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白糖记》日上菁杉

4、第 4 章

　　从京市到杭市，用不了多长时间。只不过几重山水，几种风度。
　　顾时也没想到，她的票买得这么快。
　　她更没想到，一人之下的导演是白朦。
　　她这次之所以大着胆子不顾牢牢压在心里的一根深刺回来，除了爱情，当然还有友情。要说她的青春还能在回忆时有那么点色彩和光芒，大抵那束光也是围着这两个人转。
　　有的人天生内向孤僻，却有一个会教导自己成长的脑子，以至于他们能够学习开朗，运用娴熟。顾时不行，她看着柔弱而沉默，却一意孤行得让人完全没办法。性格相投的她欣赏，脾性不合的她就不理。对待爱情更像一块封印的顽石，态度又冷又硬。离了一个莫清眠，那就把身边的位置永远空着，谁也别想补上。
　　杜清溪也没少为了自己弟弟嘲笑她“一个人也可以过日子”的理念。
　　这个脾气可以说让她几乎不受委屈，也可以说是没少受委屈。
　　不过还好她不笨，至少工作上担得起大梁。为了生计，也因为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她来到纽约的七年时间都用在学习和工作上。很快就被杜清溪赏识，一路提拔上来做一员心腹。
　　至少养活得起自己。
　　也就是说，她想怎么当这个苦行僧都行。
　　她坐在高铁车厢里，百无聊赖下刷微博。热搜前几个依旧是昨天的那些。不管什么事，只要沾带着莫清眠，都能小火一把。她半眯着眼刷下去，看到一条微博上写着“卧槽，偶遇莫清眠在超市，男神购物车十分简单，烟卫生纸灯泡，真人帅炸裂！！！男神你再待会儿多买点，我我我给你付钱！”
　　然后就是一张配图，照的背影，上面的人浅灰衣服黑裤子，脊背笔直，气质冰冷。手里是简单的购物篮子，确实就放着那么几样东西。头发有些乱，但依旧好看得不行。
　　真是他。
　　顾时盯着那张照片，后知后觉的按保存，心中慢慢浮上一阵酸痛。
　　为什么她觉得，他过得一点也不好，像自己一样，只为了工作和活着而活着？
　　为什么他们分开了这么久，却越来越空洞？仿佛时间就此裂下一个缺口，一切色彩都定格在那里，谁也没办法走过去。
　　谁也没想过走过去。
　　莫清眠买完东西就上了车，小满乐呵呵凑过来“被发现了吧，哥你肯定被发现了。长成那样不被发现不和天理啊。”
　　他平着眉没表示，语气波澜不惊。“屁话真多。去片场。”
　　工作室因为昨天的讨论之火爆也火了一把，每个人都挺兴奋。宣传还在热烈讨论我们莫哥一边倒的效应，贺钦就当头浇了把冷水。
　　“你们莫哥谁都敢怼，只要犯他规矩，浑得没商量。这就是个开始，且等着吧。难伺候的在后面。”
　　大家当着笑话听进去二三分，毕竟贺钦就喜欢这样发牢骚，莫清眠一直对工作也是出了名的敬业和没话说。
　　虽然两个人都是有脾气的主儿，但也讲道理。
　　那就好说。

　　说说笑笑到了地方，虽然新闻上炒得热闹，但剧组的保密工作依旧好，该屏蔽清理的也不会留着。没办法，导演要求高。
　　莫清眠刚下车，就听见白朦在那儿中气十足喊布景，他听小满说方媛到得早正在上妆，也没进去准备间，点了根烟就直接在外面休息椅上坐下看剧本。贺钦走过来跟他借火。
　　“方媛这小妞儿今天特乖，一大早来片场报道。不提要求不改剧本，整个儿一安静如鸡。”
　　莫清眠弹弹烟灰，“白朦什么脾气，她不敢触她。”
　　“我知道。白朦的确女中豪杰，才貌双全一个人，偏偏因为跟她老公的事儿一堆有的没的堵着。”
　　贺钦起了话头儿，等着人往下接，那边照旧安安静静看剧本。完全没什么想说的。
　　“哎你说话啊倒是。”
　　贺钦实在忍不住，莫清眠扫他一眼，早就知道他什么意思，白朦的事儿他根本不清楚，朋友这么多年，人品还是能保证，绝对不出格。但是要他去估量贺钦的少男心，他不会。况且基于对朋友的了解，白朦心里绝对有赵征。
　　感情上了心，可不是轻易说断就断。当事人说的话也未必就算上数，只要不是太不靠谱，被一颗心绑着的大有人在。
　　十一月初，横国冷得沁人心脾。小凉风挑着裸露在外的皮肤骨干钻磨，外景倒是很漂亮。湖面闪着粼粼水光，一排杨柳成圈环绕。周围还有前几天细雨打落的桂花，金黄之下萧瑟凛冽。很符合剧中要求的凄怆美景。
　　贺钦抽了半根烟，冻得透心凉。反观莫清眠，他本来就白，略略一看还是那个不动如山的冷样子，风雨打不透。
　　耳朵却是红的。
　　冻得特别红。
　　贺钦掐了烟，“走吧，还有两个小时开始，赶紧上妆趁早演完，老子要回家烤电暖。”
　　莫清眠站起来，合了剧本给他。“告诉白朦，我随拍随演。”
　　贺钦乐得他这么有把握，转过身正跟远处白朦视线对上，后者一愣，之后若无其事扫过去，继续发号施令。

　　顾时脑仁疼。
　　应援车上闹哄哄，一个晚上显然不够粉丝们八卦。年龄各段但大都青春的女孩儿聚在一起，少女心都能团结就是力量。
　　她缩在角落里听着讨论不参与，也没人来要她的看法。回想自己阴差阳错跟着大队伍来到这儿，庆幸又无奈。她刚下了车就迷路得昏天黑地，横国是大，还一个一个分着领域，这队拍完了下一队接上，简直兵荒马乱。她一个人既没剧组信息，也没认识的人，更不知道方向，找了家炸鸡店坐在里面干发呆。
　　刷微博，刷贴吧。
　　这时刚好一个应援发公告表示临时空出一个人的位置，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全都竞争上岗。顾时直接发私信，关键时刻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好在她也算是资历老的一员，说得上话，花了三千挤了个面包车的小角落。
　　还是挺值得。
　　她堆在最里面听大家热议昨晚的新闻，连带着表达对方媛的抗拒。司机听得有点儿起劲，也间接着插进来三两句。他是专门在横国做这种接洽应援或者剧组的工作，时间积攒下来也能爆个小料，众人听得兴起。
　　总结下来就是：莫清眠是极好看，不过不爱说话，看着让人不敢接近。他的经纪人脾气倒比他大，爱叉腰喊。
　　听得正认真，她手机震动几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要进组了，我姐说你去了京市，有时间一定要见个面，我给你当导游。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一定到。”
　　杜风月。
　　好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