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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圣教总坛里走出个垂头丧气的高大男人,阿幼朵坐在圣蝎上晃着双腿,咯咯直笑。
      “师兄,又挨教主训了?”
      曲容珏叹了口气:“挨了,可惨。”
      阿幼朵驱使大蝎子来到近前:“教主罚你什么?”
      曲容珏:“罚我去枫华谷接应新入门的小师妹。”
      阿幼朵:“那不算重。”
      曲容珏:“步行。”
      阿幼朵:“噗。”
      从苗疆徒步至枫华谷,少说也是十来日的脚程,五毒轻功飞得那样慢,又累,还不如他骑马来得轻松。
      但他又不会骑马。
      苗家阿哥是五圣教少有能同时驾驭五种蛊虫的弟子,千劫万毒手的造诣常连艾黎长老都自叹弗如,却独独驾驭不了那些狂放不羁的野马,他想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没有供那些野马脱肛飞驰的草原,就算是马,也是要看碟下菜的。
      于是这件事在曲容珏看来就更难了。
      他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摇头叹息,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逞一时之能,独自揽下护送那名误入苗疆的纯阳女弟子回扬州的任务。他哪里知道中原女子面皮这样薄,不过随口唱了句许大哥教的山歌,就气得提剑从扬州一路又追他追了回苗疆。
      当初他途径秀坊时也同那些好看的阿妹们唱过山歌,也没见哪个就要提着双刀砍他的,还让他欣赏了一段扇子舞,真就像中原那句话说的,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好看极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再检查了一遍包裹里的物品,两把虫笛备齐,装备没有纰漏,丹药基本足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锁上门,阿哥在心里暗下决定,为了让这十几日的脚程太平一些,他决定珍爱生命,远离山歌。
      然而山歌不是他想戒,想戒就能戒。
      在靠近传送点的那条藤木桥上,曲容珏看到了一个婀娜多姿,曲线深刻,长发飘飘,气质出尘的背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渴了要喝水,痛了会喊疼那样。
      他张口便唱道:“嘿,丢了多年歌莫唱,把歌收在半霄云,今日能逢郎欢喜,爱把山歌口内吟。妹在桥前莫回头,山歌放在口内吟,今日逢妹郎欢喜,歌声高头挂红林——”
      桥前那阿妹回首,赫然就是那名纯阳女弟子。
      曲容珏下一句山歌登时噎在了喉头。
      阿哥吓得口音都不正常了:“郎拐子搞得,辣么要紧滴玩意儿都棱抛烙壳,阿妹,我先走一步,回见勒。”
      说完抬脚一个大轻功,直接往反方向飞去。
      身后传来女弟子冷得掉渣的声音:“站住!”
      嗡地一声,长剑出鞘,后方一股勃然气势瞬间爆开。
      “阿妹,别追了,你打不过我的,我不跟女孩子打架。”
      苗家阿哥这么说着,足下奔得更快了,奈何轻功设计上的先天不足,很快就被那纯阳女弟子追上。那女弟子的三柴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密不透风,叫人连残影都无法捕捉,剑光虚晃间好几次都要命中目标,却总被对方灵活的身形闪避开来。
      百来招式连连落空,越是无法命中越是攻势凌冽,一手太虚剑意几乎运功到极致,即便如此,依旧拿不到对方分毫。
      及至那名五毒弟子消失在传送点的尽头,这场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追逐方才告结。
      “又叫他逃了!”
      女弟子不甘心地一跺脚,却没再追去。
      她哪里会不明白两人武功上的差异,单凭那苗人一身鬼魅身法,想要拿下他谈何容易,一路追他到苗疆也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恶气。想她纯阳清虚门下堂堂三代弟子,自幼清修,心无杂念,远离尘俗,何时被人那般言语轻薄过!
      只要一想到那日,这人当着街口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唱那种令人浮想联翩的山歌,她就是默念一百次清心诀也躁郁难平!
      不期然间,脑中又想到那日他刚护送她到扬州的情景。
      这人就站在西湖旁低垂的柳条下,一身银饰无比耀眼,好像在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上也镀了一层奇异的光。
      剑眉星目,朗俊无双。
      女弟子执剑的手一抖。
      在意识到自己心里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后,女弟子只觉越发心绪难平了。
      ......
      ......
      曲容珏看着四周葱葱郁郁的竹林,这里不是无量山,后头又没看到传送点,只有一条死路,真是怪事。
      难道这就是那些入门师弟师妹们口中的“八阿哥”?
      听说那个“八阿哥”是挺奇怪的,曲容珏的武器是蝎心忘情,结果有一次一觉起来蝎心忘情变成了棵大葱,跑去隐元武卫那里问,他们就说是“八阿哥”,过段时间就好了,结果那段时间曲容珏只能拎着个大葱驱使蛊虫,阿妹阿姐们看到他就笑,都不跟他对山歌了。
      反正枫华谷就在那,没长腿跑不了,苗家阿哥也不着急,躲在丛林间换上随他征战多年的黑色斗篷将自己兜头带脸遮住,前一刻还露着半边膀子,从锁骨到胸肌到教科书式八块腹肌到性感人鱼线都一览无余的骚包阿哥瞬间变成了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嘴唇和下巴的路人糙汉。
      怎么说这些耀目银饰精美苗服是有切切实实的增益效果的,江湖险恶莫测,轻易不可脱去,只能想办法遮住,出门在外,还是低调点好。
      可惜他们没有师弟师妹们那些所谓“拓印”、“一键换装”的功能,不然还能更方便些。

      行至一处小池旁,空气里传来马蹄踏踏声,曲容珏往路旁一让。
      不多时,窄小的泥道上果然奔来十数匹骏马,骑在马上的那些人也很眼熟,黑发,红衣,戴着淡红色面纱,背后背着刻有六芒星形状的标志性武器,是一群红衣教教徒,还不是什么低级教徒,尤其为首那个,是个男的,看打扮在教中地位似与圣女不相上下,或就是前段时间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红衣教新任圣子。
      每个人的马背上都躺着一名高壮的粗野汉子,应该是被迷药迷晕了,麻袋一样曲身倒卧,只最后一匹马上的人看起来不大一样。
      那人身上没有佩带武器,只腰间插了一把扇子,看起来不是打扮讲究的江湖豪杰就是哪个外出历练不幸被抓的富家子弟。
      十几匹骏马扬长而去,曲容珏拍了拍斗篷上的黑灰,乡间小道上落着光,有什么在闪。
      拾起一看,是一枚玉佩。触手温润,晶莹剔透,对着阳光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些云雾状的东西,像棉絮一样。
      玉佩左下刻了个“七”字。
      苗家阿哥不会看玉,是个外行,但就他这外行来看这玉也绝对价值不菲,档次至少跟藏剑山庄叶家三代子弟朝上的人戴的玉不相上下。
      肯定值好大一笔钱。
      怎么办?
      丢在这里装没看见?
      不合适。
      自己收着?
      那更不行。
      “唉,才出门就惹了个麻烦。”
      曲容珏把玉往兜里一收,拧了点腥土在鼻尖闻了闻,又看了看天色,然后认命地甩着大轻功去追那些撒蹄子狂奔的红衣教徒,不远不近地跟人坠着。
      这竹林小径长有一百二十里,期间只得一家暂供歇脚的酒馆,小二招呼着把人迎进堂内,又去喊马夫牵了十几匹马去马房喂草。
      阿哥就这么坐在屋顶上看夕阳,等天色完全黑了才去一间间客房揭瓦看里面的情形,一直揭到一间柴房,他看到了先前被捆在最后一匹马上的富家子弟。
      那人醒了,正伸着脖子四处观察,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相貌非凡,曲容珏很少见有人留这种细长胡子还能留得这样好看的,再仔细一探,发现他内息平稳,呼吸也比一般人绵长许多,大约是个内家高手。中原人的武功路数庞杂多样他记不来,端看那一双修长的手与光滑的二三两指,只能猜出此人擅使掌上功夫。
      再看他身上的服饰,虽然一路行来颠得有些狼狈,但也能看出衣料上佳,做工讲究。
      那也只是讲究,跟他兜里那玉比起来根本一个云朵一个泥黎,他看起来不像是戴得起这种好玉的人。
      难道他想差了,掉玉的另有其人?
      苗家阿哥愁眉苦脸,那更麻烦了。
      思索间一名红衣弟子端着饭菜放在门槛边上,然后关门,落锁。
      菜是脆皮乳鸽,酒酿丸子,翡翠豆腐和八宝红鱼,这人也奇怪,明明被抓了,还被关进了柴房,非但半点不见慌张,还兴致盎然地挑着好菜吃起来。待看到食盒最下层有一盅封口的酒壶,大喜,掸开盖子凑近闻了闻,浓郁的酒香瞬间逸散开来。
      常年跟毒蛊打交道的苗家阿哥眉头微皱,刚想出声阻止,便见那怪人张嘴一吸,碧汪汪的酒水就进了喉咙,砸了咂嘴,眼睛一亮,靠在草垛上就这么怪模怪样的喝起酒来。
      曲容珏还是第一次看人这么喝酒,觉得好笑,等下边人酒喝一半了才开口:“这酒里有迷药。”
      那人果然道:“我知道有迷药。”
      曲容珏道:“那你喝得这么开心?”
      那人道:“是迷药又不是毒.药,酒还这么好,不喝就浪费了。”
      曲容珏一乐。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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