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寒门为贵》朗月照轩

10、娶她

　　很快五日就过去了。

　　因着是晚辈的生辰，王家几位夫人都不赴宴，只让几个姑娘结伴过去。王瑗走到外边时小个子的六妹正从停在那儿的马车上探出个脑袋冲她招手，“大姐姐，快上来！”

　　王瑗让青凌到后边的车上去，自己也上了车，不出意外看到王瑶坐在车里。此时此刻看到王瑶，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姑娘’的出现对王瑶来说是眼中钉也不为过，但她不愿相信王瑶会因为这一点点“敌意”会下黑手。再怎么说，也都还是姐妹啊！

　　王瑶不知道她的想法，亲自倒了热茶递给王瑗，“姐姐喝点热茶暖暖，外头风大有些冷，吹冻着就不好了。”

　　王瑗接过来，下意识说了声“谢谢”。

　　王瑶诧异地瞥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很快到了目的地。从车上下来，王瑗看到高门之上一块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隽亲王府。

　　虽然早料到这传说中的文安郡主家世非凡，但也没想到会是亲王。对王瑗来说，这就近似于阶级最高层了，她本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守之女，如今却能登堂入室参加这样的贵女的生辰宴，放在以前她做梦也想不到啊。

　　由于天气晴好，生辰宴就设在了王府花园内一块空地上。

　　王瑗没想着巴结郡主，所以当和王家姐妹一道见了郡主时，她只是将礼物递上去，说了句生辰快乐便退下了。瞧见空档的几个姑娘连忙挤上去说话，很快文安郡主身边就没了王瑗站脚的位置，她索性完全走开了。

　　这里没有一个认识的，她干脆找了自己觉着清静的地方坐下，拔了支草拿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一时间光阴仿佛静止，王瑗抬头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悠然的白云，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上边，感觉舒服极了。哎，那朵云，好像昨天二哥送给她的小鹿啊！她看得起劲，想到什么，忍不住捂嘴闷笑起来。

　　忽然间，她听到了不远处有人说话，越来越大声，似乎往自己这边来了。起初她没在意，但很快她惊讶地发现，那两人的对话里竟然出现了自己！

　　“……那王家大姑娘……”

　　王家大姑娘什么？她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容修，难道你真的愿意娶那个乡下女人？她哪一点能配得上你？无才无德，就只是占了个王家嫡长女的身份罢了！要我说，如果是王二姑娘那样的才貌，与你才算是般配呢。”

　　乡下女人？谁？王瑗发现自己听不懂。

　　“阿准，王家大姑娘不是乡下女人，她的外祖顾家是建安传承百年的世家。还有，姑娘家的清白很重要，王家二姑娘与我毫无干系，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不客气了。”另一人严厉斥责。

　　“好好好，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你就等着娶那个丑女人过门吧！”

　　王瑗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乡下女人原来说的就是她啊？还有丑女人？他是不是眼瞎，她哪里丑了？但她最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

　　有人要娶她？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瑗从未想象过自己要像普通女人一样，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门户相当的男人过所谓平安喜乐的生活。她不想嫁人，如果非要嫁的话，一定要是一位英雄。不说是不是武功盖世、天神下凡，但一定不会是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此时王瑗撇撇嘴，来人的长相从花叶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其中一位显然有着一副时下最受女孩子追捧的相貌，眉清目秀温润如玉，举止间流露出一股自然从容，一派优雅贵公子气度。听他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位不幸要娶她这个‘乡下女人’的公子了。

　　她才不要嫁给他，他娶她不过因为她是王家大姑娘，而非因为她是她。王家并不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没有理由为王家的家族利益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如果说她继承了王瑗这具身体，就有义务履行王瑗的责任，那王瑗同样不是王家养大的，冲她和王家的关系，她也不会愿意这样嫁人的。

　　正在拿主意的王瑗，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然暴露。

　　谢喻知从前曾见过王瑗一面，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瞥，却让他很是惊艳。他原先这位传说中的未婚妻养在外祖家，必然会因疏于管教而有所缺欠，对她的期待实在很低，却不料颠覆了他的预判。他甚至隐隐生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再有进一步的了解，她会不会给他更多的惊喜？

　　没想到……这么巧。

　　谢喻知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方才周旻的话很不好听，应该会伤到她吧？他心里生出一抹歉疚。这样的情况实在不适合上前了，于是谢喻知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拉着周旻往另外一条道去了。

　　宴会开始时，王瑗不得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出来，与众多勋贵世家的女儿们围坐一起。耳边是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声，王瑗只低着头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杯盘，一声不吭。

　　可没想到就算这样，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王家大姑娘，王瑗？”

　　王瑗抬头，看到主座上的文安郡主正冷眼对着她。

　　“在，不知郡主有何事？”这么多人，为何就叫出她的名字？

　　文安郡主勾唇，缓声道，“我听说你是在建安长大的，那里的姑娘想必也是多才多艺的吧？常见的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今日景色甚好，不如你赋诗一首，也给大家见识见识建安女儿的风采。”

　　诗……

　　王瑗有些头疼。这个她真不会。如果要她说一段书，她倒可以尝试一次。以前她老是带着严宥去茶楼里听说书，很多段子听了一遍又一遍，开口就能复述出来。

　　可是对着周围好几双看热闹的眼睛，她能坦白说她不会吗？恐怕下一秒她就要收到无数嘲笑与白眼，然后灰溜溜地从这里滚出去，以后别人提起她，就会当个笑话似的了吧！

　　“我作诗的水平一般，往常在建安会作诗、作好诗的姐妹不少，我从不曾在她们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我擅画，若是郡主有兴趣，我可以画一幅送给郡主。”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我擅画’，真是大言不惭！有哪家的贵女会这般厚脸皮称自己擅画？名声都是经别人之口传出来的，哪有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文安郡主瞧不起这个鸠占鹊巢的王家大姑娘，她目光掠过一旁的王瑶，要说这满金陵的贵女她最佩服谁，不用说，就是她王瑶了。琴棋书画倒是雕虫小技，她的很多见解是曾经受到谢太傅夸赞的。以至于京中一时有过王氏阿瑶日后要嫁给谢家嫡长子谢喻知为妻的风声。

　　不过后来，这个王瑗冒了出来，人们才发现原来‘王家大姑娘’另有其人，而嫡长女才是谢家嫡长子最合适的妻子人选。

　　可看看她那样子，哪配？

　　“画？你擅画么？”文安郡主冷笑一声，“那可真巧啊，王瑶也擅长，不如你们姐妹二人各作一幅，让大家评一评，看谁的更好，称得上这个‘擅’字？”

　　王瑶面露难色，起身朝文安郡主歉意道，“我前几日不小心伤了手，今日恐怕执不好画笔，要让郡主失望了。”

　　伤了手？王瑗的目光从王瑶的脸上移到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上。回忆着，似乎在马车上她替她倒茶时也不曾见到异样，连茶壶都提得起来，难道还提不起一支轻轻的画笔么？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王瑶是不想姐妹相争，让别人看笑话。

　　于是她也开口帮王瑶说话，“郡主，我二妹的确伤了手，大夫说这几日要少使用手腕呢，恐怕作不得画。”

　　文安郡主嘲讽地看着王瑗，“你早就知道王瑶手受伤了，所以才不作诗而改作画吧？怕比不过你享誉京城的才女妹妹，太丢王家嫡长女的脸吧？”

　　“郡主……”王瑶恳求似的目光看向文安郡主，示意文安郡主不要再说。

　　王瑗张了张嘴，说不上话来。

　　文安郡主怜惜地看了眼王瑶，转向王瑗时重新变得讥诮，“还王家嫡长女呢，凭你也配？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家伙罢了！”文安郡主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第一次遇到这样犀利的针对，王瑗显得有些失措。但更让她寒心的是，王家的几个姑娘都眼观鼻口观心，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说话，只有六妹正要张口，被另外一个姐妹捂了嘴，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难怪王瑗从建安回来一年了，非但没有融入这里，反而变得愈加沉默寡言、性情清冷。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王瑗心中难过。她的确是鸠占鹊巢，不过不是王瑗占了王家大姑娘的巢，而是温琅占了王瑗的巢。

　　她不是王瑗，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以前从来没有认清这个现实，但现在就残酷地横在面前，让她无法忽视。她不知道王瑗的过去，也不是王瑗的性格，更不会走王瑗要走的路。

　　她……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忽然一个半熟悉的声音响起，王瑗抬头望去，笑意吟吟缓步而来的，正是她先前见过的、那个据说要娶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