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寒门为贵》朗月照轩

8、出事

　　再不甘心，陈公子也只能带着家仆灰溜溜离开。毕竟姜樾是统领数万大军之人，他父亲虽然与之品级相当，但仍然不能与之相碰，平日里就算再看不起姜樾寒门的出身，表面上也都是笑脸相迎的。

　　人群散去，姜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抬步下楼。

　　“将军留步！”

　　王瑗不知自己哪儿生出来的勇气，竟然追出屋子喊出了声，看到那人果然停了下来，心跳骤然快了几分，咚咚咚的，连带着太阳穴都一鼓一鼓地跳。

　　“何事？”姜樾说着转过去，惊讶从眼中一闪而过，“……是你。王姑娘，自上次一别，许久不见。”

　　王瑗呆怔着看着对面那人，以为自己在梦中，怎、怎么会是他？自己一直以为那天夜里的遭遇叫做‘倒霉’，却原来应该叫‘幸运’么？

　　“啊……姜、将军，您、您好。”王瑗竟对着一个比自己不过大三五岁的年轻人称‘您’，虽然疆场的磨砺让他因着成熟稳重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大上一些，但这样的称呼还是……

　　姜樾扑哧笑了，“不必这么客气。王姑娘是在用餐么？今天这小插曲扰了姑娘清静，樾替姑娘重新换一桌菜。”说着便唤小二。

　　王瑗连忙开口制止他，“不过是尝个新鲜罢了，倒不必这么麻烦。我二哥带我出来的，想来一会儿就该回去了。”

　　姜樾点点头，“既然是王二公子带姑娘出来的，那我便不送姑娘了，先行一步？”

　　“好。”王瑗轻声说。

　　“嗯，下次见。”

　　下、下次见？王瑗反应了好一会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转身回隔间里了。

　　半个时辰后，王珩姗姗来迟。

　　听说了金玉满楼发生的闹剧，差点殃及自己妹妹，他很是懊恼，喊来小二把他训得连连道歉才罢，又拉着王瑗，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妹妹，是哥哥没能照顾好你。一个朋友让我陪他去看一幅画，来回耽误了些时间，让妹妹受委屈了。”

　　王瑗再三安慰他自己没有事，让他不必自责，他还是不能原谅自己。直到上了马车，王瑗第四次听到同样的内容，终于选择放弃解释。

　　……这个二哥，真的每一次都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啊。

　　王瑗的好心情并没有因为遇到小插曲而有丝毫折损，反而变得更加愉快。王珩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看着她唇角若隐若现的那抹笑，暗忖妹妹是不是受了刺激有些失常，于是更加懊悔自责。

　　可是这样的愉快并没有持续多久。

　　王家大宅远远出现在视野中时，王瑗就看到大门外徘徊不安的那个身影，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不祥的预感。

　　待马车停稳，王珩将她从车上扶下来，王容急忙迎上前，“二公子，大姑娘，小的有事求您二位，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声音沙哑，眉头紧锁。

　　王瑗一把抓住他袖子，急切，“怎么了？是不是你姨母出事了？！”

　　她的声音有几分尖利，王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可王瑗此时眼里只有王容，紧紧盯着他，盯着他的嘴唇，恨不得马上撬开它以听到自己需要的消息。母亲出事了？是不是？不然王容有什么难事需要求王家的公子姑娘帮忙？还这样一幅形容？

　　“前几日回来路上，我得了姑娘提醒，于是买了些礼物差人送去颖阳给我那姨母和表妹。结果今日却听人说，我那当了太守的姨父要停妻再娶。”王容闭了闭眼睛，八尺的汉子忽然落下泪来，愤怒让他表情扭曲起来，“我那表妹，未至及笄之龄便命丧黄泉，姨母听说受此打击已经病倒卧榻，姨父竟全然不顾夫妻、父女亲情，要在半个月之内将新妇迎进门！”

　　什么？！

　　母亲病倒，父亲执意迎亲？她尸骨未寒，难道十数年的父女之情，还抵不过他对权势地位的渴望？他的心是用什么做的，她真想取一把刀子剖开来仔细看一看！

　　“我母亲听闻此事又犯了头疼病，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能眼看姨母遭难而不顾，我自己本身也做不到坐视不管，先前我找了我爹，想让他帮忙将此事说给三位老爷听，可是他骂我昏了头，这种小事怎么能麻烦老爷。我、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公子和姑娘。”

　　王珩沉思半晌，“这事我想想办法，你先回去吧。”

　　“是。”王容退下。

　　王瑗不知道二哥有什么办法，一颗心牵在千里之外的母亲身上，她过得很不好吗？她是不是应该让她知道，她其实还活着？如果她知道她还活着，应该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想到这些，王瑗眼泪落了下来。

　　王珩一惊，“妹妹，你怎么了？”

　　王瑗抬手想把眼泪抹掉，却越抹越多，王珩手忙脚乱地从身上寻出帕子递给她，看她哭得实在难受，索性一把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安慰道，“别哭了，眼睛哭花了，母亲要拿哥哥问罪的。”

　　王瑗哪里还听得进这些？鼻涕眼泪一股脑儿的，全涂到了王珩衣服上，等哭累了抬起头，方才埋的那处衣裳颜色都比别处深些。王珩看着身上那团湿迹，愁眉苦脸，“妹妹你说，应该不会有人认为是哥哥淌口水了吧？”

　　王瑗扑哧一声笑出来，再一看看，还真像！

　　见她笑了，王珩松了口气，“快把眼泪擦擦，先回院子里去，让青凌给你拿冰手巾来敷一敷。”

　　“好。”王瑗应下，踟蹰片刻，“二哥。”

　　“嗯？”

　　“谢谢你。”

　　王珩微怔，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眼中淌出暖意，“说的什么话呢，傻丫头，我是你哥哥，你嫡亲的哥哥呀。”

　　是啊。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呢。

　　……

　　次日一早，王瑗到廉清园问母亲安。不想起得有些早了，进屋时丫头正在给顾氏梳头。

　　见了王瑗，顾氏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瑗姐儿起得可真早，一会儿一起去给你祖母问安，再回来陪母亲用早膳可好？”

　　得了王瑗答应，顾氏更是满心欢喜。

　　王瑗每看到顾氏就会想到自己母亲，她二人不光长得像，性子也有许多相似之处。让她不自觉地就将对自己母亲的感情投注到顾氏身上。

　　等二人到了荣禧堂时，长房的大夫人并一双女儿都已经到了，另外还有几个低着头的庶出姑娘，昨日在席上似乎坐在末座，和她并没有交流，只是后来谴人一人送了一样礼物去。

　　这时王瑗已经得知那个瓷娃娃般的小姑娘是自己的六妹，大夫人最小的女儿，如今刚过四岁生日，性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府里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

　　二姑娘只在王瑗进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旋即便将目光调开了。

　　王瑗没有心思寻人说话，只规矩地向祖母请了安，陪着长辈听她们说了些话，就与顾氏重返廉清园了。

　　用过早膳，王瑗正与母亲闲聊着，忽然外边就传来王珩咋呼的声音，间杂着几个小丫头的惊呼。

　　顾氏皱了眉，“二郎近日性子越发跳脱了，要让他父亲逼他好好看看书，沉一沉才是。”

　　王瑗对此没有发言权，只能在心里默默替二哥哀悼。

　　“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王珩一把掀了门帘进来，兴冲冲地过来拉王瑗。

　　顾氏瞪了一眼他，“大早上的闹什么呢？话好好说清楚，别风风火火地把你妹妹也带沟里，那我这双儿女算是白生了。”

　　……言下之意难道不是王珩这个儿子白生了？王瑗有些汗颜。

　　王珩可能听惯了，不以为意地嘻嘻一笑，“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妹妹快来看。”

　　王瑗被他这幅样子勾起了好奇，跟着走出去，喝，院子里一小厮手里头牵着一只……鹿？是鹿吗？王瑗从没亲眼见过鹿，有些不确定。

　　“呐，我送你的小鹿，才三个月大呢。”献宝的王珩很是得意。

　　王瑗绕着小鹿转了一周，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二哥，这真的是鹿？”

　　王珩无语，“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昨儿个我不是去看画的，是去看这鹿了，我说想带回来给妹妹养，那朋友就同意了。”

　　这当然是鹿了！但并不是他昨天就看好的呀，而是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得找个法子补偿一下。

　　于是他想到前几日石家公子说他家买了两只鹿，好像是家里什么人要喝鹿血养生，他想着养生喝什么鹿血呀？灵芝燕窝的多补补就成，活蹦乱跳的小鹿送给小姑娘再合适不过了呀！所以他一大早就跑石家去了。

　　石家虽然顶着首富的名头，但到底得罪不起王家。可家里两只鹿都是有用的，没法送给王家公子，再说了成年的鹿送小姑娘，也不讨喜欢不是？正找不到解决的法子，忽然石家公子有了主意，王珩百般追问他也没说到底什么主意，只笃定地跟他说肯定没问题，保证他用完早膳就能见到鹿。

　　这不，他回来用了早膳，石家果然就送来了这只三个月大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