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噩梦（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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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他身体猛地在半空一顿，眼看就要和石头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庶子，所以连老天都不帮他？？？
或许是他心中的怒吼惊动了上天，又或许他本就命不该绝，一只苍白稚嫩的手电光火石间忽然出现，死死抓住了他向下滑落的五指。
一个少年，不，半大的孩童自崖顶探出头来。
他有一双浑圆好看但与中原人截然不同的蜜色双眸，内里空洞的仿佛一双精雕细琢成眼球形状的琥珀被安在这巴掌大的小脸上。
“……我不太能抓的动你。“
话落孩子的身体又向外探了几分。
他声音一字一顿，其中七分僵硬三分冰冷：“你自己加油往上爬。”
爬......爬上来然后呢？
马车在树林中向前行驶着，黑暗中原随云正安静的“看”书，一旁沉睡的叶央却忽然不安分起来。
薄薄的眼部皮肤下双眸快速转动，章法规律全无。
他呼吸粗重胸膛起伏不定，十指不由自主的痉挛抽搐，尖利的护甲隔着原随运质地良好造价不菲的外衫深深嵌入肉中，力道大的刺破织物纹理在手心刻出血痕。
他在懵懂中救了一个人，得到的却是......
恩将仇报。
“......”
亭子中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楚留香心中酸楚，半晌长叹道：“孟氏以善名闻名江湖，不想其中也有如此龌龊。”
“说是一个没剩全毒杀了，但孟庆洲却苟活了下来，隐姓埋名苟活几年后被他也不知道为谁所用的一群人找到并关押，几日前扔在孟氏大宅原址上。”
苏蓉蓉面上橘子皮又皱几分，看起来格外不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孟氏：“消息正是从他口中得来，不过他现在手筋脚筋为人挑断，整个人都废了。”
楚留香回想起前几日叶央见到南宫灵的表现，分明不愿被后者认出，可见其对原随云的维护之心：”如此我到更加理解叶央为何对原少庄主死心塌地......”
彼时叶央救人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后来位置倒换为原随云所救，虽然长年待在无争山庄不得出，却活的自由自在......
认谁也会把后者放在心尖儿上恨不得供起来每天三炷香。
“我的消息说完了，楚大哥你的故事却还没讲完。“
苏蓉蓉甜甜一笑，转换话题道：”然后呢？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阿央？”
“阿央？”
“阿央！！！”
叶央猛的睁开眼睛。
他蜜色瞳仁中眸光溃散，在熟悉的声线中干涩的眨了好几次眼睛，方才重新凝聚焦点。
鼻尖清雅恬淡的熏香味道似乎又浓了些——因为他现在离原随云有些近。
准确说上半身都趴在后者怀里，人中和下颏上还落着对方骨肉匀称修长好看的手指。
衣衫吸满冷汗，潮湿而粘腻的贴在脊背。
多年不曾再犯的梦魇一朝重来，带给年轻侠士的不适不减当年。
彼时他刚到无争山庄的时候……这些是家常便饭。
“阿央。”
原随云长眉微皱，他移开手指，敛去温柔神色面露严肃道：“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
“……没有。”
叶央向来对阿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去和蝙蝠公子做交易这件事——然而后者明显对前者的答案产生怀疑：“即如此，为何会梦魇？”
若非他听觉敏锐远超常人，恐怕方才叶央已活活自己憋死了自己。
“…..”
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叶央仍旧低垂了双眸，掩去内里的一闪而逝的惊魂未定。
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线条滚滚而落，最终湮没在衣襟下的阴影里。
他现在靠在全世界最了解他，也让他最为依赖信任的人的怀中，却仍旧为层层沉淀在记忆深处的过往而感到齿冷。
“……我梦见......第一次见到孟庆洲时的事情了……”
那是改变了他一生的举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了那座山上，却知道如果当初自己不伸出援手，便不会遭受那些事情。
当然，相对的——
也不会遇到这么好的阿云。
是阿云当年从南宫灵手下救走毒药告罄濒临死亡的他，也是阿云几年如一日的照顾他，给予他新生。
就冲这一点，他也会拼尽全力让阿云开心。
所以一定要治好阿云的眼睛。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早在许久以前，就被潜移默化成了原随云所算计的样子的叶央把脸埋进前者怀中，闷声闷气道：“阿云要是以后成亲的话，会不要我了吗？”
上一刻还在想着叶央提到到的孟庆洲生死的原随云——他收留了叶央多久，那孟庆洲便在他手下被关了多久，直到叶央多日前离开无争山庄才被放到孟氏旧址上，并如他所愿的在多年后的今天派上了用场，成功为无争山庄打上一层幌子——饶是再如何心有千机，遇见没有逻辑的问题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微愣。
孟庆洲与他未来是否成亲有何干系？
蝙蝠公子心中弯绕绕百转千回的计算着此次前来济南的目的，以及根据蛛丝马迹追查出来的，此次“无争山庄少主监管不力导致蝴die刀脱逃”的消息来源于丐帮这一点，面上却分毫不显，反而愈发温文的流露出啼笑皆非来：“怎么又开始说这个了？”
成亲？
这种事他过去，现在，都不曾有所考虑，未来也肯定不会提上日程。
他一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束缚——因为这种事原老庄主一提起就会被他用双目失明不忍耽搁女子一生搪塞过去，换来后者充满痛惜的哀叹。
二无繁衍子嗣的困难——就算被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逼着，随手找个身体健康的女子生出来一个便是。
三无心——他何曾看得上那些要么因为他家世或面容或其他什么东西而满口倾慕，背后却又感叹“可惜是个瞎子”的女子？
至于华山那位…..
原随云心中冷笑
成亲这一命题，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不过既然叶央会再三提到“成亲”这一话题，便可见其对此的重视，并且在恐惧于他不要他。
完全会错意的原少庄主轻抚叶央额发，用乍听之下满含调笑，实则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乃是满意的口吻道：“不会，阿央放心便是。”
叶央在对方怀中点点头，额际光洁的肌肤蹭过后者胸前织物。
触感微凉细密柔软，且萦绕着浅淡香气的织物，以及织物后温暖并微微跳动的心脏犹如提神醒脑的薄荷，大张旗鼓存在感分明的让叶央骤然意识到他正在作什么。
”……”
叶央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并非没有这样过。
可以前计算他抱住阿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最多几息后便会松手。
方才见到后者时过于激动，也自然而然的拥抱过对方，但无论之前那一次……
他都没有如现在般不愿离开过。
为什么？
叶央简直要僵硬成一块花岗岩了。
为什么？
他应该坐回原地吗？不作回去的话阿云会因此讨厌他吗？
可是他一丁点儿都不想动，只想就这样做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为什么？
如果原随云能看见叶央的脑回路，那么他大概就能发现，后者向来简单明了遵循的“阿云说的都是对的”这一行为准则正被大量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所替代，偏偏“阿云说的都是对的“这一条里的阿云从来没有教授过与现状相关的事情。
当然，原随云没有教过叶央应该如何面对现况这一点，其实也怪不得前者。
毕竟任何人都不能要求一个什么都被拿来算计的单身狗（……）去教导另一个连开窍都只开了一半的母胎单身狗（……）该如何既不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赖在他人怀里。
而比起原随云更经验丰富，也更手到擒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楚香帅现下又不在此地，且就算在，叶央也未必会去问他。
所以此时此刻的叶央，如果用数百年后的言语形容的话，那就是——
问题超纲导致CPU过热，死机了，急需重启。
怀里靠着面红耳赤手脚都不利索的叶央，却看不见前者面容，又迟迟得不到前者回应的原随云：“…...？”
叶央：“……”
原随云：“……”
叶央：“……"
又过了一会儿。
原随云迟疑的开口道：“阿央？”
他广袖下长指微动，想去试探对方双眸是开是合。
——若非后者呼吸平稳，他几乎要以为叶央晕过去了。
“我我我我没事！”
叶央双手在原随云胸前一撑，宛若惊弓之鸟般窜了出去，力道甚至大到“砰”的一声整个人重重撞在车壁上：“真的真的真的没事！“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噩梦（已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