太像了，音希声更能确认，芳华道的阵法应该是取自于他自己脑中记忆的场景而形成的幻境。音希声虽然本人忘掉了音无的记忆，但那些历经的时光，依然留存在他脑海深处的某个角落里。

　　所以，接下来的幻境应该会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某些事件，而自己需要小心的是，不要沉迷其中，而走不出去。

　　音希声方才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沉迷其中，瞬间眼前的情景变换，自己就在一座宫殿的大殿之中，而乐息弦、展西归都站在自己身后。

　　而自己正在行礼，道：“……北斗灵脉音无，携师弟乐息弦、展西归前来赴会，拜见城主。”

　　台阶之上那身着玄色皇装之人十分豪爽道：“北斗七灵士，今日来了三位，真是本城之荣幸啊，哈哈哈！”

　　“三位灵士请坐，千万不要拘束。”这中年人虽然一身贵胄非常的皇装，说话做事却并不端着架子，与其说是皇室传人，更像是门派首领，爽朗直白。此人，就是明皇第十三代后人，李景盛。

　　音希声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记忆中的另一处地方，便不动声色地继续听下去。那李景盛先是介绍几日后会来的神州豪侠，又称赞音无三人来得早，最后又开始捶胸顿足地叹起气来。

　　音希声见状，心下明白，便问道：“请恕音某冒昧，见城主如此焦恼，不知出了何事？”

　　“唉……”见音无很有眼色地接话，李景盛撑着头，重重叹气道，“此事说来话来，简而言之，就是近来长乐城出了许多案子迟迟破不了，导致民怨沸腾，本君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案子？”乐息弦好奇问，“不知道是什么案子，为何破不了？民怨沸腾，是出了很多人命吗？”

　　“不应该，如果是出了很多人命，北斗灵脉应会收到消息的。毕竟近日灾祸频发，我脉一直关注神州动态，近来未曾收到长乐城出人命事件的讯息。”展西归道。

　　“这……说来也难以启齿。”李景盛迟疑道，一旁服侍的老管家见状，出来见礼道：“就让老臣来讲吧。”李景盛挥了挥手，便是同意的意思了。

　　“禀各位灵士，其实这些案子，并不是人命案。而是，采花大案。”老管家走向音无，拘礼道。

　　“采花……？”乐息弦迟疑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脸瞬间红了。展西归皱起眉头，道：“采花大盗？哼，我生平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对女子行不轨之事的人间败类！”

　　音希声沉吟了一下，问道：“可否请您详细解释一下？”

　　“唉，数月之前，左相君的女儿离奇失踪，长乐宫派了十队人马出去找寻，也没有找到。后来，陆陆续续地有各地报案，一连十几起，不光是长乐城内，也有城外辋川谷里的农家女儿失踪。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遇着了采花大盗，也不知这些女儿怎么样了，招了灾的家人哭得昏天黑地，跑到城中来报案，这事就在城内沸腾起来了。”

　　“那请问你们如何确定，这只是一个采花大盗所犯，而不是几桩案子呢？”音希声问道。

　　“这是因为啊，这十几起采花案子都有同样的标识。”

　　“是什么？”

　　“那个采花大盗在掳走女子后，都会留下一朵牡丹花，花上挂着一张粉色纸条，纸上有留字。”

　　“什么字？”乐息弦好奇问。

　　“‘花中君子，梦里芳华。’”老管家回答道。

　　“这个采花大盗，还挺风雅的……”乐息弦叹道。

　　“呸，伪君子一个，做出这种事还有脸附庸风雅，真是下作！”展西归最见不得这类做作矫情的姿态，对该采花贼的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唉，就是这样，音圣者，再有十五日，这盛会就要开了。要是神州各豪杰都来了，事情还没解决，闹得沸沸扬扬，那我们长/乐/城/的/名/声……”李景盛真是一副毫无办法的样子，道，“本君听闻音圣者一向急公好义，助人无数，能否在各神州门派到来前，替长乐城抓住这个采花大盗呢？”

　　事已至此，音希声当然不会不管，而现在的问题是已经失忆的他实在无法判断，眼前这一出究竟是确确实实在他的经历里曾发生过的往事，还只是阵法幻境故意编造出来的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